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江沙县曹家,那可是整个县都数得上号的富贵人家,家里可谓是仆妇如云,珍馐如雨,吃穿用度都非常人可及。
而这曹家老太爷却是一直有个心病,那就是他年事已高却并无后人可继承家业,这可就把他这位富贵老人急得不行。
好在上天垂怜,在其一百四十余岁之时诞下一子,这也是真的将这老人好好的高兴了一把,毕竟对于一个只有练气修为的老人来说,还真是没有多少年好活了。
或许是老来得子的通病,亦或者是对于曹小少爷难产而死的母亲的亏欠,曹老爷子对于自己的宝贝儿子的修炼并不上心,反而是变着法子的满足他的各种愿望,因此,曹少爷曹德旺的童年比哪家孩子的都幸福,但是这修为却是比同龄人都是不如。
不过这对于其他家庭来说可能都是不小问题的问题,对于曹家来说那还真的不是问题。因为这曹家的祖上那可是跟着当今陛下打过靖难之役后活下来的功臣,只要当今陛下还在一天,那就不可能有人敢来难为他们曹家。
也正是因为此,曹老爷子对于自家的儿子的要求那可谓是无求不应,但是在有一点上他却是完全不顾自己儿子的意思,直接给他决定了下来,那便是自家儿子的婚事。
你有时候还真的得佩服这老爷子的眼光,县里的名门贵女他是挑了个遍,就是没有一个他满意的。但是当他看见街上徐跛子家的闺女时,那是眼睛都直了。
小姑娘年纪不大,但是性格坚韧,聪明机警,恭顺孝道,修炼天赋也是不错,但最重要的是那孩子是个知恩图报的性子,这一点就非常最要了。
因为曹家本就三代单传,并无叔伯照应,家中产业早也是托与旁系在掌管,曹老爷子又是时日无多,他怕自己走后自己那儿子会受他人蒙蔽,最终败尽家财落得个家破人亡。
因而在其离世前,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为自己的宝贝儿子定下了这桩婚事,然后给了徐家一大笔钱,这才含笑而去,而那一年曹德旺才十岁。
十岁的小少爷并不明白在自己父亲灵堂前,那些族人们看向自己时的各种寓意不明的目光,但在他一旁的十一岁的小姑娘却是看得真切。
幸而她不负老爷子的期望,在明白了自己未来丈夫所面临的险恶处境之后,她便是不顾闲言碎语,勇敢的一个人以未来女主人的身份住进了曹家。
她同时也是深刻的明白着一个道理,那就是无论这些族人们有着怎样的歪心思,只要自己的丈夫一直见在,那么就是天王老子也是拿他们没办法的,因此,她到了曹家之后别的事情都没干,就只是盯着曹少爷不让他出一点点意外。
但向来无拘无束的曹少爷哪受得了别人的诸多束缚,没多久两人之间便是生了间隙,曹少爷也是开始对自己的媳妇不待见起来。
有时候在一些下人的怂恿之下,他甚至是对会她有所责骂,但是她却是一直咬牙坚持着,不仅如此,她对曹少爷的关心也是会更加细致。
有时候时间真的就是很好的催情药,心性并不怎么成熟而且从小缺乏母爱的曹少爷那里抵得住别人对他那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爱,而且那个人还是自己父亲临终前将自己托付的人。
因此,在一个惊雷滚滚,暴雨不歇的夜晚,他钻进了她的被窝,并且对她说出了自己的一切心事,而她则是一直在一旁默默的听着,还不断地用力抱紧对方来安慰他,虽然一直以来,她也很怕,但是她知道至此以后她将不会再是一个人,而会是两个人一起相伴而行。
就这样时光流转,转眼便是十载。原本陌生的两人开始变得的形影不离,爱意浓浓,在一年前他们也是有了属于他们的孩子,这样的日子也算是圆满了。
但是,已经从徐姑娘变成曹夫人的她却是并不满足,她早已是觉察到了在这般奢靡生活下的各种弊端,所以她要整顿曹家产业,肃清不正家风。
这本是所有当家主妇的分内之事,但是年轻的曹夫人万万不会想到的是,他们曹家的招牌好用到连他们的县令大老爷也是其中的参与者,拿着他们曹家的招牌已是干了不知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更不要提他曹家的旁系了。
因此,当他们听说了曹夫人要做的事后,马上就达成了一致,决定一起弄死这不知天高地厚夫妻俩,然后再瓜分曹家。一方得财一方得势,而动手的时间正是曹老爷子的十年忌日当天。
事情按照计划好的一般发展的相当顺利,一大清早曹少爷和夫人便是带着小少爷在一阵前呼后拥下出了门,而行刺他们的刺客也是在后方远远的跟了上来。
然后在城外的僻静地方,他们就里应外合的出了手,但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平日里衣着朴素的曹夫人竟是在短短的十年里修为达到了炼元大成,一阵厮杀下来,不仅未能伤到她的分毫,反倒是他们折损了不少兄弟。
“说!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还有你们这些曹氏族人竟然吃里爬外,回去以后我定要夫君请出家法,好好惩治惩治你们不可。”曹夫人喝问道。
“夫人,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在曹夫人的这般威势下,刺客们都是有些闪避的说道。
而也就是在刺客们开始出现溃逃迹象的时候,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从后方丛林中走了出来,现场的骚乱也是随着他的出现开始慢慢平息,而曹夫人在看见他出现的时候眼中开始出现前所未有的凝重神色。
“你?怎么还有你!你当初初到沙县的时候我家老爷子可是为你铺平了不少路,你怎么能如此狼心狗肺?”曹夫人惊怒交加道。
“恩惠?你觉得在这里的人有谁没受过老爷子的恩惠?但是他们不是一样要杀你们,恩惠这东西对于本人或许还能有点作用,但是总想着恩泽后代,未免就有些太天真了吧?”蒙面黑衣大汉冷笑道。
听着对方那决绝的话语,曹夫人心里一叹,哀求道:“那我求求你放过我们一家三口如何?我保证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沙县,从此过隐姓埋名的生活。”
大汉却是摇了摇头,道:“若是普通人家倒是未尝不可留条活路,但是你家不成,一旦事发,那可是滔天的祸患,没谁能忍受得了这样的威胁一直存在着。”
曹夫人听着大汉那冰冷的话语和看着一旁无动于衷的族人,此时也是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半晌,她扭过头来看着仍是有些懵懵懂懂的丈夫,哀伤地说道:
“夫君,快走!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记得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儿,妾身也是虽死无怨了。”
说罢,她便狠狠的一剑刺在了独角兽的屁股之上,然后独角兽便是一阵嘶鸣,拖着车厢狂奔而去。
“想要放走你的丈夫和孩子,但你觉得你能拦得住我吗?”大汉不屑地冷笑,然后体内的灵力尽数爆涌而出,炼元圆满的实力在此刻显露无疑。
感受着大汉灵力滚动间而散发出的磅礴气势,曹夫人也是面露决然之色,道:“曹家虽然是真的没落了,但是要想找出一两样拖延时间的东西,你觉得会很难吗?”
说罢,只见她双手飞快变换,一个个奇特的印结在其手上不断生成,然后被其飞快打出,之后便是消失在这方天地之间,而随着她的术法不断施展,原本一览无余的世界则开始变得烟雾缭绕起来。
“雕虫小技!”大汉不屑冷笑,然后右手一挥便是有着一股飓风生成,直直的朝着对方吹去,而同时他也是一步跨出,携带着刚猛劲道的一脚便是紧随而至。
而曹夫人看着对方那越来越近的腿影,反而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她右手一招便是在大汉惊怒交加的目光中,取出了一个造型十分古朴的阵盘,然后便是数道精血吐了上去,口中叱道:
“锁困云雾阵,起!”
“死婊子,你找死!”看着只是一瞬,天地便化作全白的世界,黑衣大汉便是觉得不妙,就对周围的人大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呢?快去追那两个啊!老子被困,你们就不知道动了吗?”
随着大汉的话音落下,黑衣刺客们如梦初醒,纷纷提起武器朝着独角兽奔跑的方向追去。可让大家万万没想到的是,仅是一眨眼的功夫,云雾迎风大涨,一转眼,他们也是被困在了这迷雾之中。
“靠!”大汉怒极,然后他转过身对着一处狞笑道:“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便先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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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角兽一路飞奔带起阵阵烟尘,车上的一大一小痛哭流涕,诉说着人间别离。再然后车上的人一个不慎,便是掉了下来,滚到路旁的杂草之中,那悲伤的哭声便是化作了痛苦的嘶吼,然后声音逐渐变小,啜泣声嘀嘀。
哭累了的小少爷先是睡着了,再然后便是曹少爷也是跟着睡了。
在睡了不知道多久之后,一阵婴儿的啼哭之声将曹少爷唤醒了过来,他知道是自己儿子饿了,每天过了一段时间曹氏都会给儿子喂奶的,这种事她从不假借别人之手,可是今天她……
一想到此处,曹少爷又是想哭,但是他知道他不能一直哭下去,因为他还有自己的儿子需要自己来养活。
可怎么才能养活他呢?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有个地方一直能够让他们吃饱穿暖,那就是他们曹家,因此他便背起了自己的儿子踏上了回家之路。
可人力又怎么比得过善于奔跑的独角兽,曹少爷在路上走走停停,不知何时已是日近黄昏,他却是连县城的影子都还看不见。最后只得在荒郊野外过了一夜,到了第二日再继续赶路。
而也就是在这一天,他知道曹家他再也回不去了。
一个在茶棚讨水喝的邮差,一群好事的闲人无比真切的告诉了他一个消息,那就是他的妻子曹氏死了,当然了故事中他和他的儿子也死了,曹家便是无人可以继承。
而最后,在县令大人亲自到曹家考察后发现,原来曹老爷子早在旁系中收了一个义子,以备他百年之后来继承家业,可后来曹少爷出世,这才作罢。
而现在突发变故,曹家直系皆死于意外之中,县令大人有感于曹家乃是功臣之后,不能就这么断了香火,便上奏请求陛下准其义子继承家业,延其恩泽,以慰功臣在天之灵。
邮差说着说着见周围的人都是不太相信,便是将县令大人的公文都取了出来,方才让那些不断嚷嚷的家伙们闭了嘴,而曹少爷也是在这一刻仿佛彻底被抽干了身体里的力气一般,一下子便瘫倒在了路旁。
他的妻子死了,他的家也没了,而且策划这一切的人还很有可能就是他们的县令大人,那么他该怎么办呢?或许说他还能怎么办呢?
浓浓的哀伤与无力席卷,眼前也是一阵阵的发黑起来,难道我这是也快不行了吗?也好,这样我好快点回到父亲和妻子的身边了。
不过没过多久,他就不这么想了,不为别的只因为他的儿子又哭了,而且很明显是饿的,因此他必须重新站起来去给自己的儿子找吃的。
说实话一个既不了解生活常识,又没有一技之长的人无论在哪个朝代,无论在什么时候他都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因而不出预料的这个世界上便是又多出了一个乞丐。
不,应该说是两个,一个大乞丐和一个小乞丐。毕竟若是没有这个小乞丐时不时哭两嗓子的话,只怕这个大乞丐也是早就饿死了。
不过正是因为有这个小乞丐,他们也常常会招来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已经有了经验的大乞丐则是在第一时间逃走,而他所逃的方向便是恰恰与去沙县相反的方向。
大乞丐就这样一边逃跑一边乞讨着,不知不觉间已是来到了一个离沙县很远的地方,然后便是停留了下来。
在这里并没有乞丐,也没有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这里的人都很善良也很热心,他们也很愿意去帮助别人,你要是好奇的问一句为什么的话,那他们马上就会停下手中的活和你讲一段有关一位英雄消灭妖怪,然后拯救黎民于水火的故事。
再然后他们会高高的仰起头,拍着自己的胸脯告诉你,他曾经就是受过英雄恩惠的人,再去帮助别人这本来就是应该的。
这或许听起来很好笑,但这里还真的是一个好地方啊,大乞丐在心中感叹道,不过很明显这里对他的好他才刚刚体会到而已,
没过多久,他就爱上了了这个地方。
因为这里都是受水灾波及的难民聚集而成,所以显得格外团结,并且灾后的重建需要的就是力气,而恰好的是大乞丐从小就被调理的很好的身体缺的就不是力气,所以一拍即合,这世上没过多久便是少了两个乞丐,而是多出了一个叫做迟自强的青年和一个叫做迟道的小孩。
春去秋来,一年又是一年,迟自强用两年的时间帮自己建起了属于他自己的房屋,同时他也见证了一个小镇的拔起,从一个略显寒酸的村落有了一个相当规模的街道,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学堂,有了城隍庙,有了……
虽然还有很多很多都还在继续建设中,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汗水却早已是洒在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可就是在这里一片欣欣向荣的时候,他却是将自己的孩子托给了与他熟稔的邻人,自己独自一人的离开了这里。
没有一个人知道他要去哪里,他要干什么,但是很多人都猜测他可能不会再回来了,因为他离开时的背影是如此的决绝,仿若一直在一旁哭泣的不是他的儿子,在叫喊的不是他的名字。
他走着走着一直不曾回头。
不过虽然他离开了,小迟道却是留了下来。不知是他走时留下的钱够多的缘故,又或是邻里觉得小迟道这么小便离了爹娘委实可怜,因而大家对小迟道都是十分的好,各种照顾都是尽己所能。
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迟道慢慢长大转眼就来到了七岁,到了该入学的时候了,但是他的父亲却是依旧没有回来。
望着窗外往日要好的伙伴们结伴去学堂的身影,说不羡慕那都是骗人的,但是他却是只能等下去,除此别无他法,那昂贵的学费可不是他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家伙可以解决的。
但无论总总他还是想去学堂,他有时候甚至会想假如他的爹爹能回来,能送他去学堂的话,即使是他对自己要求再严格自己一定会尽己所能的做到。
但是他也只是能想想,因为即使是到了学堂第二年开学的时候,他的爹爹依旧没有回来。
这让迟道的幼小的心灵无疑变得失落起来,在此刻他终于意思到了一个问题,他可能不仅是不能上学,更可能是他的爹爹真的再也不要他了。
那一夜,他哭了。比以往的任何时候哭的都要伤心,难过。嘹亮的哭声轻易的刺破了这房屋的门窗,却是无法穿透这漫漫的长夜。
可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到了第二天,他的爹爹竟是奇迹般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虽然他好像是受了很重的伤,但他依旧是非常的开心,因为第二天他的爹爹就将他送入了学堂,也是就此他的学堂生涯开始了。
或许真的是迟道在梦中许下的无数的愿望实现了,他的爹爹不仅是回来了,而且对他的要求完全是超出了他的想象的严格,但是迟道却是一直在坚持,因为他害怕一旦他放弃他的爹爹又会再次离开。
也是从这个时候起,迟道消失在了小伙伴们的视线之中,整日的学习与锻炼筋骨挤占了他几乎所有的时间,甚至是学堂每旬的常假,他也重来未曾得到过休息,拼命学习和修炼便成了他的全部。
迟父回来了,没多久这个消息便是在邻里间传开了,大家还没来得及为小迟道高兴便是被更多的消息所震撼了。
他不仅是回来了,而且还带回了很大一笔钱,他为儿子出了学费之后,还专门买了不少东西来看望周边的邻里,出手那可都是价值不菲的礼物。
但是大家还没为小迟道高兴多久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因为原本那个笑起来很单纯的青年人变了,变得爱上了喝酒,变得不再爱出门,变得的不爱笑了,变得对自己儿子的要求无比的严格,稍有不满就会对其非打即骂,变得……
而对这一切感受最为真切的便是那个从小便懂事的小迟道了,他不仅知道自己的父亲带回了一大笔钱,而且还有了很强的实力,这从他平日教自己的时候,就能无比清晰的感觉到。
但是让他感受更清晰却是他的父亲的颓废,从不离手的酒壶,从不收拾的卧室,从不修理的边幅,以及发酒疯时那竟乎癫狂的状态,打,砸,咆哮,最后那低声的啜泣,哭着哭着就随意地倒在一个地方睡着了。
每每看到此,小迟道都会无比的伤心,但是在一件事上,他还是能从父亲那僵硬的脸上看到笑容,那就是他的修为的提升。
也就是为此,他比同年龄的人修行起来都要拼命,同时也是吃了更多的苦,但是也取得了更好的成绩,渐渐的他也就有了天才之名。
原本满怀着希望父亲能够为此而高兴并且振作起来的迟道,在看见父亲那仅仅只是微微的点头示意后,就陷入了浓浓的失望之中。
他以为只要自己做的足够好,他的父亲就能变回从前的样子,那个总是满脸笑容和自己说努力就会有希望的爹爹,但是,他想要的一切都没有来,有的只是父亲继续的消沉和他感到的那化不开的无力。
他开始对平日那枯燥的修行感到疲累,他开始受不了这极端炎热的天气,他开始对自己那颓废的父亲感到不满,所以他决定和他说说自己想法。
那是一个无比炎热的下午,火红的太阳炙烤着万物,晒蔫了花草,渴坏了猫狗,干裂了草地,小镇上的人们都是躲在家里避暑午休,就连平时最爱闹腾的小崽子们也是安歇了下来,只有偶尔才能听见一两声清脆的笑声。
但是就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迟道却还是在那里扎着马步,发昏的脑袋,干渴的嘴唇,浸湿衣衫的汗水,这一切的总总都无形的给了他勇气,于是他便对着在树影下的醉汉缓慢地开口说道:“父亲,我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嗯,你说。”醉汉有些迷糊地回道。
“我想……”
但就是在迟道说到一半的时候,一个无比高亢的声音却是突然想起,一下子便是将他的话给打断了,然后接连的吵闹便是将父子俩的注意都吸引了过去。
“小兔崽子,你这是想登天啊还是乍地,你来给老子说说,这是我第几次抓到你在我家门前尿尿了,你这是想找揍呢?还是想找死呢?”一个大汉揪着一个小胖子的耳朵凶道。
但是很明显这个有着圆圆脸的小胖子早已是惯犯了,不仅不为所动,反而是在那里嘿嘿傻笑,不时地还会朝某个方向得意的挤挤眼,摆明了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而在他所挤眼的方向,几个小子藏在树后,对他所在的方向不断地比着拇指,或许是远了害怕他看不见,便是在那里嗷嗷的怪叫了起来,仿佛是他干成一件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一般,真是说不出来的得意。
本来已是怒不可遏的大汉哪里还受得了这般刺激,一见他们这一幅死不悔改的摸样,便提起小胖子的耳朵一巴掌拍在了其屁股之上。
“啪”的一声清脆之声响起,躲在树后的几个小子立马是作鸟兽散去,而刚才还一副死皮脸的小胖子也是老实了下来。
他低着头,看着干枯的地面上那一道显眼的水印,说道:“对不起张叔,我错了。”
“我看你这是皮痒痒了,哪里是知道错了,我告诉你……”
一顿训那当然是少不了的,但是这炎热的天气下,你就是想较真那也是不容易,因此,大汉在要小胖子保证不再瞎胡闹后便是不再管他,而是自顾自的朝自己家里走了回去。
而也就是在他转身的时候,那个原本低着头的小胖子嘿嘿地笑了起来,然后便在迟道惊愕的目光中再次将一泼尿留了下来。
而大汉也是如有所感般在这个时候回过头来,然后便是完全将这一幕收入了眼中。
“啊!小兔崽子,你别跑!今天非要扒了你的皮不可。”大汉怒吼道。
“努努努努,你来抓我啊。”小胖子却是怡然不惧,反而边跑边吐着舌头说道。
“张哥,您慢点,天气闹注意身体。”一个中年男人看着眼前一幕开口劝道。
“姓田的,还在看热闹是吧!也不知道多管管儿子。”大汉道。
“您消消气,我回去就收拾他,孩子还小嘛,难免淘气了一点。”来人陪笑道。
“你不要只知道宠着的,他将来最好能有点出息,不然我看你将来怎么去见你们老田家的祖宗。”大汉气咻咻地说完,便是转身回去了,而田姓中年人则是接过了他的任务,开始寻找并收拾那个调皮的家伙来。
看完眼前这一切的迟道也是回过神来,带着浓浓的羡慕他看向了他的父亲,说道:“爹爹,我也想去撒泼尿,可以吗?”
迟父也是在这一刻沉默了下来,望着儿子那满是希翼的眼神,他怔怔的出神,不一会儿便是陷入了追忆之中。
良久,他微微一叹,道:“你可以去,但是我可是不会帮你出头的。”
说罢,他迈着蹒跚的步法离开了,但是还是有一句话从屋内传了出来。
“哦,对了,以后每个月你可以休息一天,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迟道记得那一天的夕阳很美,天边都被照得通红,晚霞是那么的艳丽,点缀着这一整片的天空。
他觉得他一辈子都不会忘那一天的美景,和那一场闹剧中的每一个人,虽然大家都相继的离开了这里。
张家是最先离开的,听说是张叔的妹妹嫁给了县里的米商,有了钱和资源的张叔马上就在镇上开了家很大的米店。
再然后便是他们家离开了,平日显得很迷糊的爹爹有一日突然告诉他,他们要搬家了,要搬到一个武道馆去居住,原因是他爹爹开了一家武道馆。
最后离开的就是田家了,其实也没隔多久,据说他们家搬到了镇子的出口一角做起了吃食生意。
虽说是大家都离开了,但是其实迟道知道,他们家的孩子还都在一个学堂而且还都在一个年级,那一年大家都在初修二年级,不过却是分散在不同的班级。
当迟道再次听说有关那小胖子的事的时候,那都已经到了初修四年级,那一年整个学堂都在流传着一个传说,一个只有炼体圆满的家伙竟然是凭着一本武技残卷就击败了一个成功感气的对手,说实话,他是真的很佩服的,即使那时候他已经成功练气。
但是扪心自问他觉得如果他的实力只有炼体圆满的话,他可能是做不到像他那样可以以力胜气的。因此,他决定去小时候爹爹常说的那个可以迅速提升战斗力的地方——横断山脉。
“你想暑休的时候让我带你去横断山脉猎杀妖兽?那里可是很危险的。”端坐在武道场前方的太师椅上,迟父看着身高已到自己胸前的儿子,淡淡地问道。
“是的。”迟道向来是一个有主见的人,一旦决定了的事从来不会轻易改变。
“好,我带你去。”迟父也是很干脆地说道。
一个多月后,迟道如愿来到了这一望无际的横断山脉,随处可见的是凶相毕露的壮汉,带着血腥味的各种武器,和或人或妖兽的尸体,这都给了他巨大的冲击,他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生活的世界和这里就是两个世界。
“哟,老迟,好久不见,这是带着那家的雏来见世面呢?”迎面走来的一个壮汉,老远便是看见了迟父,便打招呼道。
“我儿子。”迟父拍了拍迟道的肩膀说道。
“你确定?你当初来的时候可没说自己有儿子啊!”那壮汉挤眉弄眼地说道。
“老萧,别贫了,现在队长还好吗?”迟父道。
“好,当然好了,就是总说你是个没鸟的软蛋,没干几年就被吓破胆子一个人逃跑了。”老萧笑着道。
“不许你这样说我爹,不然的话我就要你好看。”见有人这样说他爹,迟道气愤的开口说道。
“哈哈哈!老迟,快看你儿子都比有出息。”老萧拍了拍迟道的肩膀大笑道。
“别扯了,带我去见见队长。”迟父还是不接话,反而绕开话题说道。
“好,走。”老萧见对方总是不接话,也是觉得无趣,便打头开路。
而迟父则是缓步的跟着,见已是有了些距离,便低声对儿子叮嘱道:“我知道你早熟,但是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不然真出了事的话,可能我也救不了你。”
“那我来救你。”迟道对迟父的话并不太在意,反而宽慰起他爹爹说道。
此时的迟道有着所有小兽出窝时的狂傲,同时也是有着他自己都没有意思到的无知。
但当真的进入到横断山脉,又因为不慎掉队时,他才真的明白了什么是生死之间存在着大恐怖。
练气小成的实力或许在同龄人中能有些自傲的资格,但是在这里即使是横断山脉的外围,他都会显现出种种的不堪来,甚至是一个不慎他就会丢掉自己的小命。
仅是将一个二阶初期的妖兽击退,他便是负了伤,而随着血腥味的传播,便又是有着数头二阶初期的妖兽加入了战团。
灵力对碰,爆炸声响起,鲜血横飞,无比渴望活着的迟道还是成功的将短刀刺进了最后一头妖兽的咽喉,但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便是一头栽倒了下去。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的爹爹已是出现在了他的身边,而他也是躺在了一个宽敞的帐篷之中。
“是你故意的吧?”迟道有些虚弱地说道。
“嗯,早点休息吧。身体恢复了我们就回去吧。”迟父沙哑着声音说道。
“为什么?”迟道望着他的父亲,低吼道。
“我这不是没想到……”
“为什么?”迟道直视着迟父的眼睛,大吼道。
看着儿子因为过于激动而再次裂开的伤口,迟父也是一阵的心疼,他再次俯下身子检查起儿子的伤口来。
“你不说我是不会回去的,要走你走,就像当初一样。”
迟道的话让迟父手上的动作一滞,看着儿子与亡妻越来越像的棱角,他的心里微微一叹,然后向后躺坐下来,长吁了一口气,说道:“和你说一个故事吧!那是靖江沙县……”
“那次离开,你除了来这里,有去找他们报仇吗?”
“去了,当时我听说那个人高升到靖江城做官,就再也忍不住了,带着一把刀就向靖江城冲了过去。”
“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呵呵,我竟是差点死在他的一个仆人手中,幸亏这些年的生死锻炼,我才侥幸将其反杀,然后逃了回来。”
“那你今天做这些又是为何?”
“还记得两年前那个爱在别人家门前尿尿的小胖子的事吗?我当时看着他,就突然觉得我已经逼迫你过多了,我不想再逼迫你了,毕竟我自己的仇本该自己来报。更何况,你娘的临终遗愿也不是要你去给她报仇,而只是想要你好好的活着。”
一阵轻笑声响起,迟道撇嘴道:“难道我不是你的儿子?亦或是我还有别的娘亲?既然你都觉得自己没办法报这个仇了,那我当然得上了。至于我娘,报不报仇那可就由不得她了。”
“是吗?可你觉得你可靠吗?”
“当然,至少今天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这一天,父子俩完全打开了心结成了无话不谈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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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走了?”看着儿子已准备就绪的模样,迟父道。
“嗯,我走了,家里就只剩下您一个人了,您在家里还是要多注意身体。”迟道看着迟父鬓边的丝丝白发说道。
“老了,身体自然就这个样了,倒是你千万要注意安全,靖江学院那可也是不得了的好学院,到了那里可不能浪费了时光啊。”迟父说完,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至于那些其他的,你还是先放下吧!”
“您平日不是总爱说人世间罪恶繁多,问苍天饶过哪个吗?现在我就要去靖江了,该报的也是时候该受到报应了啊。”迟道却是对于父亲的话并不理会,反而望着那轮朝阳说道。
练气巅峰的实力的确无法与那个人匹敌,但是报仇嘛,从就没有人要求过时间,地点和方式,自己怎么就可能不成功呢?
靖江,我来啊!还有那个人,你准备好为当初的事付出代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