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林有目光看着篱笆院外的一条泥巴路的尽头,那里便是徐木和徐桃来的路。
“走吧——进去。”陶尽轻声说着,来到跟前拍了拍陈林的肩膀,“该来的总会来,不来的也是天意,强求不得——”
陈林自然知道陶尽话中的意思,只不过心里还是不是滋味,求而不得,多无奈却又是现实——即使是陈林也不能这样。
若陈林此时为了自己去徐木家,那么只会让徐桃和徐木更加为难,一边是自己,一边是父母,对陈林来说,怎么可能让他们因为自己为难?所以即便是失落,但是,愿他们快了——
“好啦——”陶尽看着陈林那眼巴巴的眺望着泥巴路的尽头,双手扶住陈林的肩膀,将陈林拉进屋内,“若是有缘总会见,相信我,你和他们的缘分还没有断。”
陈林就这样被陶尽拉进屋内的内堂,然而一进内堂陈林有些吃惊。
破木桌前对立面放着两把长木凳,一把木凳旁放着一个编制口袋,里面好像还装着什么东西,整整装满大半袋儿。
木桌上,两坛桃花酿,各方两个土碗,中间两碟小菜,一是凉拌白菜,二是花生米,简约得令人难以想象,而这已经给陈林莫大的惊喜了,因为陈林现在就想尝尝桃花酿,因为这一次不喝,下一次能喝到家乡的桃花酿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坐下吧。”陶尽将陈林推到有编织袋的那个位置坐下,“时间仓促,只能准备这些了,算是给你送行,祝你一路顺风吧。”
陈林坐下,而陶尽坐在对立面。陶尽主动站起来给陈林倒酒,而陈林的目光时不时看一下旁边的编织袋,好奇里面是什么东西。
“这些是村里老人们送你远行的礼物——”陶尽开口说着,而陈林一听便睁着眼睛看陶尽,“是的,是我告诉村里的人你要离开的,本来呢你王大娘还要想给你做一桌子好菜,被我给拦下了,我怕你难受,这不?全村的老人们把自己家里存的粮食,算是特产吧,风干的,耐放,一家一点,凑足了,王年今天天还不见亮就送来了,至于他们那些人为什么不来送你,都是舍不得——待会走的时候记得带上。”
陈林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一只手抓住编织袋,热泪在眼眶里打转。陶尽说着倒好桃花酿又坐下。
“等一下!”正当陈林想将刚刚倒满的桃花酿一饮而尽之时便被陶尽制止了,“先把这个喝完。”陶尽说着从自己桌角来上来一个杯子,放在陈林面前。
“这是什么?”陈林放下手中的桃花酿接过陶尽递来的杯子,凑近点看了看这杯子里装了一半类似海藻的翠绿植物,整杯水都被染成了淡淡的,晶莹剔透的绿色,没有一丝异味,虽然看起来怪怪的,但是陈林并不讨厌,“老头子,你这是啥?”
“这叫玉芝,用来辟邪祝你一路顺风的。”“真的吗?”陈林疑惑不解,看着陶尽开口询问,陈林在这个生活了十几年都没有见过这个玩意儿。当然要问了。
“当然了,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难道我还会害你吗?”陶尽有些不满,说着。“当然不是!你怎么可能害我?”陈林一听陶尽要生气连忙说着。之后直接将手中杯子里的绿色的水直接一口喝光。
“行啦行啦!”陶尽看着陈林几乎都要喝到下面的玉芝了才连连说着。
然而,陈林并不知道陶尽口中的玉芝在这个山村老人的口中其寓意便——送给远行的人。每一个离开这里的年轻人临行前村里的长辈都会给他们喝一杯这个,并且要求他们一定要喝完,陈林自然被这样对待,细看杯中海藻似的绿色植物中有一片白色的异物,若细看之下便会发现那是一片当归——只不过陈林并没有注意罢了,三下五除二几口便喝完了。
“嘿嘿——”陈林这才冲陶尽傻傻一笑,无比灿烂,天真的笑容,“老头儿,我现在可以喝桃花酿了吧?”
“喝吧,瞧你那样儿,臭小子——”陶尽笑说。“嘿嘿——”陈林嘿嘿一笑便将一大碗桃花酿倒进嘴里。
“咳咳!”陈林猛地咳嗽两声。用袖子擦嘴。“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陶尽连忙说着,“还有这么多呢——全是你的。”陶尽说着便要替陈林倒酒,然而陈林不肯,直接抢先一步夺过酒坛子,要给自己倒酒。
“臭小子——放下!”陶尽喊了一句,陈林楞了一下,抬头看着陶尽,“老爷子,咋了这是?你不是说这些酒都是我的吗?”
“当然都是你的,不过,你今天每一碗桃花酿都必须是我给你倒。”说着陶尽抢过陈林手中的酒坛子,而陈林也不反抗,就让陶尽给自己的倒酒。
“臭小子,好好喝吧,好好喝吧——”陶尽在心中暗暗说着,没有出声,“出了这个村子,还想尝这家乡的味道,那就真的凭缘分了——”
陶尽后面又给陈林倒满两碗,加上前面的刚好就是三大碗,陈林都是一一喝完。
“来!臭小子继续喝!喝完还有呢!”陶尽说着给陈林倒第四杯。“行了行了!”陈林连忙推诿,连喝三大碗有点上头,倒不是陈林酒量不行,只是这一次的桃花酿是陶尽绝对的“珍藏版”,酒劲儿是杠杠的,陈林有些扛不住也是情有可原的,“先等一下,让我缓缓——”
“这就不行了?你这小屁孩儿酒量不行啊——”陶尽半调侃说着,仰头喝了一口自己珍藏的桃花酿。
“老头子,我问你,我走了以后你会一直待在村子里吗?”陈林缓缓说着,压低声音,意识也是有些朦胧的,“还是,你也会走?”
陶尽先是一愣,将酒坛子放在桌上,笑说道,“你这臭小子,怎么会突然这么问?或许吧。”而陶尽的回答只是含糊不清的,语气也有些失落,随后又拿起酒坛子给陈林满上,陈林缓了一会,意识也逐渐清晰,目光只是看着陶尽为自己倒酒的酒坛子,一阵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