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雅间里,五六个姑娘花枝招展地扭来,要将我淹没,我竭力将她们推开。姑娘们很不高兴,纷纷抱怨说那凝玉来了之后,害她们身价一跌再跌,爷你真没良心,来这儿不找我们也罢了,竟然找什么挫子,简直是唾人家脸嘛。我没有理会这些残花败柳,只想看看那个所谓的第一美,到底是个什么货色,被我唾过,会有什么反应。
不一阵,门外吵嚷,咚咚咚咚,听着有不少人跑来,老鸨子远远地怪叫:“抓住那小子,给我往死里打!”屋里的几个娘们停止拉家常,鬼眉怪眼地偷偷摸摸往外走。我笑说:“嘿,来得好。”正愁没借口砸烂这间肉店。几个娘们出去后,我闩好门,挪动床柜桌椅,把门堵死,等他们来。
“敢来老娘这儿撒野,也不问问……”老鸨子走到门口,骂道,“也不问……哎?这门咋推不动?小子还挺贼,来!给我撞开!”话音刚落,便传来“咣咣”的撞门声。我在里面单手按着,纹丝不动。一会儿,外头某壮汉气喘吁吁道:“那小子顶住了,撞不开啊!”老鸨子恨道:“什么叫撞不开?呸!五六个后生撞不开个门!去去去,再叫几个人来!”
“不用啦!”我在里头笑道,“我说我找丑男人,你说这儿都是漂亮姑娘,我说找漂亮姑娘吧,你又找来群丑男人,这是干什么嘛?”老鸨子怒道:“少你妈得意,你能在里头呆一辈子?等你出来,打不死你才怪!”我问:“哎呀呀,你带了多少人就要打死我?”老鸨子道:“还用多少哩?已经来了五六个了,一会儿再来五六个,十来个人还打不死你?”我笑道:“老娘们,你听隔壁屋里吱吆吱吆的,外头这么吵,他还能在里头搞出那么大动静,那得多有腚力!是老主顾吧?”老鸨子啐道:“你都要死了还问这么多!你咋不问问我们凝玉姑娘怎么评价你的?”我走到隔墙处,约莫好位置,掌心对着墙板,边对老鸨说:“怎么评价的?我又不认识她,她也不认得我,那娼妇干嘛说我?”老鸨子冷笑:“她说呀,跟她心里的大英雄相比,其他男人都是狗屎!狗屎你懂吧?你就是一坨屎啊!”旁边一个男的纠正道:“妈妈,凝玉说的是,其他男人都是浮云。”老鸨子骂道:“闭嘴!浮云就是狗屎!”
我暗怒,何必凝玉那婊子说,黄小雨已经评价过了。我心里的怒火冲到脑门,闭目行功,用“断云掌”里毒辣的“膝下永无子”一招,隔墙劁了隔壁老主顾。那货短促地尖叫一声,随后立刻传来同床婊子凄惨的哭喊:“妈妈!来人呐!”
“怎么啦?!出啥事了?!”老鸨子尖声喊道,“又是马上风?王老爷的身子骨也不行了?快去看看!”我在屋里阴沉地笑着。没等老鸨子再问,隔壁屋的婊子哭喊:“不好啦!死人啦!”老鸨子匆匆跑过去:“啥啥啥?咋回事?哎呀呀!这是咋说的?哎呀呀!王老爷?你可别吓我呀!你老人家可不能死在我这儿啊!艳红,咋回事?你咋没轻没重的!把王老爷的蛋都抓爆了?!看这血淋麻擦的!”艳红哭道:“妈妈,不是我干的呀!正忙得兴头高,忽然就爆了,是王老爷自己弄爆的呀!呜呜!”老鸨子气道:“行了行了别哭了,也不是个事儿,人还有气儿,喂!你们几个后生,先别管那个小子了!过这儿来!”去而复返、人数翻倍的后生们咚咚咚地走到隔壁,吼叫:“咋啦老妈?”
雷厉风行的老鸨子临危不乱,安排几个后生给王老爷捂戴好,抬去就医;命一个后生去王老爷家报信,说要把王老爷爆了蛋的故事图文并茂地出书立传,王家不给五千两银子不往回撤;又命令剩下的后生把门弄开,打死隔壁的小子,尸体剁碎喂狗;还命令艳红洗漱擦抹、更换被褥,择吉日请高人做法之后再接客……等等等等,排布周到,阵势逼人,构思精巧,一气呵成!实在具有安国兴邦之能耐。
吵杂声起的快,落的也快,可知皮肉界这帮英才多么能干。在老鸨子擂鼓助阵的叫骂声和后生们拼死显威的撞击声中,城池将破。老鸨子的口水都能喷进来了。我估摸隔壁的艳红已经穿戴好,便一掌拍烂墙板,在那可怜的小娼妇更高的惊叫声中,大摇大摆地穿墙而入。门外的老鸨子骂累了,吃惊的声音带着疲惫:“哎?他咋过去那边的?!我操他姥姥的!”
我在隔壁落座,吃着桌上的小点心。老鸨子带着一众人马杀回来,冒汗如雨的壮汉们喘着粗气冲入,娼妇艳红躲到门口与老鸨子一起喊杀。我发掌,壮汉们齐齐惊叫,捂裆倒地,有晕厥的有哭喊的,裤管下淌出一地血。惊得老鸨子眼珠子都快裂了,也不知该护裆还是护胸,手忙脚乱连连后退:“不要不要!误会误会!”
我冷眼看着她:“凝玉说什么来着?”
“哎呀呀!”老鸨子瞬时哭倒在地,“爷呀,你可千万不要杀爆凝玉呀!她要是死了,我们这帮人都得死呀!爷,爷,您老人家饶了我们,我这就让凝玉来伺候,绝不敢耍花样啦!爷爷饶命!”
“不用了!你替我告诉那个贱骨头,就算她跟了什么烂狗大贵人,也还是贱骨头!老子不稀罕!”我也不知道骂的是凝玉还是谁,起身跨过众阉汉,走到门边唾了老鸨子一脸,“我哪天高兴了还来找她,让她洗干净等着!呸!”
老鸨子擦都不敢擦,笑脸相迎:“爷爷消气!消消气!艳红,快给太爷爷磕头!让他老人家也赏你一口仙水!呵呵呵呵呵呵……”叫艳红的姑娘年龄不大,勉强抬起头,一脸害怕,跪在地上筛糠一样,半笑半哭,眼睛虚张,眨巴不止,又是迎接又是防备。我忽然想起了阿英阿红,想起她们的苦身世,想来这艳红也幸运不到哪儿去,就没有唾她。估摸着官府的会来,便径自走了。出了妓院门,还能听见老鸨子不停念叨:“爷爷饶命,要不你再唾我几口!”
我冷着脸,离开了妓院。
躲着公人衙役,我在城里又暗访了几家,无果,于是放弃。为刘大姐夫默哀着,踱回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