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霁清门出来五天了,舒韵颖四人走进了青城山。虽然自己没赶上,但回想起昔日天下最大的仙宗,蜀山剑宗,也让人不免颇为感慨!
蜀山剑派到灭亡历经数千年,甚至可能上万年,或更久!不过也和所有曾经风光无限的名门大派一样,虽然有过人才鼎盛的时候,但也终究走上了没落。
不过蜀山剑宗鼎盛之时比霁清门恐怕更加强大,单单称雄一方的支派就有十数个,每一个都可以说是一方霸主的存在。
相对来看,霁清门创派近两千年,虽然实力强盛,但主要还是依靠门中人才频出,直到今天整个门派加起来也不过四五百人罢了!
回想蜀山剑宗的灭亡,虽然今天已经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了。可无论是因为什么意外,还是因为长时间的确人才凋零。可说到底能让一个支派十余,门人弟子上万的超级大宗派顷刻消灭,而且始终也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这本身不就是疑点重重,甚至显然有点可怕的事吗?
倒不是单纯小人之心,但如果一切真那么理所当然,不存在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又何必始终那么讳莫如深?
原来无论是两千年前,还是百余年前,舒韵颖都觉得离自己太遥远了,根本没有去追究的必要。可如今,他心里深刻的忧虑,让他忍不住去猜测任何可能性!
游走青山竹海之间,此地景致和自己的无尘居是截然不同的。不考虑以之为家的因素,舒韵颖对无尘居的布置是更倾向于温馨多彩,让人赏心悦目!
可这天然竹海,给人一种出尘脱俗的安宁和静谧之感!如果从心境感触,这里安家或许确实多数时候会更舒服。
也许只有感叹,人的品味不同,想象终究多发自一心,可终究不及造物神奇。四人沿途所见,多人烟渺茫,难免有种美景空负的惋惜!
忽然,舒韵颖听到一阵不寻常的风动。四人缓步走过去,在竹林中一片空地上,看到一位老者端坐石凳,面前桌上想茶香四溢。还有十六名年纪从二十左右,到四五十岁之间的男女,这景象似乎是师父在观看弟子间的切磋。
四人对视,都不曾听过青城山中还有哪个修士门派。但看此时比剑的二人,修为倒不甚高,不过剑法也确有独到之处,颇见功底不浅!
半晌,二人收剑归队,老者看向四人。而其年纪明显不轻了,但这一眼中精神十足,修为着实不凡。
当下,四人走到近前,丘仲杰当先行礼自我介绍。
老者听说是霁清门弟子,看了眼温柔,又看着舒韵颖说:“公子年纪轻轻,修为却已然迫近宗师之境,霁清门果然人才济济,天意!天意啊……”
就四人本身都知道舒韵颖境界已经破入六境二阶,但虽然只差两阶,可毕竟是六境的程度,和低境时阶级的差别不可同日而语,差的就绝不算少。因此对老人所言,就不免有点诧异!
而他们诧异,老人的徒弟听到师父所言,更加都极为惊奇!很明显,每个人都没能掩饰住不可思议的神情。
而这老者,舒韵颖感觉至少已经是宗师中高级别,甚至可能强于自己五位师兄,只是其弟子确实都有点拿不出手。
沉吟片刻,老者轻啜口茶,又喃喃自语似的:“江湖山庄,龙阳派……哎!”
长叹声,老者示意让舒韵颖靠近。他当即走到近处,伸出手腕由老者诊视。
其实他的情况也不是秘密,既然此老隐士高逸,眼里不难看明白自己情况,但其诊视的时间有点长了。莫非是医道不精?何必瞎耽误工夫……
良久,老者收回手,闭目沉思半晌,才又睁眼看向他,可似乎又想到什么不解之处。想了会儿,才沉吟问:“年轻人,你天生体无气海,结丹都是依靠外界某种极强灵物。而且体内气血运行也都是依靠元婴为主,这些另辟蹊径之法的确颇见天赋。但老夫还有一事不明,不知当不当问?”
“前辈尽管直言!”
“嗯……!化物为用,即一般玄门修行中也不算稀奇!可是……,你大概并非是最初修行即在霁清门吧?”
“前辈明见!晚辈因故受伤,修为尽失,而后才拜入霁清门修行,至今两年。”
“重修两年便有了今日的修为……,可是,天师宫怎会容你这样的奇才转投霁清门……?”
他这话一出口,别说温柔等三人,就舒韵颖自己也大惊失色!
可忽然心头一动,舒韵颖心里灵光一闪似乎刹那间想通了很多事!自己三位老师的修为境界,纵然比不起师父,但比起四位首座和五位师兄,起码都有明显的优势!
而且,舒韵颖也早就料想他们绝不是单纯隐居避世在谪仙陵很多年。到了霁清门之后,师父也叮嘱自己不要泄露老师的行迹和身份,此外连他们身在何处也没问过,而是一样很明确的叮嘱过自己尽量避开天师宫的人。
如今看来,三位老师果然十之八九和天师宫有关?
“你居然什么也不知道……?”
老人看他一脸迷惘,心里觉得并非是装假,但却忍不住更疑惑了:“霁清门验体较其他门派晚,主要是为了准确性。你如今修为已过六境,那已然验过了?”
“是!晚辈是晶涵体质……似乎较高……”
“胡闹!你师父是哪个?”
“这……,晚辈恩师正是……是掌门慧剑大师!”
老人听得一愣,随即再次陷入了沉思:“这倒也难怪了……!你这病怕是胎里带吧?原本若早医治也非无望,可惜啦……”
四人听得都是一阵错愕!舒韵颖缓缓问:“敢问前辈!若……假如晚辈刻苦用功,努力提升修为……”
老人心知他所想,没等说完冷笑声:“你想说是入宗师,破命运,得长生便可一劳永逸,永保无虞了?哼!旁人纵患绝症倒也的确如此,但你……”
此时温柔忍不住忧心问:“前辈慈悲,可否指点迷津?”
老人本来没多想什么,此时看到二人并肩而立,不由念头飞转,沉吟道:“小子,丫头!人生无常,但亦如常。天意之事从不决于你信或不信,只须知强求无益……”
“前辈……”
摆摆手,老者显然不愿再多说,径自起来带着弟子走入竹海深处。可忽然又转身犹豫着看向温柔说:“丫头!人生虽然多不如意,但若为心中真挚,更该保重自身啊……”
无论如何,若此老出现只是为了吊人胃口,让人心里慌乱,他成功了!
所以,招来了沈堂好一通埋怨,但只不过更增自己朋友的烦恼!
舒韵颖心里也确实埋下了一颗忧虑种子!以全补缺,他曾经非常厌恶这种说法,但若是最终可以成就自己美满的情缘,他倒是会非常感激上天命运!
但如今,他忍不住重新去权衡了。很多自以为和本身没什么关系的事,如今却仿佛都和自己有千丝万缕关系一样串联起来。可是这种感觉真的非常不好!非常……非常不好!
青城山脚下晚间投栈,四人也都尽量避免提起所见所闻。
再上路,舒韵颖不愿意继续走山路了。因为他发现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件事,如果老师和师父都和以前的某些事有关,而且那些事也和天师宫有关,他们彼此的确存在着某种不愿意提起的隐秘,那么倒确实可以理解昔日天下大乱,蜀山剑宗灭门,甚至很多其他不好理解的事了。
毕竟就想象,老师们加上师父,再加上天师宫,蜀山剑宗就算真的很强大,恐怕也确实真的只能认倒霉了。
而如今更加确定三位老师并非单纯自愿隐居,就显然有点像是囚徒一样被困守在谪仙陵的。何况师生十几年,他们对自己始终可谓倾囊相授,唯独一件就是他们自己的师门出身,即便自己开口问,他们也始终都是似有无限悲哀,只字不提!
加上师父也已经是很久不曾走出过师门了,并且从来没人知道原因。再试想大概猜测他们突然绝迹红尘江湖的时间,似乎真的非常相近。莫非就是因为他们都有自己不愿见到的人?不愿回忆起的往事?
可是,老师和师父,他们难道会不问是非对错将偌大个蜀山剑宗消灭?上万人随便杀害?
所以,似乎唯一比较合理的解释,就是他们所有人都在用“逃避”这一办法,让自己不用去面对往事的不堪,沉重!
关键是,以他们的为人性情都不是会伤害无辜的。若真有一件事让他们宁愿用自我放逐甚至囚禁来逃避,甚至自我惩罚。这件事轻重深浅坦白说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单纯想到这样的可能性,根本不用管还有什么原因,就已经足够可怕!
可如今,自己却好像将要扮演那个将要揭穿一切不光彩过往的角色?不,凭什么?
舒韵颖心里并不愿想这些,但却忍不住想起更多。他只能告诉自己,尽可能远离这一切。现在、马上,逃离蜀山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