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一声鸡鸣响起后,纪晓便已起了身。
微凉晨光里,周围的小草随着纪晓舞剑的身影摇摆不定。
剑气带着风,弥散在纪晓的周围。
轻柔的身段,随着胳膊的舞动,有节奏的旋转着。
朝阳藏在东山后,羞涩地捂住了脸颊,好像意中人就在自己面前,不敢正眼看他,只是那娇羞的光辉四散开来,将天染成了淡淡的红色。
半个时辰后,纪晓才放下了手中的剑,随便坐在草丛边的一块石头上。
淡红的光辉洒下来,隐隐约约还能看见纪晓鼻尖白色的绒毛和那一层淡淡的薄汗。
朱唇轻启,缓缓地喘着气。
那柄宝剑,随意地靠在纪晓的腿上,银色的光芒在晨光的沐浴下,越发的闪烁,刺眼。
待纪晓的呼吸平复后,她一把提起剑,插入剑鞘里,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这时朝阳也不再害羞了,大大方方地从东山后跳出来,展现着自己的光芒。
纪晓将剑悄悄藏好后,准备回到房间时,看见李嬷嬷煞有急事地搭着灶台。
纪晓笑了一声:“嬷嬷干嘛呢。”
李嬷嬷抬头,见是小姐,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不是在搭灶台嘛,这丞相府的东西,我可不敢吃。”
纪晓点了点头。
刚走到前门,苏姨娘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闯了进来。
那模样,像极了乡下媳妇带着娘家人去公婆家吵架的架势。
纪晓掩着嘴低低地笑了一声,抬头:“姨娘带这么多人是来干什么呢。”
苏姨娘亲热地拉起纪晓的手:“晓儿,你身边就李嬷嬷一个人当然是不行的了,这不,你爹爹让我再给你送些丫鬟婆子来,免得亏待了你。”
李嬷嬷闻声走出来,刚好听见苏姨娘的这句话,撇了撇嘴,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纪晓在心底冷笑:这怕全都是苏姨娘您的眼线吧。
表面上,纪晓淡淡地笑了笑,推辞道:“姨娘,不用了吧,我本来就不需要多少人的,李嬷嬷一个真的够了。”
苏姨娘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乡下的就是没见过世面,给她这么多奴婢都是抬举她。
只是苏姨娘将神情控制的非常好,让外人看不出端究。
苏姨娘轻轻拍了拍纪晓的手:“既然回来了,就自然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
纪晓本来只是做做样子,便没有继续说话。
直到晌午,李嬷嬷才将那些奴婢安置好。
纪晓坐在圆木桌旁,手托着腮,懒洋洋的。
李嬷嬷快步走进来,俯下身,悄声问纪晓:“小姐,那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纪晓放下手,身子直起来,依旧是那副懒洋洋地样子:“她们若是安分守己我便不会怎么样,要是她们有别的想法,那就送到窑子里去。”
李嬷嬷急忙拍了拍纪晓的头:“姑娘家家的说什么呢。”
纪晓笑了笑,对李嬷嬷悄悄说:“一会我要出府一趟,嬷嬷帮我看下院子呗。”
李嬷嬷急了:“你出府干什么啊,我们才刚回来,人生地不熟的,要是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找谁,不行,我跟着小姐去。”
纪晓安抚似的拍了拍李嬷嬷的手:“没事的嬷嬷,我自己能行。再说了,您和我去,那谁来帮我看院子啊,可不能让狗进来。”
李嬷嬷还是那副担忧的神色。
纪晓轻叹一声:“好啦,我自己可以。我保证早点回来。”
李嬷嬷这才不情愿的同意了。
其实这种事情本来就不需要告诉李嬷嬷,主子干什么,下人无须多问。
只是对于纪晓来说,李嬷嬷可不仅仅是一个嬷嬷,她更像是亲人。
纪晓自然不能从正门出去,要是被苏姨娘知道了,一路上不还得被跟踪。
不过翻墙之前,纪晓多留了个心眼。
几分钟后,纪晓一袭白衣站在围墙前。
别说,纪晓虽身材娇小,穿上这宽大的男装,却是给人一种慵懒随和的感觉,若是再配上一把折扇,就真是飘飘乎如遗世独立了。
……
纪晓手被在身后,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着。明明是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却偏偏要扮成吊儿郎当的公子哥。
纪晓当然不是单纯的逛逛了,她漆黑的眸子四处转着。
周围的行人目光都聚集在了这一俊俏的面庞上,姑娘悄悄地对纪晓抛着媚眼,纪晓只是回以淡淡的一笑,却把那些姑娘高兴坏了,脸颊上爬上一抹绯红,掩着嘴娇笑。
拐入一条巷子后,前面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这小贱人还挺烈,爷喜欢。”粗犷的声音顺着呼呼的风声飘入纪晓的耳朵里。
纪晓虽然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可经历了那么多事后,心性也比同龄人稳重很多。
这种污言秽语,纪晓当然明白是什么。
纪晓叹了口气,感慨今日自己运气不好。感慨归感慨,还是得走的。
不料,纪晓刚转过身,一个胖子眼尖的发现了纪晓。
看着大哥骑在那姑娘身上,跟着胖子也有点心痒痒了。随意一瞥,竟然看见小娘子,胖子搓搓手,有些激动。
胖子怕小娘子出了巷子,那样就不好下手了,于是赶紧吆喝:“那谁?站住!”
纪晓暗骂一声,双手举起,转身干笑:“呵呵,大哥。你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继续。”
胖子见是个男人,虽然阴柔了点,但自己不至于上男人,不耐烦地摆摆手:“快滚。”
纪晓连忙点头:“好嘞,好嘞。”
不知道那姑娘哪里来的勇气,冲纪晓大声喊了一声:“你是瞎子吗?你看不见他们在做什么吗?”
纪晓脚步一顿,转过身,语气冰冷:“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她冷漠也好,无情也罢。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与她无关的事她从来都不会管。
正义在麻烦面前一文不值。
姑娘绝望了。
看着纪晓离去的身影,捏紧了拳头,缓缓闭上眼睛。
大不了,咬舌自尽。
纪晓却被姑娘闭眼前的眼神震到了。
这一幕何曾相似。
那一日,也是这样的情况,纪晓也露出了这样的眼神。
然后,然后师父就出现了。
是师父,救了她。
或许是这一幕太过熟悉,纪晓眼底漫上丝丝猩红。
胖子见纪晓还未离去,皱起了眉,捏着拳头朝纪晓走来:“小子,给你机会你不走,那就别怪爷无情。”
纪晓提气,身影一移。
瞬间,纪晓已经站在了姑娘面前,而围在姑娘身边的人,都已经呻吟着倒在了地上。
而那个压在姑娘身上的大汉,下身已经血肉模糊,昏死在旁边。
胖子只感到眼前一阵风吹过,接着便听到了自己兄弟们的痛苦呻吟。
胖子被吓住了,双腿直发抖:“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纪晓勾起嘴角,微微一笑:“万一以后你们报复,那怎么办呢?”
胖子噗通一声跪下,直磕头:“不会不会,饶命啊。”
纪晓扭了扭手腕。
可惜,晚了。
胖子颈间一道血口,正往外冒着血。
纪晓手中,拿着一柄精致的匕首,上面却是滴血不沾。
姑娘抱着破碎的衣裳挡在胸前,眼中满是惊恐。
纪晓缓缓朝姑娘走去,姑娘被吓住,一时哭了起来。
姑娘的哭声一下使纪晓清醒。
该死,她在干什么。
刚来这里,就杀了人。
纪晓看着地下躺着的人,眼中泛起杀意。
不能留下后患。
手起刀落,这些年轻的生命,顷刻消失。
纪晓蹲下来,看着眼前瑟瑟发抖的姑娘。
姑娘一抬头,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眸子里。
纪晓痞痞得笑了笑:“你最好什么也没有看见,不然……”然后做了个抹脖的动作。
姑娘呆愣愣地点了点头。
纪晓站起来,往外走。
姑娘就呆呆地看着纪晓离去的方向,眼神变幻莫测。
由惊恐到疑惑再到坚定。
一抹红色在姑娘的脸上悄悄浮现了来,这位公子,她要了。
而另一边的纪晓边往回走边感叹自己的坏运气,殊不知,她到底招惹了怎样的一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