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离落望着残月淡然离去的背影,抓起桌上酒盏仰头而尽……
林楹惜的座位离云离落不远,看出云离落心情不是很好,担忧地望着他,呢喃一声。
“皇上……”林楹惜的话还未说完,皇后不着痕迹挡住了她的视线,也挡住了云离落看向残月的视线。
“落,芷儿敬你一杯。”皇后温柔低语,为他斟了一杯酒。
还不待彼此碰杯,云离落已仰头而尽,紧接着又自倒了三杯饮尽。
皇后微愣,心中一阵酸疼。他……心情不好是因为那个贱人吗?她才被禁足短短不到七日,他的心就被那个贱人轻易俘获了?他们之间五年的感情又算什么?
“落……小心身子啊。”皇后声音微颤,一把抢下他手里的酒盏,替他喝下酒盏内火辣辣的酒水。
云离落微愠,冷眸扫向皇后,吓得皇后身心一战。但当他看到皇后微醺的双颊,还有那隐含晶莹水汽的美眸,他邪魅地勾唇一笑,一把搂住皇后,抱着皇后直奔内殿而去……
“哈哈哈……落,你好坏!”
内殿传来皇后放肆的笑声,萦绕在整个大殿久久不散。
林楹惜抓紧酒盏,骨节一阵泛白。看向肖婷玉,只见她神色淡然,不见丝毫怨色。她凑到肖婷玉身边,轻声问。
“什么时候跟她勾搭上的?”
肖婷玉拧紧眉心,微愠低喝,“你喝醉了!已经开始口无遮拦说浑话了!”
“呵呵……”林楹惜低笑起来,如花般姣好的容颜泛起醉酒的红晕,“你紧张什么。我是说你跟贵妃娘娘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又没说你跟哪个野男人勾搭,看给你吓的!”
肖婷玉气得脸色煞白,霍地站起身,低头看着座位上的林楹惜,低喝,“你再污言秽语,休怪我告诉皇上!”
“哟!告诉皇上?呵呵……你去呀,我在这等着。只怕你还没等告诉皇上怎么一回子事,皇上已下令将你乱棍打死了。”林楹惜看向内殿方向,含笑的目光渐渐浮现一抹嗔怨,“皇上现在正与皇后巫山云雨,恩爱缠绵呢!谁敢打扰?不想活了。”
内殿传来皇后“嗯嗯啊啊”的呻吟声,那么的娇柔多情,恨不得将所有人的骨头都酥掉。
林楹惜抓起一杯酒,仰头而尽。
“惜妃娘娘醉了。珠环,还不搀扶你家娘娘回去。”肖婷玉轻喝一声,也打算回宫寻清静。
珠环搀起林楹惜,她踉跄几步追上肖婷玉,一把抓住肖婷玉的手臂。肖婷玉挣扎不开,又恐林楹惜在这里胡闹,皇上降罪下来,她只好亲自搀扶林楹惜出去。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宫里……宫里所有人都说,你跟……你跟贵妃娘娘是一伙的!”林楹惜在殿外抓着肖婷玉硬是不放手。
“你醉了,我不跟你一般计较。”肖婷玉只觉林楹惜的话莫名其妙到都不值得听进耳里。
“哼!我没醉!”林楹惜一把紧紧抓住肖婷玉的手臂,痛得肖婷玉面色微变。
“你抓痛我了。”
“嘘,我们不在这里说,隔墙有耳隔墙有耳。”林楹惜好似醒了几分酒,拉着肖婷玉匆匆离开坤乾宫。
“哈哈哈……”
终于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林楹惜总算放开了肖婷玉,却又掩嘴大笑起来。
“你到底是怎么了?有话就快说,我还有事。”肖婷玉懒得与这样毫无酒品之人纠缠下去。
“看在我们小时候就认识的份上提醒你,贵妃娘娘不是什么好东西!离他远点!”
“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什么时候与贵妃娘娘走得近了?除了宫宴和一些大的场合,我们私底下可是一面都没见过。”
“你还说谎!你前些日子被皇后打了一巴掌,脸上受伤,她还派宫里的宫女给你送过药。无缘无故,她干嘛施予恩惠与你?”
“那只是客气罢了,何况我受伤也与她脱不了干系。许是……许是她心里愧疚,才会赠药给我。为了避嫌,不参与后宫之争,我连谢恩都没去。”
肖婷玉轻叹口气,家兄曾多次提点,毋须因追名逐利而将自己置身风尖浪头,肖家不需她来光耀门楣,只要她在后宫一切安好既可。她句句谨记于心,看着那些明里笑,暗里藏刀的勾心斗角,她避之唯恐不及。
若不上那日皇后要赐死孙如一,那个人……
她又怎会不顾自身安危,只身挡了上去,挨了皇后狠狠一巴掌。侧脸足足肿了三天才消肿。
“即便是这样,为何那宫女回去复命后,次日就自杀死了?莫不是贵妃在药里给你捎了什么口信,被那宫女知道被灭了口?”林楹惜非常笃定这个想法。
“无稽之谈,她能给我捎什么口信!那宫女偷了金簪子,畏罪自杀又干我何事!”肖婷玉要走,被林楹惜抓住。
“你要敢跟她联手,不会有你好果子吃!皇后娘娘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林楹惜恶声威胁。
“这我就纳闷了,贵妃娘娘与你无冤无仇的,你干嘛处处敌对她?”自入宫,敬茶那次,她就心下有这个疑问了,只是一直觉得事不关己也不想问,今天不过是脱口问这么一嘴。
“我与她有不共戴天的大仇!”林楹惜清楚记得,五年前那个晚上,宫里传来姐姐的死讯,她当时心有多痛,爹娘哭的有多么凄惨。
当得知姐姐是被毒死,她恨不得将那个贱人千刀万剐。终于,那个贱人被处以火刑了,谁知五年后,爹爹说那个贱人居然没死,还成了良国公主嫁入后宫与皇后平妻。
爹爹暗地里与皇后商议选秀,不想皇后居然轻易就答应了,还安排她入宫为妃。
皇后知道她心底的恨,任由她去报复,利用她这把刀除掉皇后的眼中刺肉中钉,成全皇后表面上的善良仁慈。
“那是你们之间的事。”肖婷玉不想再听下去,挣开林楹惜,径自走了。
“你小心点,我都这样怀疑你,皇后也定然怀疑你。”
背后传来林楹惜轻轻的提醒。肖婷玉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林楹惜,月色不明,她只能隐约看到林楹惜因醉酒泛红的双眼。
“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肖婷玉道。
“呵……皇后可不是什么善类。”林楹惜丢下这句话,转身走向等待的珠环,一并往回宫的路走。
“娘娘,惜妃娘娘的话……是不是真的?”肖婷玉的贴身婢女冬霜有些怯怕。
“只怕是危言耸听。”转身往自己宫里的路走,“闭门不闻窗外事,那些是是非非自然也就远离咱们了。”
残月回宫只简单收拾几件白色的素衣,带着夏荷直接去了佛殿。殿内厚重的香火味,依旧驱不散她心底的千丝万缕。
临离开坤乾宫时,她清楚听到殿内传来皇后张狂又得意的灿笑。他们……心头掠过一丝钝痛。
站在窗前看向墨黑天幕的一牙弯月,她弯起唇角,苍白地笑了。
无极,娘亲,碧芙……你们都还好么?这十日,我将为你们念经祝祷,祈你们来世一切安好。
闭上眼,深吸一口香火味,她的心终于渐渐沉静下来……
次日,皇后以求平安符之名来到佛殿。
残月正跪在高大的金像前念经,皇后走过来,掩嘴一阵灿笑。
“姐姐辛苦了。”她看了一眼,闭目静念的残月,笑道,“才一夜的功夫,看姐姐脸上都落满香灰了。若再换上一身青衣,带上帽子,活像个俏尼姑。”
残月轻轻睁开眼,扫了皇后得意的样子一眼,“我正在为姨娘念经,要不要也跪下来念一段?”
皇后脸上的笑意明显一颤,挣扎许久才又绽放出笑意来,蹲在残月面前,“姐姐,少装善良给我看。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你。要赎罪,念一辈子经你也赎不完!”
残月睁开清美的眸子,端端地看着皇后不知罪孽感为何物总是理直气壮的脸,“不知午夜梦回,若你梦到姨娘死前那一刻的样子,你会不会害怕。”
皇后脸上掠过一丝怯色,随即恶狠地瞪着残月。“要索命,她早就来了!何故还要等这么些年!”
“那……终究是你的亲娘啊。”残月叹息一声,闭上眼,继续念经。
“在她心里从来都没有我!从来没有我!她想的人只有你,只有你!若她对我好一点,多关心那么一点点,我也不会……不会恨她!”皇后咬牙切齿地说着,睁大的眸底全满泪水。
残月复又睁开眼,轻轻对她说,“若你的儿子,亲手杀了你,你的心会不会很痛?”
残月勾起唇角,笑得绝美。
皇后正要发作,法师已将刚刚请好的平安符送了过来,皇后只能笑得无比灿烂地对残月说。
“这几日姐姐就受苦了,妹妹也想时常来探望姐姐,陪姐姐多呆一会,不至姐姐太无聊。只是……皇上日日都离不开妹妹,妹妹实在无暇分身,姐姐不会怪罪妹妹吧。”
看到皇后笑得那样肆意狂妄的样子,残月气得心头微微颤抖。轻轻勾起唇角,淡然一笑。
“当然不会。”
皇后带着众人仪仗隆重而去。
残月跪坐在蒲团上,再念经不下去,只静静望着手里抓着的一串黑色佛珠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