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留着吧。”残月叹口气。若不是梨园被禁,这里的胭脂花也会因那道圣旨被锄。
残月放下锄头,精神有些倦怠,随地找个庇荫处坐下。无意间看到不远处的红漆木门被一个满是铁锈的大锁锁着。那是梨园的正殿,供受封娘娘居住的寝殿。听宫里老人说,梨园虽位处偏僻却离皇上寝宫最近,梨园未禁时,妃嫔们使尽浑身解数都想住进这里,而能住进这里的妃嫔往往最受皇上宠爱。可想而知,有皇恩眷顾庇佑,当年的梨园定是胜景繁华,门庭若市,往来如织……
怅然一声长叹,残月漠然起身回屋。她想过一千种自己的下场,唯独没想到最后落得如这凄清梨园一样孤苦……
夜里,残月胃里有些闹腾,实难入睡,喝杯冷茶总算舒服些许。屋里没有点灯,只有银白色的月光破窗而入,洒落一地白霜。夜沉如水,月色极美,如乳如雪,似纱似烟。
临近三更时,风中传来衣袂扫过墙头瓦片的窸窣声。残月定睛看去,一道高颀身影已静立院内。夜色昏黑,残月看不清他的脸,依旧认出他。心下一乱,赶紧躲到纱幔后。抓紧双手,屏息静气,多日来强忍的泪水悄然滚落。明日就是他的婚期,他不早些安寝,来梨园做什么?
良久,外面没有丝毫声响,只能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隐约传来他愤然离去的脚步声,院门被他一脚踹开,随后砰然关紧……
次日一早,灵伊发现残月不在房间,吓出一身冷汗。今日主人大婚,万不可闹出乱子。灵伊找遍院子,终于在后院找到残月。她就躺在胭脂花浓密的枝叶间。
“清晨露重,小心落了寒症。”灵伊喝她,她也不起,只是“噗哧”笑了。
“小的时候姨娘总说,女孩子要注意保暖,小心落了寒症赶明儿肚子疼。小时候不懂,长大了才明白,真的很痛。”残月看着蔚蓝得刺目的天空,鸟儿成群结队自由自在啾啾飞过。
“你看!”残月指向天空,“红墙四合,天空反倒好像一口深井。而我们就是井底之蛙,只能凝伫,永远也跳不出这口井。”
“你何必如此作践自己!”灵伊一把将残月从地上拽起来。
“我没有作践。”残月推开灵伊,“我只是想安静的听着外面丝竹喜乐,真的好好听,当年我入宫,封妃大典也极为隆重,可那天的喜乐远没有今天的好听。”
“哪里有喜乐,你疯了!”灵伊摇着残月的肩膀,试图让她清醒。
“你仔细听,真的有,你听……”残月闭上眼细细听,耳边却没有丝毫声音。她推开灵伊,从地上爬起来,抓了把地上潮湿的泥土,一边走一边捏泥人,嘴里哼起小时候最爱的童谣。
“捏一个你,捏一个我,一个妹妹一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