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说什么?跪地哭泣求饶的姿态,她真的做不来。
即便原先在宁瑞王府,她闯下大祸,明知道是自己的错,宁可被他惩罚也从不吐出半个求饶的字眼。
何况在当下被诬陷?
她的倔强蜇痛了他的眼,总觉得这样傲慢又倔强的目光,曾经在哪里见过。若仔细回想,还不止一次,甚至在梦中,也好像曾见过。
莫名的空虚感,掏空了他的身体。颀长的身子憾然一晃,竟有些难以站稳。
“皇上,小心龙体啊。”孟公公赶紧上前搀扶,却被他一把推开。
“朕问你,为何诅咒朕?是否受良国皇帝指使?他派你来云国,就是诅咒朕,完成他吞并云国的大业?”他问着的口气,却已是肯定非常。
残月的眉心微微一跳,冷笑道,“你永远都是这个样子。”
他的每次怀疑,都让她懒得解释,懒得申辩。既然不信,解释得来的信任也非坚不可摧。
她不屑的口气另他更加愤怒,忽觉胃里有滚烫的东西翻滚,喉口一阵腥甜,竟吐出一大口血来。
“落”
“皇上”
众人吓得惊慌失措,呼喊着,纷纷扑向云离落。
残月在众人只顾着皇上顾不上她的当,她借着与云离落最接近,不着痕迹地将一根淬毒的银针插入云离落的心口。
她眼中冰寒一片,在没有丝毫存活的温度。任由侍卫将自己押住,嗡鸣的耳,却听不到更多喧哗的声音。
“押去大牢听候处置”皇后愤怒的咆哮,刺穿残月的耳膜。
天牢内刺鼻的霉味并不陌生,犯人痛苦的呻吟也不觉得可怕。
牢头很不温柔地将残月丢入一个残破的牢房,之后将牢门紧紧锁上,嘴里还骂咧咧个没完。
“这个苦差事什么时候是个头!没个翻身升官的机会,都是你们这帮晦气的要死鬼害得老子没得好运气!不许叫!再叫就打死你!”牢头狠狠踹了一脚不知那间的牢门。
残月站在霉气熏天的牢房内,透着狭小的窗子看向外面缭绕的火光。
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像极了小时候呆过的人间地狱。莫名地,竟然有些怀念那时候的艰苦日子。即便每日都在生死边缘挣扎,却是简单的让人眷恋。
不似现在,这般愁苦满心,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一动不动,就在牢房内站了许久许久。连送来的晚饭也没动一下,直到夜深人静,有人轻轻打开了牢门,她才有了些许意识。
来人居然是灵伊。
意外灵伊怎么回来,却不意外灵伊可以轻易进来天牢。
若她想走,牢房的牢门怎能关得住她,就像阻不住灵伊进来一样。
灵伊盯着残月许久,率先打破沉默。
“我真的想不明白,你何苦又回来自讨苦吃。早知这样,当初就不该帮着寒刃在火场救你!”
“他们过得那样好,我怎能安心。”残月苦涩一笑。
“你回来能改变什么?现在蹲在天牢,等死的还是你!”灵伊气得低吼。
“是我又怎样?他们就能好么?我就是死,也会拉着他们跟我一起陪葬!”残月低低戳笑起来,那绯红的双眼,透着濒临疯狂的肆虐。
“你……做了什么?”灵伊的声音隐隐颤抖。
残月笑着看向灵伊,“你紧张什么?对了,五年前你跟我的交易还算数么?”
“五年前……”灵伊呢喃着,眉心渐渐皱紧,“怎么会不算数呢,这五年我日日夜夜都等着那一天。”
“我帮你杀皇后,你帮我出去。”残月挑着眉心,一字一顿清晰说。
“我只是影卫,如何帮你出去?这件事,我爱莫能助。”
“我不想问你跟皇后有何恩怨,也不想知道,你忍着仇恨五年都不动手的原因。我只想告诉你……我若不出去,皇上会比我早走一步。”残月仔细盯着灵伊的表情,终于如愿在灵伊的眼里捕捉到一丝极快一闪而逝的慌乱。
待灵伊看到残月胸有成竹的笑时,恍悟过来,“你变得比以前会利用人了!以前的你,虽然娇纵任性,但至少心地很单纯。”
“时光会将一个人彻彻底底改变,不是么?”一声叹息,是叹自己的转变,也叹云离落的绝情遗忘。
“希望你没有对主人做什么。”
“不,我是真的有做什么!既然他绝情,为何我还要纠结在与他多年的情分上自伤自哀,纠结痛苦。要结束,那么就一起结束。”残月阴冷的声音,透着疯狂的狰狞。
“你……”灵伊抓住残月的肩膀,声音颤抖了。
残月端看向灵伊一向冷清的美眸居然乱的如被石子打乱的秋水,她凝眉问。
“你没我想象中那么忠心,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无情。你又为何不离去?还要守着这个无情的地方扮演你忠心的角色?”
“我的事不需你管!你只管告诉我,你对主人做了什么?”灵伊冰冷的声音,努力保持沉静。
残月“咯咯”笑起来,“你喜欢他?”
虽然是问,她已肯定这个猜测。可她却得到灵伊的否定。
“他是我的主人!”
“我还不是也爱上了他?他也是我的主人。”残月拂开灵伊的手,转身背对灵伊。
“你还爱他。”灵伊沉声道。
“不,我恨。”残月一想到他与皇后浓情蜜意的画面,就恨得咬牙。
灵伊闷笑一声,“没有爱,哪来的恨。我倒要验证一下,是你的爱更多,还是你的恨更多。”
灵伊转身欲离开,被残月唤住。
“你费尽周折来天牢,不会只是找我闲聊吧?”
“本来想救你出去,送你回良国。现在看来,你并不需要。”灵伊离开,将牢门锁紧。
那些被她迷晕的官兵和犯人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才渐渐转醒。
残月依旧保持站着的姿势,站在自己的牢房中。灵伊够狠,居然让她备受心里矛盾的煎熬,也不退步救她出去。
她的确很担心云离落中的那一针,可是……她怎的好恨好恨,他为什么一次都不选择无条件,不相问,便相信?
他总要她解释,她没做过的事,为何还要去解释?
天牢里昏暗不见日头,也分不清楚白天黑夜。
牢门有开锁的声音,出乎残月意料的是,来人居然是她不熟悉的太医孙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