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做母亲的人,翠翠理解姐姐的痛苦,虽然梁娟经常叨唠起来没完,烦躁的时候喜欢自虐,抓自己的头发,打自己的耳光,但她从来不骂别人,也不打别人,特别是在看到小龙以后,马上变得安静,有耐心,和孩子在一起,根本看不出她有丁点的反常。
有一天晚上,侄子早已入睡,大人们也到了睡觉的时间,梁娟在翠翠房间磨磨蹭蹭不想走,翠翠暗示了好几次,她都无动于衷,翠翠心一沉,完了,正常了这么久,该不会今晚又出问题吧?
“翠翠……,今晚,我跟你们睡,好不好?”梁娟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个……”
“我保证不打扰你和小龙,我睡觉时,很本分的,绝对不会乱动!”梁娟非常认真,那模样就像一个小孩子在讨好大人。
看着公公婆婆恳求的目光,翠翠答应了梁娟的请求,梁娟差一点感动得痛哭流涕。晚上小龙醒了,要喝奶,翠翠像往常一样爬起来准备充奶,被梁娟轻轻的按住,她让翠翠陪孩子,自己麻利的披好衣服下床,不一会儿,热乎乎的牛奶端了上来。一连几天,梁娟都和翠翠母子睡一个床上,孩子半夜醒来,都是梁娟照应,并且照顾得很好。
同是年轻人,又都曾经在城里生活了那么久,翠翠和梁娟有很多共同的话题,在梁娟情绪平缓的时候,她特别喜欢听翠翠讲一些城里的所见所闻,在小镇上呆三年,几乎与外界脱节,每天面对的只有老公和老公前妻的女儿,除了柴米油盐,就是睡觉生孩子,孩子没生出来,倒生出了一身的病,她好想有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
在母亲的悉心照料下,有翠翠和小龙说话,梁娟的心情慢慢好了起来,在娘家住了两个月,近一个月几乎没有患病,她帮助翠翠照顾孩子,帮助妈妈到菜田种菜、扯草、施肥,有时还帮助妈妈做饭洗碗,一家人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像梁娟一样,翠翠高中毕业后,就到了城里打工。翠翠是一个开朗活泼,伶牙俐齿的姑娘,她是在QQ上与梁辉认识并且结婚的,两口子的感情非常好。翠翠在H省省城打工,与梁辉确定恋爱关系后,梁辉也到了省城。
翠翠服务于一家家政公司,他们公司只做高端客户,对员工的素质、能力的要求相当严格。离职之前,给一对教授夫妇做了三年的保姆,教授夫妇六、七十岁,两个子女都出国了,因为翠翠乖巧、勤快,教授夫妇非常喜欢她、信任她,他们家的日常开销都交给翠翠支配,对待她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子女一样。因为生孩子,翠翠只好辞职,如今,教授夫妇依然惦记她,前不久还打来电话,问她几时回去,翠翠无不自豪。
“我遇到了好人家,教授对我很好,梁辉现在的工作,还是他们帮助找得呢!我休息的这段时间,他们一直没有再找人,等着我回去。”
“真羡慕你,翠翠。”梁娟由衷的说道。
“羡慕我?我有什么好羡慕的?”翠翠不好意思的笑了。
梁娟比翠翠只大六、七岁,思想却好像隔了一代人,翠翠看上去还是一个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小女孩,有亲爱的老公、可爱的孩子,还有一份称心如意的工作,可是她呢?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无,和翠翠比起来,梁娟至少沧桑一百倍,人生啊!命运啊!
梁娟出去打工,首要目的就是替父母挣钱。初中毕业后,爸爸曾经不让她继续念书,因为姑姑的坚持,勉强读完高中,高考时,考得不是很理想,如果想上大学,需要比正式录取的同学多交三、四万,这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来说,是一笔巨款,即使爸爸不说什么,她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再花家里的钱了。爸爸经常说,一个女孩子,念多少书也是要嫁出去的,如果当初不读高中,至少为家里多挣了三年的钱,邻居家的两个丫头出去打工几年,家里的房子都盖起来了。
梁娟觉得很对不起父母,她要把读高中这几年的损失补回来,梁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省吃俭用,除了留下自己的生活费,剩下的全部寄回家,从不乱花一分钱。
现在,梁娟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当初把钱看得那样重?为什么要到那样的地方去挣钱?找一份正经工作,找一个正经男人,然后结婚生子,她的生活决不可能像现在这个样子。世上没有后悔药,好在她还年轻,三十岁刚出头,一切从头来过,还来得及吗?
“翠翠,我和你一起去打工,你看我行吗?”
“你?”翠翠惊讶的望着梁娟。
“怎么?你觉得我不行?我的身体没问题。前一段时间,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太正常,总控制不了自己……,可是现在,我已经好了,彻底的好了。翠翠,求你了,我干你这样的工作一定能行,帮帮我吧!”
面对姐姐真诚的目光,翠翠不知说什么好,担心她的身体是一个方面,最主要的是,翠翠根本没有想到姐姐会提到外出打工。
“姐姐,你真会开玩笑,你打什么工嘛?俗话说得好,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愁,你又不是没有出去过,外面再好,也没有家里好,再说,姐夫也不会让你出去啊!他又不是养不起你。”
梁娟不说话了,低下头,陷入沉思。翠翠说得很有道理,在外漂泊几年,特别是结束了与周伟平的那一段孽缘,梁娟好想找一个避风港歇息歇息,刚开始,她以为正正经经成个家,生个孩子,就可以过上她想要的幸福生活,可是,幸福离她怎么那么遥远?
在小龙十个月大的时候,翠翠忍痛将儿子交给婆婆,重新外出打工,纵有万般不舍,但为了将来更好的生活,只能这样,农村里的人都这样过来的。梁娟请翠翠放心,孩子有她这个姑妈和奶奶照顾,决不会让他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