他会那么在意那些短信,那么在意那个手机号的主人,是因为当时的他将她认作了那个救命恩人。
即使她耍尽了手段让他跟她在一起,他对她的感觉,也不过是所谓的救命恩人的感激之情……
蓦地,她大声狂笑起来。
那样疯癫,那样让人觉得可憎又可悲……
中国人的习惯,一旦没了热闹看,也便一下子就散了。
易瑾止继续等了会儿,便瞧见了卓蔺垣的车。
而叶璃和卓蔺垣,就那样下车后亲密无间地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那一幕,如此刺眼。
眼角的位置,酸疼得厉害。
“对不起,我来晚了。”叶璃整个人都洋溢着一抹重生后的和暖。
静静地注视着她的表情,易瑾止只是扯了扯自己的嘴角,竟然不让自己的表情太过于僵硬:“进去吧。”
东西都带齐了,离婚证到手,一切都那般简单。
就好比两人当初结婚,他不情不愿地和她一道来,当时不过是为了应付老爷子。
如今,他依旧是不甘不愿,却还是不得不放手。
只是,他没有想到,卓蔺垣的动作会如此之快。
他前脚才刚跟叶璃办好各项手续,他后脚就拉着叶璃去填写表格结婚去了。
握在身侧的手那般地无力,指甲嵌入掌心的疼,早就让他再次失去了呼吸。
今天一上午,完全便是让叶璃就些目眩神迷。
一上午,她不仅离婚了,而且还那么神速地再婚了。
卓蔺垣明显便是有备而来,若按照他法国国籍,两人要拿结婚证根本就不会那么简单。
而他,竟然早就落户在天市。
“你爷爷不是想让我们去法国的吗?”她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卓老先生可是不止一次地让他赶紧回去,而她也跟过去。
如今卓蔺垣却为了她,主动在中国落地生根。
心里头,再次滋生出那满满的动容。
“没办法,有句话叫做有了老婆忘了娘。既然不能两全,我只好做个不孝孙。媳妇是要陪自己过一辈子的,只能顺着媳妇的意,委屈老爷子了。”
卓蔺垣的嗓音磁性有加,叶璃不由抱紧了他的手臂:“那我们以后一定要常常飞过去看他,还有你父母。”
“放心,婚礼的时候你肯定少不了得见到我那一家子。到时候你可别被那阵仗吓得逃跑就行。”
两人情意缱绻地走出民政局,没想到易瑾止竟然还没走,一直在外头等着他们。
瞧见两人手里头的结婚证,他太阳穴的位置,更疼。
而他手中的离婚证,只觉得愈发是一抹对他不珍惜眼前人的控诉。
没有多说一句话,仿佛只是为了等到他们,亲眼见证这一幕让自己纠疼的亲密,他转身离开,一头进入司机为他打开的车门。
“曾斐鸣借这些年来做的那些小动作都捅给报社了吗?”以曾斐鸣对杜九思的感情,必定会做出一些偏激的事情。如今他当着省长特助的职务,要想做点手脚,完全便是轻而易举。只有将他弄倒,才能保证叶璃以后的日子能够太平。
揉着自己的额头,易瑾止沉重地闭上眼。
江宿之坐在副驾驶座的位置尽心禀报:“易先生,我们似乎慢了一步,今天早上已经有报纸报道了曾斐鸣的劣迹,甚至连他得了艾滋却造假自己的身体状况都捅了出来。”
易瑾止嘴角扬起一抹自嘲。
他永远都是落人一步。
就连这一个,卓蔺垣都先他一步为她扫清了所有的危险。
路边的商场里,有音乐震天响起,传到车内。
把你的手放在我的手心里,对你轻轻地说句我爱你。
尽管情路艰辛我都会愿意,和你,永远在一起……
把你的手放在我的手心里,对你轻轻地说句喜欢你。
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会愿意,和你,永远不分离……
他只是摸了摸自己左心房的位置。
那里住着一个人,他愿意永远和她在一起。
可她,却再也不会愿意和他在一起了。
叶璃瞧着易瑾止的车远去,就仿佛前尘往事就这般随着两人的离婚她的再婚随风而散。
卓蔺垣并没有急着将她塞到车里头,而是牵着她的手漫步在暖意融融的街头。
微风吹过,竟然也是那般让人舒心。
“看他看得那么投入,你可别告诉我你后悔了,我可是将自己倒贴给你了,不接受你任何理由的退货。”温润的嗓音沉稳,带着一丝惬意。
浅淡和煦,声线雅然,就连俊脸上的那抹笑,都是那般让人如沐春风。
叶璃被他搂紧肩头,之前是觉得他患得患失,如今却觉得这个男人有时候还是挺恶劣的。
明明已经知晓了她心底的那个答案,却还是故意让她再三保证再三承诺。
“睿睿都被你弄成自己的儿子了,我即使不从,也得彻底从你啊。”他既然非得从她口里头得到承诺,那她也就“恶意”地给他这样一个承诺。
下一刻,卓蔺垣果真是黑了脸。
“那我立刻就将他扔给易瑾止去。”
叶璃有些失笑:“行啊,只要你自己不要舍不得。”
看来这女人是吃准了他对睿睿的感情,想要从她嘴里头听些甜言蜜语果真是件难事。
卓蔺垣不得不认栽:“相比于他,我更舍不得你。”
酥麻的字眼,他的一条手臂揽紧她肩头,另一只手则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那般贴紧的肢体语言,眉眼灼灼。
“唯独对你,我愿倾尽所有,只求予你一世无忧。”
叶璃和卓蔺垣的领证过程极其简单,可真正的大婚,却是受尽折腾。
巴黎与天市7个小时的时差,婚礼前两天,卓老先生便大张旗鼓地将叶家这边的亲朋好友全部搭乘私人飞机接去了巴黎。
声势浩大,可想而知。
因着遵循中国的结婚传统,婚礼前男女双方便被禁止见面,叶家这边的人都被安排到了卓家的一栋海边别墅。
至于睿睿和可可,则被接到了卓家。
可可有点怕生,睿睿小大人似地非要让她去见见他的小房间小玩具,然后就把人给拐走了。当然,花童的使命,却还得交给他们来完成。
婚礼前一晚,叶璃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看你精神压力这么大,闹不好明天我过来接人的时候你已经受不了压力逃了。要不,我们今晚就私奔吧?省得明天让我一个接不到新娘的新郎出糗?”
卓蔺垣果真是够了解她,临睡前还特意来给她加大剂量的安抚。
感受着那安定人心的力量从电波中一点点蔓延过来,叶璃不禁笑了:“卓蔺垣,你是有多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啊,居然想着明天男女主角都缺席?”
“双双缺席总比女主角缺席强吧。”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不轻不重,不疾不徐,却是让叶璃倏忽间红了耳根。
所幸手机另一头的他看不见。
只不过,他那磁性慵懒中染着丝丝酥麻的嗓音,却还是一点点浇灌了她的心田:“那么,为了不让你明天接到一个黑眼圈的国宝新娘,晚安。”
卓蔺垣发出一声浅笑,眸眼盈满温柔:“晚安,mylove。”
他的一番话,果真是最动人的催眠曲,叶璃很快便沉入梦乡。
幽幽中,她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以防自己起迟了,她特意给手机定了个闹铃。只不过,她明明记得她的手机闹铃不是这个声音啊。
一声声急促的铃声响起,在夜深人静中显得尤其刺耳。
叶璃这才反应过来是手机来电。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居然是易瑾止。
现在是巴黎时间22点15分,按照七个小时的时差来算,天市也不过才凌晨5点15分。
大早上的他果真是疯了,居然来骚扰她睡觉。
离婚后,两人之间的关系自然是淡了。
不,她和他之间,向来都是淡着的。
她辞职离开了易氏财团,被卓蔺垣拉去专门负责他投资在天市的公司。
美其名曰她是他的人了,自然得承担起自己的那份责任为了公司而努力。
尤其他是真的在一点点将事业版图扩展到中国,放手了在法国境内打下的江山,一步步在中国市场上从无到有,迅速将自己的品牌融入中国公众的眼球。
以他的话来说,以后的人生都要陪着她在天市折腾了,作为补偿,她自然得作为一份子一起和他打理公司。
所以,自从和易瑾止离婚,自从她离开易氏,她和易瑾止基本便断了联系,更何谈半夜三更的来电?
所以,对于他突如其来地找她,叶璃并未直接接起电话。
另一头的人却极有耐心,一遍遍地拨打,带着誓不罢休的强势。
终于,叶璃受不了他如此百折不挠的态度,不得不接了起来。
“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说话的同时还故意打了个哈欠,让他明白他已经严重骚扰她的正常睡眠。
“叶璃,奶奶她,有话跟你讲。”易瑾止的声音沉重而严肃,似是压抑着巨大的悲伤。
这个时间点,易老夫人要找她聊天?
自从易老夫人病了浑浑噩噩时好时坏,她的睡眠一向便是极有规律的。
晚上九点前必定睡了,早上的时候如同所有上了年纪的老人一样醒得很早。
只不过,老夫人醒得早是一回事,基本都是佣人将早餐端到房间让她吃的。
毕竟上了年纪上下楼梯一个不小心便容易出事。
更何况,易瑾止不是早就搬出去住了吗?这个点,他即使住在易家老宅也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睡着,怎么可能会在老夫人跟前?
心里头隐隐有些不安,尤其是易瑾止的语气,更是让她有了不好的猜想。
“奶奶她……是不是……”
“昨晚上下楼的时候滚了下来,送到医院后救治,医生说现在只是在挨时间……”易瑾止没说的是,易老夫人是听说他和叶璃离婚了之后一个激动想要去找叶璃而导致的摔下楼梯。
他已经够对不起叶璃了。
如今她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幸福。
他不能再自私地用这件事束缚她……
手机最终易了主,叶璃忍着强烈涌出的眼泪大声叫着另一头的人:“奶奶,我是叶丫头啊,你的叶丫头,你还记得吗?”
可是,她根本就什么都听不见。
没有任何的回应,仿佛那个躺在病床上的老人,根本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她好似陷入了一个人的怪圈,一遍遍和另一头的老人说着,眼角的泪再也忍受不住,一滴滴落了下来,在被子上花开一道道湿润的花朵。
“叶……叶丫头……”
终于,另一头传来沙哑而苍老的声音,带着满满的期待。
然而,伴随着这一声,同样刻入叶璃脑中的,是一声仪器“嘀――”的长响。
有什么在脑中震荡开来,天崩地裂,她拽着手机的手突地一阵无力……
第二天的婚礼依旧继续。
只不过,新娘从原本的黑眼圈熊猫变成了红眼熊猫。
叶泽端询问之下才知道原委,只是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头:“傻孩子,回头咱们去看看老夫人……”
可他们都知道,所谓的看,也只是睹物思人了。
卓蔺垣过五关斩六将之后终于从伴娘团里将叶璃给接到手,只不过一瞬,他便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
“怎么了?”婚车上,他握紧她的手。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易老夫人对我一直都很好很好?易家所有人都反对我嫁进门的时候,是她和已故的易老爷子全力支持着我。即使后来老夫人记性不大好使了,忘记了所有人,却唯独不会忘记我。每次总是叶丫头长叶丫头短的,让我听着心里只觉得酸酸的……可是……可是她……可是她却走了……”
抽抽噎噎地将晚上的那通电话告诉他。
叶璃心头的沉痛,无以复加。
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大掌紧紧地包裹住她的手,卓蔺垣的嗓音轻柔:“临死前易老夫人都记挂着你,可见她是想让你永远幸福。你不能让她失望,知道吗?”
一字一句,低沉而柔和,具有安抚力量。
不得不说,原来父亲和爱人,即使给出了相同的安抚话语,可效果,却也是不同的。
在父亲的怀里,听着他安慰的话,她会越来越沉重越来越难受。即使长大了,依旧还是习惯性依赖父亲的臂弯,依赖他大人架势十足的模样。
而在卓蔺垣的怀里,听着他安抚的话,她会沉下心来努力思考,努力让自己放开。一点点,按照他开导的,放下……
教堂里,身为伴娘的乔梓欣终于察觉到头纱下的叶璃的不对劲,不免对卓蔺垣揶揄:“新郎官,这大喜的日子你居然还让咱们家璃子掉泪珠子,你都不知道心疼下?”
死乞白赖非得赶来巴黎凑热闹当伴郎的杜岑安在一旁哼哼道:“照顾不了新娘子,这新郎就易主得了。”
瞬间,他的腹部吃了一肘子。
叶璃却什么都没说,与卓蔺垣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年后。
男人,掏出一叠支票:数字随便填,其余的备用着。
女人,抽了下嘴角:好端端的干嘛给我钱?
男人,理所当然:老婆不败家,赚钱给谁花?
睿睿,猛踮脚:给我花!
男人,斜睨,唇角弧度莫测:看来,你对该由谁花钱这一块有意见?
睿睿,眨着纯洁的小眼神:我刚刚有说话吗?
可可在一旁默默地瞧着,随即拨打一个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爹地,你赶紧过来将你儿子领走,他在这儿烦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