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被太后关在宁顺宫最深处。院落荒芜,不见天日,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理睬。一日三餐,四菜一汤,还算丰盛,残月米水不沾,饭菜又原封不动地撤下去。
钱公公来看过一眼,阴阳怪气地说了些不冷不热的话,让她顺从太后按时吃饭。她一言不发,看也不看钱公公一眼,气得钱公公骂了好一阵才离去。
看一眼桌上逐渐转凉的饭菜,脏腑早已饿得麻木,手小心放在小腹上,又愧又慌。太后意图不明,若饭菜有毒……孩儿与娘亲一起熬下去,太后不下杀令还有希望。
不知怎的,她相信,只要云离落知晓,一定会来搭救。
张公公说,皇上说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这就说明,他想保住这个孩子。她深信。
酉时,太后带着亲近的宫女太监,仪仗隆重驾临。看似慈祥的杏目如针芒般锋利,扫一眼桌上凉透的饭菜,朱唇勾起抹讥诮,“倒是有骨气啊!”
残月静默无声,低垂眼睑,暗含抗拒。
太后一步步向她靠近,轻缓的声音,字字含恨,“轩儿带你入宫时,哀家厌你出身,每次罚你在宁顺宫做粗活吃冷饭,你那一副柔弱可怜又无辜的样子……害得我母子生隙,哀家也只叹儿大不由娘,或许你就是能陪我儿相濡以沫一生的那个人……”
残月跪着一点点后退,头低得更低,试图逃开一个母亲又痛又恨的目光。
太后努力压制的怨恨终于爆发,凄厉的声音如利剑破空,彻底粉碎安谧而凄美的黄昏,一把抓住残月的脖颈,小指上的金丝镂空护甲嵌入残月纤白的脖颈。
“害我麟儿英年早逝,就是将你挫骨扬灰也难消哀家心头之恨!”太后吼的力竭,沙哑的尾音不住地咳嗽起来。
窗外透进来血色余晖,照在太后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上,隐隐闪烁银光的白发,有那么一瞬刺痛了残月的眼。
太后一向注重保养,怎能忍受华发徒生?
忍住脖颈的刺痛,残月安静地闭上眼。一直讨厌太后果决狠辣,独权专治,为了云意轩稳坐龙椅不惜枉杀诸多皇亲贵胄,若不是云离落行事缜密,思虑周全,早已死在太后暗杀之下。胸口那一剑,用刺青掩住的刀疤,就是拜太后手下刺客所赐。
除却这些恩恩怨怨,太后也只是一位母亲。
残月面无表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无形摧毁太后的气势,嗔恨的声音竟略带哭腔,“你就看在……我儿宠你爱你这两年,护住……”太后的声音哽住,停顿好一会才字字清晰地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