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过往的几千个梦境一般,昨晚我又走回那个魂牵梦绕了前十五年生活的教室,蜡黄的课桌,纹路深布的地板,那一定是记忆虬枝最为茂盛的部分,毕竟它涵盖了我的童年,少年,以及青少年。
奔走的人影,翻腾的教室随着我的到来戛然而止,我寻摸着自己的座位,以为该是还原现实中坐了十二年的最后一排,却始终没有在一张张课桌上寻到自己的名字。时钟绝对是考场上揪心的恶鬼,在你未及设防的情况下响彻后脊梁骨。
我慌忙的找了落脚之处,讲台出现了那个敦厚的面孔,却始终对我们板着脸色的班主任,红腮的脸颊没能给她高原红的气色,仅仅安排了她一身笨重的皮囊。那句每个监考老师都会说的开场白,毫无预兆地从铁铃铛声中撕开口子,声响如洪钟的告知下面进行语文考试!
拿到试卷惯性地选择先看作文题目的我,被接下来三个命题作文,摄住了正如筛糠转动审题的眼珠,第一道命题像是被岁月刷上了一层厚厚的焦漆,不知所云。第二道命题还好能勉强念上几句,大概内容是关于邮票涨价的争议;至于第三道命题没有过目直接被陷入邮票危机的我截了胡。
后来,这个梦以残编裂简收场,那最后的一道命题以无缘一见落了幕。
时间里程中没有皱褶的重叠,我们无法去深究过往的,正如我此刻绞尽脑汁,试图回想那个第三命题,会不会是曾经大大小小考试中的某个命题文?亦或是将来将要面临的生活命题?
抛开邮票危机,我们曾经看似稀松平常的邮票,在物以稀为贵的年代里,潜滋暗长翻了几番,就像前不久朋友向我讨论,如果20年前就知道厦门房价会涨幅巨大,当初一定会千方百计多方贷款存它个三五套。住房从一室一厅,一跃三室两厅,甚至是四室三厅,而我们才涩智初开懂得慌张,眼巴巴地看着机遇和岁月从眼前溜走。
我们都应该痛斥时间,它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偷,却又巧妙的逃过了所有国际法,全世界的人一边指责它,一边却在颐养天年的自家院落,梅花酿酒,畅议时间。
不知道那栋曾经经历大地震余波的教学楼,如今是否被斑驳的时间蚕食到钢筋与混凝土都松了扣子;不知道那些曾经一起朗朗书声的同学,如今是否被晓云遮蔽了面孔,尘雾模糊了模样。
此刻,窗外的云边,有几缕云微颓地搁浅在某栋大厦顶端,它们相互拥簇,相互交融,然后被拂袖的微风拆散,从此各奔东西,天高海阔,也许相聚的光景仅仅那一刻。
相机定格了80年代老一辈们的心酸苦果,却挽留不住我们逝去的时间,老友的一句人老了就会老想以前,引发我陷入深思。人之所念旧,并非因为当下的生活不快,大概是因为那些被逐渐遗忘的记忆,在深埋的温床里,经历时间的催熟,早已长成剪不断的繁荣枝虬,它也许没什么价值可言,但是总能给被当下生活烧穿胸膛的心脏一点阴翳的止痛感。
5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