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朝,玺宗八年八月十五中秋节,国婚,龙凤呈祥,举国欢庆。
我坐着大红喜轿,身穿大红凤袍,凤袍上绣着金色的凤凰,红色的牡丹。头戴金色凤冠,从我母家护国公府一路到宫门。
咯吱一声宫门打开,心下一沉,我知道从此我便再无自由。
我偷偷掀起盖头,掀开轿帘一脚,看着这陌生的皇宫,长长的宫道两旁红墙青瓦,随着马蹄达达的声音一路后退,一直到正午门打开。
正阳宫前百官着朝服,左文右武,中间长长的大红毯子上绣着金色的喜字,红毯从正午门一直到正阳宫前,喜轿停在正午门下。
轿帘掀起,祖父护国公沈修则伸出左手,我右手扶着他的左手一路踏着红毯在百官的注视下走向正阳宫,正阳宫台阶前,祖父将我交给另一个陌生的男子。
我知道他是这世间最尊贵的男人,他的手微凉,他牵着我一步一个台阶走向正阳宫,我的心微微颤抖。
他的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似檀香,又夹杂着牡丹、合欢、桂花、芷兰的花香,后来我知道那是他的养心殿里燃着的龙焱香,龙焱香是宫里为皇上特制的香,举国只有皇上一人可用。
我随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步向上走去,走向这世间最尊贵的地方,台阶的两边雕着腾飞的龙,活灵活现。
长长的台阶,我仔细的数了数竟有六十六阶。
随着一声跪拜,百官齐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我便正式成为大周朝玺宗帝的皇后,一国之母,无上荣耀。
凤仁宫里,我坐在床边,我的陪嫁丫鬟灵云站在一旁,屋里红烛摇曳,桌上摆着合衾酒,是上好的女儿红,我等了许久,也没能等到皇上。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来时,殿门打开,他带着深夜的冷风夹着酒香来到我的寝殿,他站在我面前许久,才开口:
“皇后早日歇息,朕还有要事,今夜便宿在养心殿了。”
他的声音悦耳,却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不等我回话便离开了。
我在盖头下微微笑了笑,说道:“灵云,休息吧。”
灵云伺候我更衣,我躺在金丝楠木的床上,盖的是大红喜被,上面绣着鸳鸯,寓意夫妻琴瑟和鸣,四角绣的是石榴,寓意多子多福。
我知道,他不留宿是想让祖父知道他对祖父的不满,祖父是开国功臣,历三朝。当今圣上十二岁登基,先皇驾崩前将当今圣上南宫瑜托付给祖父,让祖父辅助他到二十岁,并让南宫瑜二十岁时娶我为后。
南宫瑜一直不满祖父专权,并不想娶我为后,可立我为后的诏书是先皇驾崩前就立下的。
先皇之所以立我为后,是因为他希望祖父更好的为国效力,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我出生时是八月十五团圆夜,天现火红的祥云,呈凤凰花状,而我左眼眼尾处亦有一朵指甲般大小的火红的凤凰花胎记,故而先帝认为我是命定的帝后。
从我出生起,便注定我在十六岁时要进入到这深深的宫墙里,一生不得出。
次日,一早起床,我看着的寝宫到处是火红一片,窗上贴着大红的喜字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我成亲了。
因我要受六宫嫔请安礼,灵云一早就准备替我梳洗更衣。
灵云替我梳好发髻,又问我:“娘娘,今日穿什么衣裳合适。”
“就正红色的那身广袖裙吧!今日是本宫第一次受嫔妃们请安,且事后还要与嫔妃们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所以还是穿的庄重些。”
灵云替我穿好后,我又让灵云替我在外面套了件红色的轻纱,我的裙子上绣着牡丹,衣领处绣着金色的流云。
我望着铜镜中的自己,白皙的脸庞,柳叶眉下一双丹凤眼里是清澈的瞳仁,精巧的鼻梁下红唇娇艳欲滴,嘴角处一双浅浅的梨窝,我知道我是美的,尤其是左眼眼尾处的凤凰花胎记,在我轻笑时如同活的一般。
“小姐,你真美,如天仙般,可是头饰配什么好呢?”灵云皱着眉说。
“就金色的凤凰流苏簪吧,太后不喜后宫太奢靡。”我轻笑着说。
宫里太监在外面细着声说“娘娘,嫔妃们都到了,在外面候着呢!”
我起身,走向正殿,正殿正上方是桃木制的宫椅,上面雕着的凤凰代表着皇后的尊荣,我轻轻走上去坐下,嫔妃们起身行跪拜礼。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都坐下吧,以后大家都是自家姐妹,望六宫和睦,一起伺候好皇上,早日为皇上开枝散叶。”我笑着说。
“臣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我看见下方左边首座上的女子着碧色裙,裙身绣粉色桃花,外面是粉色轻纱,面容生得美艳动人,应是近日最为得宠的安嫔,是刑部尚书之女安蓁蓁。
因着其名取自“桃之夭夭,其叶蓁蓁”皇上便命人在其居住的玉华宫种了一片小桃林,而她性格跋扈,我看见她看我时满眼的不屑且夹着嫉妒。
右下方首座是叶嫔叶娴雅,主永安宫,工部尚书之女,她着一身玫红色长裙,裙身绣合欢花,她生的及其清秀,笑容明艳。
再下方是赵贵人和魏贵人,末端是陈美人和何美人。
都是及其美丽的女子,我知道这后宫从来都不缺美艳的女人。
“本宫是第一次见诸位姐妹,灵云替我将各外姐妹的礼物拿过来。”
我送给叶嫔和安嫔的是一对翡翠绿如意,两位贵人的是一对金钗,两位美人的是红珊瑚的耳环。
“谢娘娘赏赐。”她们起身跪谢。
“平身,今日还要与各位姐妹一起去慈宁宫见太后,太晚去是对太后的不敬,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于是我与她们一同起身到慈宁宫去。
当今太后是先帝的皇后,当今圣上南宫瑜的生母,四十多岁,气质优雅,面目慈善,可我知道这后宫能走到最后的都不是简单的女人。
她见到我后格外和蔼,我与众嫔妃行过礼后她让其他嫔妃退下,然后拉着我的手说:
“昨夜边关有急报,皇上与各位大臣一直在养心殿议事,委屈你了,皇后。”
“母后严重了,自然是国事重要,儿臣明白。”
“好孩子,果然是沈相教出来的孩子,我这里有昨日刚从江南进贡的西湖龙井,皇后尝尝。”我端起桌上的茶轻轻喝了一口。
“果然清香,谢母后,母后,儿臣有要事求母后,还望母后成全。”我低头谦谦的说。
“你尽管说,哀家自然会为你做主的。”太后一脸慈善,但我还是从她眼里看到了不满。
“儿臣希望母后能继续主理后宫,儿臣年纪太小且刚进宫,对后宫诸事都不懂,还望母后教导。”
“按理来说后宫应是皇后管理,但念在皇后年幼,那哀家再主理一段时日,皇后协从管理,待皇后熟悉之后哀家再将管理后宫之责交予皇后,可好?”
太后满眼的笑意,我便知道我做对了,她定然是与皇上站在一起的,我知道皇上冷落我,她必然不会将后宫之权交予我。
“儿臣谢母后教导。”我行了礼。
太后扶起我,我又道:“还有一事,儿臣想请母后恩准。”
“何事?”
“儿臣喜静,儿臣希望减少凤仁宫宫人人数,就留四个宫女,四个公公。望母后恩准。”
“你是皇后,这样太过简朴了些,不过既然皇后喜欢,哀家便准了。”
“儿臣谢过母后。”
从慈宁宫出来我便回到凤仁宫,我从宫女太监里挑了四个宫女四个公公,其余的便都打发回管事处重新安排了。
留下的四个宫女分别是玉梅、红梅、雪樱和轻雪,主宫女为轻雪,公公分别是小福子、小灵子、小忠子和小英子,主事公公为小福子。
我知道从此只有非常重要的场合需要露面,其他时候我就是个无人问津的皇后,我让小福子给各宫传话,以后每月一号例行请安一次,其余时间都不必来凤仁宫。
安排完后,我坐在窗前,手指拨弄着古琴的琴弦,一曲《平沙落雁》便低低的流出,随着琴声我仿佛看到淡远壮丽的秋江景色,清浅的沙流,云程万里,天际群雁飞鸣。
而我却只是一只住在尊贵金笼里的雀鸟,再也飞不到广阔的林间。
百啭千声随意移,山花红紫树高低。始知锁向金笼听,不及林间自在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