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晚饭过后,明月当空,扬兰和往常一样出来散步。见不远处有一个人影闪过,向湖边奔去像是冯巳。
扬兰边喊边追了上去:“小巳,小巳!大晚上的你去湖边干嘛?夜跑啊。”冯巳边跑边苦着脸自交:“少爷罚我围着湖跑十圈,跑不完不许休息。”扬兰边跑边愤愤不平道:“还跑不完不许休息,我看这要是跑完了也该天亮了。你们家少爷这是抽的什么风啊,为什么要罚你呀?”
冯巳依旧苦着脸道:“我哪儿知道啊!”
扬兰仗义逍:“别担心,我陪你跑。”
冯巳道:“不用了姐,你还是回去吧。”
扬兰道:“没事我锻炼身体。”
他们正往前跑着,身后传来李君羡的声音:“冯巳,站住!”
冯巳立刻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站在原地。扬兰也停了下来。
李君羡走到两人面前道:“扬姑娘也在,更深露重的姑娘在这儿干什么?”扬兰漫不经心道:“我在夜跑,锻炼身体。”
李君羡沉着脸道:“姑娘请自便,冯巳,跟我回去!”
冯巳讷讷道:“少爷,我还没跑到两圏。”
李君羡沉声道:“让你回去你就回去,再不走就跑二十圈!”
冯巳忙道:“是,少爷,我马上回去。”
他们俩人一前一后的走了。
扬兰站在原地边调整呼吸边想:“这人什么毛病,是因为下午我和冯巳说了会儿话,他这是什么意思,吃飞醋了?还是我想多了。”
扬兰拍了拍脑门,自言自语道:“胡思乱想什么,回去睡觉。”
月余的功夫,一座街道宽阔,屋舎整齐的小村子就拔地而起了。
这天村里人一起到村前的广场上庆祝村子建成。村里人各自拿出家里的好酒好菜,大伙还杀了几只羊,在广场上架起篝火。大人们举杯畅饮,连连感谢给他们帮忙重建村子的一行人。孩子们在一旁围着火堆,追逐,嬉戏。
扬兰却兴致不高,对身边的扬松说:“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
便离开了。
扬兰心烦意乱,躺在床上跟本睡不着。于是,她点起油灯,备好笔墨,拿来一小叠楮皮纸,纵情挥毫。
她想到什么便写什么,心思顺着笔尖流淌,-行行诗句跃然纸上:“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前尘往事断肠诗,
侬为君痴君不知。
劝君莫惜金缕衣,
劝君惜取少年时。
有花堪折直须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
愿我如星君如月,
夜夜流光相皎洁。
不见白发相携老,
只许与君共天明。
唯有相思似春色,
江南江北送君归。
晓看天色暮看云,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但愿君心似我心,
定不负相思意。
山无陵,江水为碣,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以前,扬兰写一写毛笔字就能平心静气。怎么今天越写越心乱如麻。她看了看桌上摆满的纸心道:“呵!扬兰啊扬兰,你可真够可以的,怎么每一句诗里都有他。你是不是昏了头了!是不是脑子又有坑了!不是说好了放下吗!”
她把毛笔扔进笔洗中,把桌子上写满诗句的纸,都划拉到地上,动作带风扇灭了豆大的灯火。
她烦躁地尖叫了一声:“啊~,不行,不行,我得出去吹吹风,清醒清醒,冷静冷静。”
她走出房门,玉兔东升,月光如水。她深深的吸气呼气调整着思绪。与村前广场上热闹的人们相背而行,不觉间她穿过静谧的树林,来到幽静的湖边。
融融的月光洒满了湖面。
她轻启朱唇,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便缓缓诵出。这是她调节心绪的另一个法宝。
【此诗一度被埋没,几经流转,几乎失传,在整个唐代文献里跟本找不着它。到了宋代才出现在《乐府诗集》里,到了明清时期才逐渐对它有了好的评价。后来竟成了唐诗里经典中的经点。被喻为诗中的诗,巅峰上的巅峰,甚至孤篇压全唐】
这首诗意境唯美,深远,至于其中之含义那便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扬兰就这样绕湖而行,直到她觉的有些累了才停下脚步,望着明月当空水天一色静静伫立。
想来张若虚写此诗时,应该也会在这样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看着月亮从水天相接的地方升起来,直到它升上夜空,又慢慢的落下去,他也是这般静静伫立,至于他心中所思所想,此诗的真正含义以无从考证。
扬兰也这么站着,直到她觉得腿有些麻了,眼皮开始打架她还是不想回去。此时,月以偏西,她一瘸一拐的走向湖边的一棵大树,她倚靠着大树坐下,双臂抱膝就这么静静的坐着,注视着月光照耀下波光鳞鳞的湖面。直到她困再也睁不开眼睛。
破晓时,林间的鸟呜把她吵醒了。露宿湖边并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样,满身秋霜被冻醒,而是感觉周身一片温暖。她睁开眼一看,自己正被一件青色的大氅包裹着。她抬头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人。她取下裹在身上的大氅,站起身来把大氅搭在胳膊上,踏着薄薄的秋霜往回走。
她不知道,她在湖边呆了多久,他就在不远处陪了她多久。看她睡熟了,就把自己的大氅脱下来,裹在她身上。
一个靠着树坐着,一个靠着另一棵树站着,静静的看看她,直到破晓时分才悄悄的离开,然后收拾行装踏上归程。
扬兰刚穿过树林就看到十几个人骑着马,马上都驮着行李、离开了扬家铺。
扬兰来到昔日李君羡他们的营地时,早已空无一人,只有未燃尽的火堆,还飘着缕缕青烟。
扬兰正在屋里抄着百家姓,和删减版本的三字经,准备送给老秀才,让孩子们继续学习。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边笑边说道:“大叔,大婶子,我来给你们道喜了。”
一听这声音扬兰就知,这是东院里赵家的小儿媳妇,按辈分扬兰应该叫她六嫂子。这个人是村里有名的巧嘴,包打听,最喜欢走东家串西家,给人家保媒拉纤。
扬兰的嫂子柳氐忙从屋里迎了出来道:“是六嫂子来啦,赶快进屋坐。”
农家的院子都不大,正堂屋里说的话,扬兰在自己屋里都听的清清楚楚。
“大叔,大婶子,你们家我那大妹妹可是不小了,咱们村跟她差不多大的姑娘,早嫁人的人家孩子都两三个了。我大妹妹今年都十八了吧,也该嫁人了。”这是赵氐的声音。
“他六嫂子说的是啊,可这不是没有合适的人家吗。”这是扬家母亲的声音。
赵氐一拍大腿道:“这就巧了,我娘家庄上那个孙老爷想再娶一房,要二十左右岁的,个儿高的,聪明伶俐的,我这一听,说的不正是你家我大妹妹吗,这不,我就跑来给你们道喜了嘛。”
柳氐忙问道:“那孙老爷多大年纪?”赵氐认真道:“这孙老爷今年才四十,长得显年轻,看着也就三十出头。”‘
扬母问道:“这孙爷家里还有什么人哪?”
赵氐道:“老孙冢人丁兴旺,说起人来邯可就多了,上有老父老母,下有妻子儿女,家里的日子过的可滋润了,我大妹妹要是嫁过去,那是吃香的喝辣的,穿金的带银的,连咱们这些娘家人也能跟着沾光。”
扬父用虚弱的声音道:“不知这孙老爷人品怎么样?性情如何?我这女儿可不能马马虎虎的就嫁了。”
赵氐赶忙道:“大叔,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这不是有我吗,那孙老爷的性情人品那都没的挑,那是我娘家庄上的人,我还能不了解吗。
我一听说孙家要再娶一房,立马就把这事揽下来了,就觉得我大妹妹最合适。谁叫咱们是邻居呢,我嫁过来的时候我大妹妹才四五岁,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样,我还能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扬家二老被说的哑口无言。赵氐笑咪咪的道:“大叔,大婶子,你们家我小兄弟,小妹妹的婚事就包我身上了,我一定给我小兄弟找一个百里挑一的好媳妇,给我小妹妹找个称心如意的好婆家。
你们二老要是没什么意建的话,过两天就是好日子,我就叫那边来抬人了。”
扬母尢犹豫道:“我们还是商量商量再说吧。毕竟这也是那丫头一辈子的大事。”
赵氐道:“有什么好商量的,人孙家已经来看过了还笋满意,孙家财大气粗银子是少不了你们的。就这么定了吧,过两天来抬人,我先走了不用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