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将走到了渝国尽头,地势开始渐渐走高。
舒韵颖的病因另说,但症状毕竟就是气血混乱难调,此刻空气越见稀薄,便开始日甚一日的易倦多疲了!之前一天还能走个几十里,如今却是连独立站定都感到费劲了。
眼看快到江源城了,丘、沈二人寻思着日子已进了九月,时间有限。自己倒不怕背着抬着他赶路,但如何能不考虑他本身是否能承受得了?
两人只能这么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舒韵颖慢慢向前,如此绕路无非是为了掩藏行迹,可如今这样岂非反而更加惹人注意了……?
即将要到江源了,三人商量着这么下去绝非良策,就算行迹掩藏再好,日子可不等人,何况眼看着慧剑大师所赐良药也已经撑不得几日了。难不成,最后要抬着舒韵颖的尸体去求救?
暗暗咬牙,丘仲杰暗想事到如今不如到江源不惜重金好好置办一辆大车,一鼓作气赶后面剩下的路。反正已经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左右没什么区别!
而三人走着已经是一览平原,模糊着都似乎能看到城市影像了,却忽然被迎面走来的一名鹤发鸡皮的老者拦住去路。
老人一过来就盯着舒韵颖,两眼一副往肉里盯的样子猛看。刹那间,吓得二人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哎哟哟!老朽行脚天下,可谓阅人无数!但如公子这般好面相,大福大贵的至尊气运,倒实属平生仅见,闻所未闻啊……”
三人一听这话都怔住了,沈堂差点气得忍不住就要开口骂街了?暗想:这老头敢情没见过快死的人?
此情此景,老者这话的确有点和当人面抽嘴巴没区别了!就舒韵颖这幅德性,换任何一个人恐怕都明白是没几天好活了!
江湖骗子是见多了,可这种当面说瞎话固然是这行人的看家本事,可如此没眼力见儿的还真少有!
舒韵颖也不由暗暗苦笑,但此时他已经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丘仲杰生怕沈堂犯脾气,此时终究不能随便惹麻烦了,便掏出一个大元宝塞进老头挂着的口袋里,说了声“承您吉言!”
但三人要走,老头却又再次挡住:“待老朽掐指算来……“
舒韵颖且罢了!丘仲杰和沈堂心里大急,老头行径虽然低劣,但终究是长者,也不能说话就动手啊!
老者自己丝毫都没意识到自己惹人烦,眯着眼自顾自的掐着指头,听不清说什么的咕哝了好一会儿,摆明了就是不让三人过去。
忽然,老者“哎呀“了一声,更吓了三人一激灵!
“公子实乃天之骄子,福缘无尽,举世无双!只不过……“
老头这番话若是三个月前,料想还真没人会觉得夸张!但此刻,却着实刺耳。
丘、沈二人已经不掩饰满脸的不耐烦了,但老者仍旧紧盯着舒韵颖故作高深的说:“所谓慧极易伤!公子命理可谓世间极重极遵,但却正因福缘过于深远,以致有悖尘俗伦常。如此反而生来遭亏,命途多舛!可惜!可惜啊……“
丘仲杰终究年纪稍长,性情本也稳重。此时听老人所言竟然还真有几分意思了,当即又掏出个元宝塞进兜子里,语气神情也多了份和气!
“先生慧眼!不知可有法子教我等解救舍弟?“
老头似乎对客气话很受用,一脸得意的捻须微笑说:“法子嘛!这世上办法终究是比问题要多的。可你们如此枉正就偏,实在不知所为何来了?不通,不通啊……“
舒韵颖虽然身体虚弱,脑子可清楚,当即微微颔首:“还请前辈指点迷津,助我等拨乱反正!”
老人微笑点头:“这说来其实倒也简单!纵世间愚夫愚妇,也多知缺啥补啥的道理。而公子所缺,说白了不过一口气儿不顺。可缺气还偏往这荒僻之处走,岂非瞎耽误工夫,你说何苦来哉啊……”
沈堂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恨得牙根痒痒!若是能走好道,谁又会自己找不痛快?
丘仲杰微微皱眉,心里千回百转,一时也感觉拿不定主意!
舒韵颖心里转念,面上微笑问:“前辈所言极是!但这世上很多事也非表面所见那么简单,坦途未必就易行,不是吗?”
“嗯!倒也有你这么一说。但这世上既然有顺气儿,逆气儿如何能免?光吃不拉算什么玩意儿……?”
虽觉老者并非泛泛,可听其突然爆了粗口,舒韵颖也不由得一怔!
但转念想,三人如今走这条路虽然绕远,可本来想的是从云霭山侧面往霁清门。也因此的确没觉得会费太多功夫,无论如何正面对自己实在太危险了!
“但我等此时的确进退两难,不知前辈可有妙法传授?”
老者微笑点头,手指向正南道:“由此去……”
三人一转头,老者已经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转瞬就不见了人影!
显然此老却非一般人物,但其此来何为且先不论。而其所知南方一眼看去,只是无尽丛林,再远则是连绵群山峰峦。即便林间有路可走,莫非尽头有什么山间密径?否则让舒韵颖翻山越岭,岂非活活要他性命?
丘仲杰也想到老者或确为高人,只是此时自己三人本来不是非得另辟蹊径!况且看着南边那郁郁葱葱的无边无际,实在有些不敢冒险!
而最后还是舒韵颖轻叹声“走吧”!
对他来说,此刻遇到那老者恐怕并非无缘无故!而且这一刻,其实对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柳暗花明何来期?难说!山穷水尽又一村?在哪?
三人果真找到林间小路,一直向南走进去。而从外面看本就是茂密丛林,深入其中更就彻底两眼一抹黑,连方向都辨不清了。
此时明明还是大白天,但这树林也着实太密了,简直一点光线都照不透似的。
而此时三人只能尽力照直走,生怕偏差分毫。但这般丝毫不见人迹的荒野密林,偏偏树木长得如此整齐,走了好久竟似乎根本原地没动一样。
沈堂好几次忍不住发牢骚,他倒不是怕辛苦或者图热闹,只是怎么想都觉得若是不改道说不准还有一线生机,但如今这实在太让人毫无信心了!
丘仲杰也是满心疑惑,着实搞不懂那老人究竟是何用心?若是故意骗自己三人又有什么必要?说句到家话,凭自己和沈堂貌似还犯不着用人这么费神算计!而若是针对舒韵颖,即用不着顾忌自己二人,又还有必要吗?
但这到底什么鬼地方?感觉就算突然冒出人来干掉自己三人,挖坑埋了,之后其自己是否还能走出密林,恐怕都不一定了……
舒韵颖心里也始终疑惑不解,但他不认为此时此刻会有人跟自己开玩笑。而若是要杀自己,也的确不用费这番力气了。
三人在林子里走了一天,终于远远看到有个人盘膝坐在石头上。开始还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或者只是很久的雕像?但到了近处,却见的的确确是个人没错!
此人看着虬发蓬头,赤膊极其强壮,看着年纪大约四十左右,但感觉绝非年轻人。
走到切近,此人身后便是高耸入云,平滑如镜,且两边都是无穷无尽的山壁。就算舒韵颖无病无灾,这条路也压根是不可能过去的。
而此时石头上的人似乎对三人到来毫无察觉一样,舒韵颖且不提,丘、沈二人也感觉不到此人有一丝一毫生人气息!但若是死人,又怎能如此鲜活?
当下,丘仲杰试探着向此人拱手一礼:“在下三人误入密林,不辨方向,还望先生指点一条出路……”
三人静静等了半晌,见其仍旧毫无反应,沈阳感觉就要忍不住脾气了,而对方却缓缓张开了眼。瞥见三人,也不知地对他们打扰自己不满?还是怎么,微微皱眉,声音低沉,颇为厚重!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到此处的?”
心里一动,舒韵颖当即缓缓把自己三人偶遇老者指点的事实说出来。
此人听了先是一愣!随即脸现生气,却又无奈,而且不耐烦的神情!
“真是的,那么大年纪了,正事不做,还总成天给人找麻烦……”
显然此人是认识那老者的,也正事老者让自己来此要找的人!
跟着,此人又打量了舒韵颖几眼,却看不出什么意思!随即气呼呼的下地,这一站起来,三人不由暗惊!
好家伙!果真好大一条汉子,站在那简直没有两丈也得一仗加半,宽厚三人加起来也未必比得过!
常人里沈堂虽然不高,但也算是强壮的了。但与此人比起来,已经不是大人和小孩而已了!
大汉极其不耐烦的说了声“随我来”,三人便跟在他身后走到山根处。正不知怎么,大汉又说:“你们可快着点走,撑不了多大会儿……”
说着,也没等三人问,只见他居然马步一蹲,双手抠住山底。突然一声大喝,竟然生生把整座山给抬举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