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中午,烈日把大地炙烤得像个烧红的铁板,酝酿着卷卷热浪涌向天空,大树垂着头,小草弯着腰,石头蜷缩在角落里,却也抵挡不住光照的侵袭,只能用厚重的臂膀勉强迎击。
石头旁,河水潺潺,底下的鱼虾在尽情嬉戏,偶尔溅起的水花给炙热的空气带来丝丝凉意。
在小河旁边,有一个少年赤裡着上半身,双拳紧握地站着,皮肤在日光的照耀下,显现出健康的小麦色,错落有致的短发下是一张秀气的脸庞。
少年微微低头,看着水中的自己,手中的拳头不自觉紧握了几分,脸上充满了怒气。
少年就是刚获得封纹的易夕。
他本来满心欢喜地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可是结果却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期待已久的封纹竟是龙纹,不对,现在应该叫蛇纹了。
不出意外的,在他的小伙伴们得知易夕的封纹是蛇纹时,都不约而同地放声大笑起来。
说实话,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其他伙伴身上,易夕也肯定会调笑几句,可现在,这个笑料的源头却是易夕自己。
他有很多次都忍不住要跟别人说,自己的封纹不是蛇纹,而是整个封纹大陆都害怕的龙纹。可是每当话要出口时,父亲的警告声却在记忆深处骤然出现。
“夕儿,绝对不能跟任何人说你的封纹是龙纹,哪怕是你的母亲都不行,这一点你一定要谨记在心。”
易夕搞不懂,自己的封纹为什么会是龙纹,还有,人们为什么要惧怕龙纹。
传说中,龙纹出现之时,就是祖龙归来之日,可那毕竟只是传说,这大半天都过去了,不也什么事都没发生?
打从心里,易夕就认为是长辈们在小题大做,事情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深吸一口气,易夕紧握的双拳逐渐松开,经过长时间的暴晒,他感到自己的后背有些火辣辣的疼。
他抬起右手在自己可以够得着的后脖颈处摸了摸,仔细感受背部传来的刺痛。
怎么回事?灼烧感好像越来越剧烈了。
难道是晒太久了?
易夕蹲下身子,用手捧起一点河水,往自己背部泼去,试图用水的冰凉来缓解灼烧感。
他不泼水还好,一泼水,整个背部像炸开了一样,滋滋的往外冒烟。
如果有人在这里,一定会看到,易夕的后背已经整个通红,在上面有一条巴掌大的“蛇”发出了阵阵荧光。
他的龙纹在经过封印之后,不仅没了四肢,连外表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来占据易夕整个后背的龙缩小到了巴掌大小,头上的两根角也消失不见,只能隐约看到两个小小的凸起。
用易夕小伙伴们的话来讲,这封纹,连条蛇都称不上,若不是上面有清晰可见的鳞片,顶多只能算是一条小虫子。
无论别人如何评价,现在这条小虫子,已经算是易夕的封纹了,而且又一次的,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痛苦。
他不知道为什么为出现这样的情况,据易夕了解,封纹在获得之后,就好像身上新长出来的皮肤一样,应该不会带来任何的苦楚才对。
与在祠堂时一样,这种痛苦很快就蔓延到了他的前胸。
在易夕咬牙硬撑时,他透过河水,忽然看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的前胸,慢慢浮现出一个清晰可见的图案。
那是一只展翅的大鸟,红、紫、白、青、金五种颜色相互辉映,令人目眩神迷。
易夕发誓,这是他这辈子看过的,最好看的大鸟,比他父亲的雕纹还要好看。
如果他平时不偷懒,多看点书的话,就会知道,这所谓的大鸟,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元凤。
“怎么回事?封纹不是只会出现在后背吗?为什么前胸也冒出来一个类似封纹的图案?”
心中有了疑惑,可是他却顾不得多做思考。
易夕的心神集中在对疼痛的抵抗上,他后背的痛苦随着前胸的大鸟图案出现,有了些许减弱,但那只是相对来说,持续不断的撕心裂肺感已经让他险些晕迷过去。
实在是忍受不住,他将希望寄托在冰凉的河水中。转过身去,把背部对着慢慢流淌的河流,直直地躺倒下去。
哗啦~
后背一接触河水,仿佛获得了什么刺激一样,竟然爆发出比阳光还要耀眼的光芒。
半晌后才逐渐消散,后背的灼烧感也终于慢慢平息,河水的滋润,让易夕整个身体都放松了下来,痛苦之后舒爽,让他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河流逐渐湍急,易夕颤颤颠颠地站起来,第一时间就是看向自己的前胸,大鸟的图案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真是怪事。”
易夕用带着水珠的手放在自己胸前,隐约能摸到一丝灼热,这种有别与正常体温的异样感,让他清楚的知道,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
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冲回家去,向父亲询问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见多识广的父亲一定会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想到这,易夕迫不及待地将石头边的衣服穿上,随意地甩了甩残留在身上的水珠,往家里的方向跑去。
就在这时,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在易夕的耳边响起。
“呦,这不是刚得到虫纹的小易夕吗?”
听到这个讨厌的声音,易夕就猜到了来人的身份,是他堂叔易余的儿子,易多。
易夕怎么都想不通,易多的父亲平日里温文尔雅且待人和善,怎么他的儿子却是一副混混模样,在易族这些小辈里,没有不讨厌他的。
停下脚步,易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易多,你有什么事吗?”
见到他,易夕的心里还是有些怕的,易多比他年长三岁,从小就喜欢欺负他,或者说,在这些小辈中,基本上每一个都被易多欺负过。
易夕胆怯的样子,令易多很是满意,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过来找你切磋切磋。”
若不是从小就认识易多,易夕肯定就被他的笑容给欺骗了。
易夕知道,易多外表人畜无害,可是内心却是极为阴暗,易夕可是不止一次见到他把抓来的小动物玩弄致死。
想起易多的行径,易夕厌恶地瞥了他一眼,“我现在没空,切磋的事以后再说。”
说完,易夕抬起腿就准备离开,真要打起来,他自觉不是易多的对手。
要知道,易多早在三年前就获得了封纹,虽然只是战斗力不强的孔雀纹,但是收拾年纪比自己小上三岁的易夕,还是绰绰有余的。
见易夕完全不想搭理自己,易多怪笑道:“不切磋也没关系,让我看一下你的虫纹就行。”
说着,易多趁他没注意,竟主动贴身过去,大手一抓,将易夕的衣服给撕烂了。
衣服一破,易夕背后的封纹立即露了出来。
“哈哈哈,他们说的没错,果然是个虫纹。”易多捂着自己的肚子,笑得泪水都快流出来了。
易多说动手就动手,这令易夕怒火中烧,封纹对于封纹大陆的人来说,可是极为看重的存在,易多这样做,无异于是在羞辱易夕。
之前,易夕主动将自己的封纹给小伙伴们看,那是出于对他们的信任,可是现在易多的行为,却是在公然的挑衅。
面对着比自己还要高一个个头的易多,易夕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不自然地抖动着。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心中好像有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在酝酿而生。
那是一股足以令他失去理智的戾气。
在以前,哪怕是被易多以切磋的名义揍成一个猪头,易夕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生气,那种感觉就好像被一个卑贱的人践踏了自己的尊严。
易夕的双眸在戾气增长的同时,逐渐变得血红,天上耀眼的太阳也在此时突然黯淡了几分。
乌云逐渐汇聚,狂风骤然吹起,不远处的河水疯狂地翻涌着,好像也在述说着自己的愤怒。
察觉到周围环境的变化,易多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易夕却是仿佛没有注意到这些变化一般,双眼死死地盯着易多,如同一只嗜血的猛兽。
不断从远方飘过来的乌云堆积成浓郁的黑色,氤氲中,有道道雷光闪烁,勾勒出似乎暗含天道的神纹。
彩芒之下,一个巨大身影若隐若现,纤长的躯体横跨万里。
突然,九天之巅,乌云深处,两束数千里宽的巨型光柱射穿云层,朝下方笼罩而来。
似是想要迎合光柱的到来一般,易夕忍不住发出一声怒吼,似龙吟、似海啸。
仅一声,易多就被震得晕了过去。
将心中积压的怒火释放,易夕的双眼也恢复了正常,整个身体都是瘫软下来,也昏迷了过去。
随着他的昏睡,风停云散,烈日重现,天空中的巨大身影不甘地发出了一声悲鸣,随后湮没不见。
易夕的背上,也在这时不可觉察地闪过一丝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