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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白色篇——8.不存在的鬼魂

我再次来到了这里,废弃工业区的门口。

先不解释那么多,总之我今晚无疑要来这里一趟。没想到除了绑架事件,就连从同学那里听来的幽灵事件也发生在这里啊……这两件事之间有没有什么关联?……我不知道。但我清楚的知道一件事:

这世界上不存在灵异事件,所有的事都能得到系统的科学解释。没有什么是能够违背基本逻辑的。

所以我来到了这里。……也可能不并是因为这一点。因为其实说老实话,我自己也没能完全搞明白我来到这里的动机,以及事件的具体逻辑……但我想答案一定是我非来这里不可。

今晚的月光并不算十分明亮,能见度虽低不过也无所谓了,待会的主要目的地应该是建筑内,现在的能见度能让我看清面前这片荒野里的景物轮廓就够了。还未踏进眼前这片区域的我没有听到任何不对劲的声音,甚至可以说周围一片寂静。现在里面的情形是怎样呢?真的是必须踏进去才能听到那来源不明的闹灵声吗?

「哈啊啊——呼……」

整理好心态,该进去了。

为什么我要半夜来这里?答案是不存在鬼魂。具体的解释会比较复杂,总之我必须坚持这一观点才行,之后发生的事将会是一个高中生半夜无所事事地跑进废墟里闲逛最后什么奇怪的事也没发生所以就再无所事事地走出来这样的,注定什么也没发生的故事,必须是这样。这是我的目的。

我走了进去。

里面很安静。并没有听见什么闹灵现象的声音。

我只听见了自己一步步踩在多年无人打理而遍布碎石的路上所发出的咯啦咯啦声,以及阵阵轻风吹动周围野草从所发出的沙沙声。我首先向着离入口最近的那栋楼走去。如果从转学生哪里听来的故事大致属实的话,就表明这里所有房间都可能有问题,也就是说我必须走遍这里所有房内以确认它们很正常没有问题,最后进入最深处的生产厂房逛一圈后回到入口才行。

我在考虑着现在要不要把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打开,想想还是算了,这手机已经用了好几年了,最近的电池老化愈发严重,灯光开不了多少时间。目前室外能见度还凑合,等会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室内再开吧。不过感觉那种四周漆黑仅能看见眼前照亮的一小块的环境反而更容易激起人的恐惧感……不不不,根本没必要害怕,因为这世上根本没有鬼魂!环境吓人什么的怎样都无所谓关键是理性分析!故事里那些乞丐听到的声音我认为根本就不存在,能想到的最可能的情况是当时有人在这里释放出了主要影响听觉的致幻气体,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所有人听到的声音种类都不同,因为一开始就没有声音。后来随着犯人一天天增加致幻剂浓度,乞丐们受到的影响也越来越严重,所以导致了后面一系列事态,这里变成空城。可为什么有人要用这种方式驱逐乞丐呢?随便就能想到无数种理由,比如有人需要一个藏身之处来进行非法活动,例如造假钞、炼制毒品等等,虽然不清楚具体会是怎样的景象但是印象里现场大概会放着体积巨大的工业设备之类的,然后为了藏匿起来不让别人发现,就像这样秘密地驱赶别人非法占地……当然了这只是我的想象,不过假想一下有个犯罪团伙需要一个不为人知的隐秘基地来做各种坏事这种事,还算是相当有真实感的,至少我的猜测不会完全不可能发生。但同时无法解释的地方也有不少,比如说最关键的致幻剂:这种东西想想就觉得肯定是极为稀有的贵重道具,这片荒地真的就值得他们花那么大的代价来用这么拐弯抹角的方式得到手吗?……实在难以想象。但总有以防万一的必要所以我带了一条湿润了的毛巾来,进门以来就在掩着口鼻前进,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说到底这不过是推断中的一个,只是因为其它可能性暂时没想出所以只做了这种不知有没有效的对策。另外除了湿毛巾和手机,我就没再带其它随身物品进来了。为什么?因为没必要。现在我必须相信我的观点:这里现在别说幽灵了,肯定连人也没有,一定没有任何危险。说起来甚至连湿毛巾都是没必要带的。想象一下一个人只是在白天去一个普通的废建筑群探险,那里除了空房间什么都没有,逛一圈大概两小时就能回家,那么有没有东西是不得不带的重要物品?没有,因为这趟探险不会有任何危险,所以不需要必需品。所以我除了照明工具外原本打算什么都不带。但考虑到万一我不靠谱的猜想真的猜对了,同时致幻物质过了两年后仍有残留之类的可能性,所以带上了湿毛巾。原本如果有现成的口罩和手电筒的话更好,但家里都没有……

到了第一栋楼门口。里面很黑,外面黯淡的月光照不进去,在这里只能看见门后的一片黑暗。进去之前我想了想,拿下了掩面的毛巾,就这么在外面无事环顾四周,大概过了1分钟吧,周围仍没有发生什么变化。看来致幻剂什么的要么就从未存在过,要么就是早已消散殆尽。不用费劲的一直掩面前进了,我就这么走进了黑漆漆的楼道。

我先尽力试着能不能让眼睛完全适应这片黑暗,但里面确实太黑了,我只能选择打开手机的照明,防止绊倒。不过即使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室内环境也还是黑沉沉的,而手机发出的光线路径中,粒粒空气尘埃沉浮于此……我从第一层开始一间间地调查每个房间。

里面的景象给人的感觉确实很普通,就只是人去楼空的屋子而已。可能是夜晚的缘故吧,我感觉这里的房间采光条件都不怎么样,即使是月光能照进来的房间,里面也显得十分昏暗,没法不靠手机照明。看来为了防止手机电量用尽,我要快点了。所幸这一层的门都是虚掩着的没有锁住的门,每个房间都能进去。说起来我根本没想过遇到锁了的门该怎么办,万一遇到了该如何是好?……算了先不想这么多,到时候进的去就进去看看,进不去的就放弃。

总之第一层没有异常,只有一些普通的房间。

我踏上楼梯去第二层。

这栋楼大概是办公楼,不像几天前绑架犯们窝藏的宿舍楼,如果是那种楼的话会就会显得很麻烦,每个单元都需要爬到顶层一次再下来然后再去下一个单元,一栋大楼要上下好几次非常消耗时间和体力,办公楼的话每来到一层就能直接走遍这一层的房间了。

又调查完了第二层。这里同样没有异常,所有房间都空荡荡的。大部分房间应该曾经都是办公室,现在的地面则被扔着一些生活垃圾,不少坏了腐朽的木板凳倒在地上,遗留下的办公桌的桌面上积了不知多厚的灰尘。可能是年代的原因,这里的家具基本都是木制的,门也是,甚至有一些门板从门框脱落倒在地上。少有的一些金属制椅子,表面的保护漆脱落得只剩斑驳几块,剩下的部位则爬满了红锈,露出粗糙的质感。室内也有很多地方墙皮脱落,露出里面灰色的水泥。地上偶尔也有些不知装着什么的包啊纸箱啊之类的,这些就不必调查了,毕竟装不下人。桌子的抽屉也是,没必要一个个打开,我只要逛一圈确认这里没有异常就好了。

调查时我尽量不让手和衣服沾到灰尘,每扇门都是用脚轻轻推开。这里果然给人灰蒙蒙的陈旧感,走在这里时房间和走廊也给人以空旷感。我尽力去习惯这里静谧而压抑的感觉,不让自己产生恐惧。但黑暗中独自探索时,自己的脚步声,推门时候发出的动静,回荡在整栋楼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听着,不知怎的就会刻意压低脚步,同时对周围敏感起来,生怕不小心踢到碰到什么东西发出声响。

自己来到了一个,未知的陌生领域。

就像把教科书的封面纸撕下来,浸在水盆中。塑料纸不会那么快就湿,水会一点一点,从纸的撕裂处慢慢扩散,一点一点,扩大浸润成深色的区域。

恐惧也是。

像这样,不知为何,在一间间调查房间时,总觉得这里越来越讨厌,越来越想尽快从房间里出去,而离开房间回到走廊后,就又开始变得想尽快下楼,离开这个黑漆漆的地方……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继续再待下去。但总之,就是不想。

但这是不行的,我不断劝阻着自己。别忘了,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是栋空了的建筑,什么都没有。因此没必要害怕,这里只是黑了一点,黑暗又不会真的吞了我!把心情强压下来让我越来越紧张了,没过多长时间,我调查房间时就变得只是进去之后用光源慌乱地在空旷的室内晃两下,简直像是想确认什么东西并不存在于此一样,然后匆忙出去。像这样机械性地重复一间,又

间。“踏,踏,踏……”沉寂的环境中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回荡于走廊之中,沿直线,向周围传播……现在我爬到多少楼了来着?明明进来后差不多只过了十几分钟而已,难道我那么快就丧失了基本的冷静,连自己在几楼都记不得了吗……不,为什么?明明没有恐惧的理由才对……算了,反正也没有太大影响!总之尽快调查就对了!

就在这时候,迟早要面对的情况终于发生了。

面前这扇关着的门,我用脚推了推,打不开。

应该是锁住的门。

没有能进去的方法,我该怎么办?

总之冷静。一扇关着的门而已。

我试着拧了拧门把手,……果然打不开。

门把手上果然落了很多灰,松手之后触感很难受。但我没有选择用湿毛巾擦一下,而是揉起双手希望能把手上沾上灰尘的不舒服感觉与灰尘一起揉下去。其实我更希望能拍拍双手把灰和触感都直接拍掉,可站在漆黑的长长走廊之中,我不知为何就是不敢发出响声,下意识的只敢这样无声地搓了搓手。

总之现在门还是没打开。

我决定现在试试一开始在出发之前就想到的那个不怎么靠谱的办法。

那么,我松开双手,凝神去想:现在门锁已经打开了。因为刚才未来人来到了门后,帮我打开了门,门已经打开了!

这么想到,然后,我再次试着拧了拧门把手。

“咔嚓、咔嚓”……不行,还是没开。也是啊,如果他们真的来了反而才是不合逻辑的。在我的猜测里,一次时间跳跃要消耗多少资源、花掉多少钱呢?要知道就算是现在的航天事业,要多把1克重的物质带到外太空去所要花掉的经费,就超过了一克黄金的价格,那时空跳跃所需要的人力物力究竟多么庞大,简直难以想象。正因如此,我才会来到这里。某种角度来说就是因为有可能给未来人节约点资源让他们不用再来,我才会代替他们在这里闲逛。可如果我现在随意的让他们过来,就是为了帮我开个门,那岂不是本末倒置……算了现在别想那么远,总之现在门打不开,要如何是好?

……我最后考虑了一下,算了,只能试着能不能把门踢开了。

「哈啊……呼……哈啊……呼……」

没什么好怕的。我调整了一下呼吸,还有身体的姿势。我下定决心,猛地向门的中间踢去!

“咚!~~”

仿佛水里漂浮着封面的盆,被狠狠摇晃溅出水花一样。泡在水中的塑料纸,会因为这次摇晃,一下子扩大好多被浸湿的区域吗……

踹门声从走廊传出,响彻了整栋黑漆漆的大楼。

我不知道当时我有没有因为紧张而冒出冷汗。

门没有开。看来这一脚并没起到什么用。

要……再来一次吗?

不,为什么要自问这种问题?这不是当然要继续的吗!为什么我要那么紧张?没必要害怕!再来一次!

“咚!~~”

走廊中再次回响起巨声。或许声音其实没那么大,但原本过于安静压抑的环境下,这响声实在……太过突兀。

我用灯光照向门,上面留下了两个清晰的脚印。

“哈啊、哈啊、”还是没能踹开门,但我却喘的厉害,明明只是踹了两脚,明明不应该会感觉这么累才对……

拿毛巾的那只手把毛巾攥的紧紧的,恨不得要把它捏断一样。我会因为太紧张而没能用全力踢门吗?……或许吧,但是也没办法了,打不开就打不开吧,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打不开也能说明没有打开的必要,这里面也一定什么都没有才对。没错,所以别在这浪费时间了,去下一个地方!

下了决定,我从这扇门离开,调查起了下一间房。

之后就没什么好说的事了,虽然漆黑的环境还是让人难受,但我还是努力保持着冷静,爬到了最高层,跑遍了剩下的所有房间。当然也有几扇打不开的门,但我并没有再踹过门,毕竟最开始那扇门踹不开的话,之后的门再试着强行闯入估计成功率也不大,没必要浪费体力和时间试着强闯。而能进去的房间里内部的景象都差不多,没什么古怪的地方。对,没什么好怕的,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为何还要害怕?难道说我会怕黑吗?

总之最后我脚步略显匆忙地下了楼。当脚底的感觉终于摆脱了硬邦邦的地板,再次踩到外面的碎石路时,周围的能见度终于恢复到了能看见四周的程度。我也关掉手机光源,不禁心里由衷地轻松下来……

不不不!不对!有什么好轻松的?!里面外面原本就没有差别不对吗!根本没有鬼魂这种东西,有什么好紧张的?明明接下来还有好多建筑还没去,要是现在轻松了,之后再进其它楼里的时怎么办!理性一点!

我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镇定一些。或许从头理一遍思路比较好,现在理一遍我来这里的理由吧。

之前当我听完故事后回到家时,再次分析起这件事,果然认为所谓幽灵作祟是不可能的,所以想到了有人用致幻剂驱赶乞丐这种事。但这种事会是真的吗?而且万一是真的,那现在岂不是意味着这里现在有犯人潜藏在此?那我一个人跑过来岂不是非常危险吗?并非如此。就在我想到有犯罪者存在的这种可能性的时候,未来人就应该有了限权可以穿越到这个时代抓走他们才对,或者说在当时我想着:“我会在未来告诉他们这件事,让他们去制服犯人!”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这么行动了,所以现在这里应该是一个人也没有……或者说,是我让那篇废墟里一个人也没有的。但另一种可能性是,“未来人为什么要听我的话?”如果又要从这点着手,就需要再次分析所谓时光机的使用原理了……说到底一开始我就是在研究时光机来着,后来听到了这个故事时不禁就把两件事试着联系起来了,然后就想到了一种非常奇妙的思路来同时解释两件事……但那就扯远了,先一步一步想,当时我对时光机分析出了一个事实,就是只有我想着让未来人出现时他们才会出现。虽然也想到了当我明白使用原理的时候,会不会意味着未来人变得可以自由穿梭引发大事件……但直到放学后我的身边乃至整个世界也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异变,所以……可能是我想错了,或者是出于某种原因未来人没有那么做。但总之前几天绑架事件里确实出现了我“召唤”未来人出现的现象。所以我的想法是否正确可以用一个很简单的方法来验证。

那就是再召唤一次未来人。

当时回到自己房间的我,看到那个还在我家住着的未来人穿着现代的衣服在一旁打着游戏,无视了进房间的我。我就也没去在意她,坐到椅子上,然后面向一个无人的地方心里默念道:就是现在!我要让未来人出现在这里!

……

但是,不像上次绑架事件里那样,没有任何人出现。

为什么?如果我的理解没错的话,未来人应该是可以出现的才对啊?

我想了想,大概是因为这样仅仅是“有可能”让未来人出现而已,会不会是因为时间传送消耗的资源非常大不能随意传送?这个推测是比较合理的,毕竟时光机又不是我的玩具。可我现在迫切需要信息,否则我怎么确认未来那些使用时光机的人,在晚上我的探索那片工厂遗址的时候一定会帮我?万一那里真的有罪犯,而我跑过去了之后未来人又没帮我,那我不就完蛋了吗?从上次的犯罪事件中未来人会出手来看,如果这次我所猜测的散布致幻剂的恶徒真的存在,那么未来人这次应该也会出动。而且在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未来人应该就有了能够在不违背因果论的情况下,穿越到那里去抓走那些坏人的条件,甚至现在可能都已经抓住所有人了。但不保准我的想法就一定全对,万一存在某种我没有想到的原因,比如说和上次一样,未来人抓人时必须要有一个现代人在场怎么办?所以保险起见我必须去一趟那里。如果说晚上出去闲逛一圈就有1%的概率能让一起犯罪事件消失,那要我去多少趟都行。但是,更可能的事实是:我的猜测完全不靠谱,根本不存在什么犯人。在这种情况下我……还是必须要在晚上去一趟废弃工厂,因为我有个极为异想天开的想法。但就算这个想法猜对了也不能保证未来人一定会帮我……所以我现在必须尽一切办法试试能不能与未来人交流沟通。可是目前召唤未来人的实验失败了,那我就只能试试一些想得到的其它办法了……基本上想到的其它办法都不怎么靠谱,但也不能完全否定其成功率,总之先试一下吧。

我坐到了椅子上,翻开笔记本,旁边放上一支笔。

心里默念:未来人,有什么要传达给我的,请在纸上写出来,哪怕是在隐身状态下写字也可以。

过了一会,笔也完全没有动起来。

好吧,在桌子上变出骰子吗果然是无法做到的吗。但也可能是……我给出的提示或者条件还不够?我主动拿起笔,在纸上写上:看得见我写的这些吗?如果看见了,请在纸上写上“是”。

虽然我现在好像是在与书桌前的另一个人用笔交流,但理所当然的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至少我能看到的就只有我一个人。客观来说可以认为是一个中二病在与空气朋友玩吧。

当然了,空气朋友是不会写字的。

纸上除了我写的字还是什么都没出现。

还是不行吗?难道说条件还不够吗?

我想了想,试着继续写到:

“未来有一天当我能够直接与时光机发明者交流时,或者是我死后留下遗书或者其他东西能被未来人看到时,我会把现在发生的事写下来,让未来的你能够不违背因果律在这里写字,所以,不管是什么都好,请在这里写些什么!哪怕不写也行!至少请在这个房间做些什么表明你的存在,或者你们的存在!”

然而即使我写下这些,也没能等到任何回应。

为什么?……光是我能想到的理由就太多太多,比如说像之前孙子救祖母的问题,在“现在”这个时间点,未来人的姓名、性别、性格等等是没法确定的,所以未来人来不了……但这是目前我忽略掉的无解的问题:时光机一旦启动就必然产生悖论,“运作原理”无法合理。之前的穿越事件就没触发这些问题啊,为什么现在就没法忽略掉呢?我不知道。我所想出的这套时空观漏洞奇多无比,可我又没有那种能向未来人提问还能得到解答的立场……只能靠自己一点点探索了。首先,我目前应该有个能绕过部分漏洞的方案:我侧头看了看背对着我打游戏的烛海。这个人已经是穿越到此之后的人了,因此不存在上述的无法确认未知信息的问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次出现时,性别、长相、性格之类的信息是怎么来的……总之可不可以利用这一点?我觉得可以试一下。

我想了想,在纸上写到:

烛海。我是说,现在看着我写字的未来的烛海。大约3分钟之后我会告诉现在的你,3分钟前的现在,我写下了一些你必须知道的事,但2分钟后我就会把我所写的这些全部划掉,三分钟后的你是看不到的。因此我让位于3分钟后的你回到未来,然后再次乘上时光机穿越到现在,因此此时室内应该有着隐身的第二个你,正在看我写着这些。那么,如果你在的话,请在我放下笔后,把笔拿起来在纸上写一个“是”。

写完后,我把手上的笔放下,等着纸上出现字迹。

可过了一会,什么也没发生。

我转头看了看烛海,打着游戏的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这里的样子。

好吧,没办法了。我在纸上写到:

必须要告诉你的事是:我已经大致知道了时光机的使用原理。目前在时光机还未被造出来的现在,只有当现代人想到了让未来人穿越到此时,未来人才能出现于此,否则就会引起悖论。所以未来人在现代的行动只能听从于现代人。

然后,我将这些写下的内容全部“哗啦哗啦”划成一团团黑线,再把纸撕了下来揉成一团抓在手里。此时我站起来叫了叫她:“烛海,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她听到我向她搭话就暂停了游戏转过身来。“干嘛?”

“……你现在,知道刚才发生过什么吗?”

“?刚才发生了什么?”

看来她不知道啊……

“刚才,大约3分钟之前,我在这张纸上写了一些必须告诉你的事,但我刚写完就把字迹全涂掉了,所以你现在会通过时光机,隐身回到3分钟前,去看当时我写了什么,然后再回到这里。”

听到这些话的烛海表情迷惑,硬是愣了一下才说到:“哈啊?你在说什么鬼话呢?有事要告诉我你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又是写在纸上又是涂掉的,你脑子没坏吧?为什么我要听你的疯话去刻意绕圈子穿越时空?”

这……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是……但是她说的好像也有道理……好吧,实验失败……算了,我干脆直接一点吧:“那你能不能现在叫一些同样来自未来的人来到这里?”

“喂、你……都说了,我为什么非要听你的?不管你想问什么我都不会回答的!而且比起这个,你说的必须跟我说的事是什么啊?”

“……好吧,”看来我只能先放弃了,“要跟你说的事是,我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你们会来这里。用因果论来分析的话,是因为一开始就是我想到了‘你们会出现在那个位置’,所以你们才能穿越而来才对。而且如果我猜的没错,之所以我的很多问题你们都不回答,是因为你们回答不了吧。我想了想,应该是来之前被上级严令了禁止泄露有关未来的一切情报吧,而且就算没有这命令,因果律也注定了结果:可以说正是因为你们最后没有泄露情报,所以一开始你们才有了能乘坐时光机的资格吧。我猜的对吗?”

她听到这些,貌似有点被吓到:

“你……”

“当然了,”我打断她,“我猜的对不对这个问题你们同样无法回答,因为这一点同样需要保密。知识注定不会无中生有,因此我只能靠自己思考。但是我希望你帮我联系其它未来人来这里,并不是因为你不回答所以我就想试着问问其他人,我知道这么做是不会有结果的。我只是为了验证某个想法而希望你帮我一个忙。所以,可以帮我这个忙吗?当然,不管你能不能做到,会不会帮我,我都不会去过问其中的原因,所以不用担心。那么,能帮我吗?”

她听我说完这些,表情开始变得有点怯生生了,回答道:

“……不,不能,不能帮你……”

“……这样啊,总之还是谢谢你了。”

是吗……不帮我的话就没法继续推理了,毕竟也可能并非是因为未来人不站在我这边,而是因为某种我不知道的原因限制了他们的行动……比如说,现在她能不能让其他未来人来到这里这件事,同样是需要保密的……那等会我去废弃工厂探险的时候该怎么办?在一切都是迷的情况下……不对,一开始我就已经有了只有1%正确可能性也要过去的觉悟,所以即使她什么也不告诉我,只要没有完全否定那个可能我就必须……

“话说,你……之前不还说着什么不想和未来科技扯上关系之类的吗,怎么现在又变成这副样子了?”

“啊、这个啊……因为之前可能是我误会了。我原本以为面对拥有时光机的强大组织,我能做的就只有安分守己不干扰你们做事,别成为不确定因素。毕竟你们什么信息也不愿意透露给我,明显就是不希望我参与更多才这么做的。但后来我想到的这个假设,表示可能并非是你们真的什么也不想说,而是因为你们无法说出口……当然了这也只是没有确定性证据的猜测罢了。但是这没有关系。几天前的那次绑架事件也是一样,当时虽然一开始我不知道你口中的绑架案是否属实,但只要存在那么一丝可能性,我的行动能救到别人的话……那么去做这件事不就是理所当然的吗。所以当现在我知道了另一种可能性时,尽自己所能地帮到你们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额,是吗……不,不对,还是有些无法接受。为什么你能这么……不考虑后果地和坏人对抗,为他人付出?”

……

为什么帮助别人还需要理由?

我,搞不懂这个问题。

也曾经因此,伤害了很多人。

但是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的我,应该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问题。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而且我也并非完全不计回报,只是觉得做这种能帮到他人的事很开心,我会从中获得满足感,这样子不可以吗?”

“这……好吧,也没什么……奇怪的。”

虽然我都觉得自己给的答案有点糊弄,不过看来还算可以被接受……那就好。以后再想一个更好的吧。“那,就这样。既然你没办法帮我做这个实验,就先算了吧。我要做作业了。”

听我这么结束话题,她“噢”的一声,感觉还是有点在意,不过还是继续玩游戏去了。我也回到书桌前拿出作业来做。

其实刚才的谈话里我下了个不小的赌注。白天上课时我曾想到过,我探明时光机使用方法的事实时可能会导致未来时光机使用失控,让这个时代发生大灾难。因此我原本决定把这件事藏在心底永远不说,这样就能在历史中隐藏这个事实了。但是,后来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其实事实不太可能会变成这样,因为开始的开始,第一个出现的未来人是烛海,她前来的目的是想要删除文档而保护我,也就是说她所属的阵营并非是坏人的。同时,只要人类围绕时光机产生过争夺战和摩擦,最后取得胜利的一方必然会完全取得时光机的掌控权。因为时光机这东西,只要能再使用一次就有完全翻盘的机会,所以最终取胜了,就代表敌对势力完全没有任何机会了,只可能是一面倒的结果。而从烛海的行为态度来看,胜利的一方不像是会做坏事的人。实际上,更合理的情况是根本就没发生过什么争夺战。时光机的诞生,从研发到使用的过程当中,理论上制作团队肯定会保持着高度的秩序统一,而且有坏蛋想使用时光机这种事必须始终都没发生过才对。我也觉得只有文明程度发展到了人均素质水平都极高的阶段时,时光机才有可能出现。我的担心基本是杞人忧天,否则到现在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未来人的种种言行就不合逻辑了。因此我决定用我推测得到的部分关键信息当做筹码,把这些告诉烛海来做一个实验。可惜实验最后,烛海既没有再次时间跳跃,也没有拉别人进行时间跳跃,也就是说彻底失败了呢。不过这结果也大致想象的到,总之还是没法确定当我去废区探险时未来人会不会协助我……要不然就干脆拉烛海一起去?……不,不行,不可以。类比另一个情形:要去一个毫无危险的地方确认在那里什么都没有,我一个人去已经完全够了,为什么还一定要再带一个人去?这种行为本身不就是我没有信心的体现吗?所以不可以,我必须坚信那里什么都没有的客观事实才行,连有可能失败这种猜测都不可以有。否则说不定真的会导致失败。

没错!不可以有所怀疑!我来这里可是为了确认这里什么都没有的客观事实的!从回忆里回过神的我,左右环顾了一下四周。在不明朗的月光照耀下,周围快一人高的草丛显得朦朦胧胧。

我突然想象到,在这些早已荒废的绿化带中,会有一双双眼睛隐蔽于草丛之间观察着我吗?……我不知道。

那么,要走进去看看吗?

……我想了下,算了。真要是找遍每个角落进行地毯式搜索调查,那我有多少时间都是不够的。既然怪谈里只提及了建筑,那把怀疑对象放只在建筑身上就好了。周围草丛里什么也没有,我这么坚信就好了!

我走过一条两边野草丛生的碎石路。

风吹过来,四周半人高的草杆相互推搡着,沙沙。

「哈啊,呼……」我试着深呼吸,不去注意这些草丛从而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为了转移注意力,我低下头看着地面走路。数年前这应该是平整宽敞的水泥路吧,现在这条路早已布满裂痕露出泥土,然后被野草见缝插针。路的边界线早已被本该在绿化带内的植物所越界侵占,覆盖上了低矮的不知名野草。原本是给车辆通行的宽敞道路,现在还能看见水泥的部分已经只剩单行道那么多了。再过几年,整条路估计就会被全部吃掉,长上高高的苇状植物了吧,到时候这里恐怕就再没法让人通过了。

沿着这样的路,我来到了第二栋楼门前。为了体现出自己的从容,我没有改变自己的脚步节奏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开始调查。

这里应该是一栋宿舍楼。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明显的……霉味。这么想的话其实前一栋楼的空气里也有着古旧的味道,但在那里没有那么重,在这里味道就明显让人不舒服起来。地面上生活垃圾显然更多,有些毛衣之类就这么被扔在地上,房间里面的就更多了,甚至还有些真正意义上的垃圾:比如没有扔的快餐饭盒之类的,都发了霉实在不能看。这里的房间门基本也都没锁,调查还算顺利。

但黑暗中推开虚掩的门时,房间内部的景象慢慢显现出来非常让人不舒服。而面对一些关上的门,“咔嚓咔嚓”的开门声同样让人感觉难受。更让人不舒服的是,在黑暗的走廊里走着走着,突然就不知道该把手电筒的光往哪里照了……因为有时候一不小心,光线照向了前方的走廊深处……手机光源根本照不清那里有什么,光线没来得及到达尽头就被无尽的暗所淹没。这感觉非常糟糕……慢慢的我开始越来越敏感,在走廊行走时总是十分注意地不要往远处照,只敢照亮前面一两步前的位置,简直像是有什么把我的活动范围收窄了一样……我真的不想这样,但四周的漆黑与静谧形成了无形的压力,压得我蜷着身子前进……恐怕像这样勉强继续前进,就已经是极限了。

而且让人不舒服的事不会只有这么少。

好不容易到达三楼,在调查某件房时我却遇到了个不好的东西。

其实这东西还挺平常的,只是普通的家具而已,出现在宿舍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那是一个大衣柜。

差不多有两个人那么大吧,双开式的门一边关着另一边虚掩着,露出一道缝。

我知道,我必须打开它。不同于抽屉之类放不了什么东西的小空间,这种内部空间较大的地方,在我的调查范围之内。

我必须打开它。

没什么好担心的,里面一定什么都没有。这是注定的结果才对,所以,把门拉开。

我谨慎地,抓住了虚掩着那边的门把手。木制的柜门因为一碰发出了“伎呀~~~”的声音,在漆黑之中显得极为刺耳。

我另一只手不禁抚上胸口,同时把手中光源瞄准柜门。

我下决心打开了柜门。

“吱呀~~”

再次传来了讨厌的木门摩擦声,不过里面果然什么都没有,是空的。

呼……不禁感觉松了口气。实际上从我发现柜子到打开柜门这个过程不过十几秒在,但是不知为何,实在太让人紧张了。但充其量也就如此吧,不过是被遗留在此的家具而已。

最后调查完这间房,除了比其他房间多个罕见的家具,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离开这里之后我便继续探索调查。之前我的看法果然是对的,这里只是漆黑的环境太让人不舒服而已,实际上没有什么能吓到人的东西。

直到我在走廊上看到那东西。

应该是快到顶楼的时候。楼道里走着的我晃着手电照着脚下,突然,我看到前面两步的地方好像……

天呐天呐天呐?!虽然只是手电的光扫过了一下而已,但我被吓得头皮瞬间就麻了。

一个人躺在前面。刚才手机发出的光晕照亮了他的小腿。

不不不怎么可能!我看错了!我看错了!

总之我被吓得不敢动弹,也不敢把手机的光往那里照过去,同时又不敢随意前进或后退……

冷静点啊!为什么要发愣?!这对我来说有好处吗?不管是什么情况、我看没看错,站着不动不都是最烂的行动方式吗?所以说我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根本没道理!动起来!就算身体动不了也赶快给我把脑子动起来!

总之僵了大约两三秒,大脑终于开始活动起来:这……首先刚才我站着没动时没听到任何动静,对方是……死了吗?尸体?还是说昏迷的人?不不不说到底我的预测里现在这里整片废弃工厂除了突然来访的我是不会有任何人的!那他是早就死在这里的人?不,也不可能!这也是不符合我的推测的!那他是什么?……对对对,是我看错了!根本就没有人!刚才只是错觉!再看一遍!仔细的看看他全身!

然后,我像是拿出全身的力气要把什么东西扔飞一样,浑身紧绷,用甩出去的气势把手机猛地照向了那里!

结果,照到的东西让我哭笑不得。

好吧,确实是我看错了,刚才光晕扫过的只不过是一只鞋,还有一条破破烂烂的裤子,只是其中一条裤子腿偶然离那只鞋比较近而已。刚才扫过的一瞬造成了看见一个人的小腿和鞋子的错觉,其实只要用个1秒钟仔细看就能发现,鞋子和裤口的方向完全对不上,不可能是有人穿着的状态。实际上这被扔在走廊里的鞋子只有一只,而那条裤子的另一条裤腿也完全歪向另一个方向,说白了就只是被乱丢在地上的一条裤子和一只鞋恰巧离得比较近,结果被我偶然看到,自己吓到了自己而已。

果然不能疑神疑鬼,不能再自己吓自己了,根本没有灵异事件!清醒了的我,继续调查起剩下的宿舍房间。

就这样,之后这栋楼的调查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虽然也有些打不开门的锁住房间,但只需要无视就好。最后扫过所有房间都没异常,我走出了这栋楼。

之后像这样,我陆续搜查了几栋楼,还有一些仓库一样的厂房。这些仓库也没什么好说的,都不大,进去后顶多就是绕着里面的货架走一圈,都没什么特别的发现。不过这也是当然的。零星分布在这片工业区域的这些小仓库中,只有其中一间的大门上着锁,窗户也被里面的货架堵住了打不开。我用手机隔着窗户往里照了照,也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什么,虽然仔细凝视里面的黑暗,让人感受确实有些发怵,不过估计里面也不会有问题。

之后过了大概1小时,大部分建筑就这样被我调查完了,来到了工业区的最深处。这时我突然反应过来,绑架事件发生过的那栋楼之前也应该调查过了吧,但之前忘了在意,所以也忘了那栋楼在哪里,是什么去过的了。不过总之都调查过了,那里肯定也是没问题的正常建筑。现在还没去过的地方也就只有眼前的两栋楼与最后的大工厂了。我看向那间大工厂的方向……那是位于这片区域里最靠后位置的大厂房。和这里的其它建筑显然不同,它的占地规模简直不在一个级别。虽然高度只有两三层楼左右,但水平面积非常广阔,真不知道就这一个厂房占了整个工业区的几分之几,要多长时间才能全部逛完一遍。我看了下时间,22:36,来到这里花的时间和我预计的差不多,估计晚上11点到11点半之间能回到家吧。就这样继续赶紧把剩下的事做完吧!

就这样,我以更为利索的方式调查着倒数第二栋楼。看来这栋宿舍楼同样没什么问题。

直到我走到某扇关着的门前。我发现这扇门有点不一样。门锁装置应该是坏了,门把手歪在那里,仿佛要断掉一样。

我先是试着能不能正常推开门……不行,门是关着的。试着拧了拧坏把手,发现根本动不了。

我想了想,干脆再试试踹门吧,门锁这个样子说不定可以踹开。

虽然也有些紧张,但我多少有些习惯周围压抑的氛围了,于是“嘭!”地踹上去。门板边缘被踹得颤抖起来,嗡嗡的响,但门似乎还是没开。我又试着踢了一脚。

“嘭!”声音响彻四周走廊。

还是不行。门并没有开。

那就算了。我转过头,准备按顺序调查下一间。

可就在这时。

我才走了两步远。

突然听到后面传来了,“吱呀~”的,开门声。

瞬间背后起满鸡皮疙瘩。之前随着习惯了黑暗环境而积累下来的信心,瞬间荡然无存。现在整个人感觉好像失重了一样,双腿一下子发软差点没站稳……

怎、怎么回事……一下子被吓到的我觉得难以动弹……但我仍然全力扳动身体,回过头去,同时想着:不,不会吧,这不可能……

但是,我还是猜对了。

刚才还打不开的那扇坏了的门,此刻却不知被什么打开了……

虚掩着,露着一道门缝。

仿佛有什么在,发出无声的请柬,邀我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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