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起过了这么多年日子,宁静对余一平非常了解,她给他下的断言就是“小人”。当初,爸爸在的时候,他拼命追求自己,处处表现出一种忠诚、朴实、稳重的气质,欺骗了爸爸,也欺骗了自己。结婚最初的日子里,也是卑躬屈膝,连洗脚水都给自己打,爸爸一去世,他马上翻脸,对自己颐指气使,还开始出入娱乐场所,泡上了小姐。要不是有儿子,早跟他离了。
吃过饭,宁静又回到儿子卧室休息。自从那天分居后,她就再没有和他同床过。自看清他的本质后,她越来越讨厌他,在生理和心理上都产生极大的反感。现在,一想到和他同床,身上就会起鸡皮疙瘩。
可是,余一平因为心情好,今晚却有了兴趣,在宁静去儿子的房间时,他拉了她一把,但被她用冰冷的目光和坚决的神情给镇住了,只好放开手。躺到床上后,他恨恨地在心里说:“妈的,有啥了不起的,你不让我睡,今后求我睡我还不睡你了呢!”为了让自己高兴,他又把心思转到自己的事情上,在床上躺不住了。
宁静听到了余一平翻动纸张的声音,心中暗想:他在看什么呢?悄悄打开门缝看了看,见他又在翻那个旧的日记本,他看那个干什么……
她又悄悄回到床上,但无法入睡,白天发生的事情又在心里复活了。想到那个杀手,想着杀手背后隐藏的人,杀手案件背后隐藏的一切,她的睡意全没了,在巨大恐惧的同时,她也深深为李斌良担心。她已经完全了解了他,他可能也会恐惧,但他绝不会被恐惧所屈服,他不会在杀手面前退缩,他一定会和杀手及他背后的罪恶殊死一搏,直到取得最后胜利。
可是,这个胜利将是非常艰难的。他也需要别人的帮助,需要自己的帮助。自己一定要帮助他,哪怕为他牺牲……
宁静忽然鼻子发酸,把灯闭了,搂着儿子告诫自己:“不要想他了,不要想他……”
34
李斌良此时还在办公室里坐着。这既是办公室,也是他的值班宿舍。刑警们都这样,办公室里总是有张床,在没日没夜工作的空间,累了就倒在床上睡上一觉。因此,每到晚上,办公室就成了值班室兼宿舍。
此时,李斌良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因为,他已经知道杀手是谁,而一旦做到这一点,一切都变得简单了。这时,他和他已经处在平等的位置上,再也不是一个在明处,一个在暗处了。杀手虽然厉害,可一旦知道他是谁,那种神秘的感觉就大大地减弱了。
现在,关键是怎么对付他,怎么抓住他。
可是,要想对付他,抓住他,靠自己一人肯定不行,种种迹象表明,杀手不是一个人,背后可能有很多人。因此,自己必须取得帮助。可是,一连串的泄密和种种不正常的迹象、杀手的身份及背后隐藏的一切,让他很难相信谁了,即使本局本队的同志也如此,当然也包括一些领导。
他仔细搜索脑海中的每一张面孔,首先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黑黑的脸膛。对,他总是可信的。想好后,他拿起了电话。十多分钟,吴志深就风风火火、气喘吁吁地闯进来:“斌良,出什么事了?”
李斌良看着他的眼睛:“我已经知道了杀手是谁!”
“什么?”吴志深跳了一下,露出震惊的表情:“这……真的?我不相信……你……别胡说……真的?是谁?”
听到李斌良说出季宝子的名字,吴志深吓得猛地后退一步,眼睛瞪着李斌良,就好像他是杀手一样,说话也语无伦次了:“不……这不可能……你胡说,不可能,我不信……”
在李斌良的心目中,吴志深一向是有胆子的,也比较沉着,没想到会吓成这样……也不怪他,当自己骤然听到这个消息时不也是很震惊吗?当李斌良说完一切后,吴志深的黑脸变白,呼吸又粗又重,眼睛像瞪着杀手一样瞪着李斌良,什么也说不出来。
吴志深的吃惊超出了李斌良的预料。不过细想一下也正常,这件事真是太出乎意料了。杀手居然是这么一个人,一个已经执行了死刑几年的人。
好半天,吴志深终于平静下来,用一种悲哀的声调道:“我实在是扛不住了,居然有这样的事?我无法相信……你说吧,斌良,你说咋办吧,我的心是乱了,啥办法也想不出来,你说该咋办吧……不过,我觉得,这案子靠咱们俩是不行的,必须向领导汇报……”
“不行!”李斌良坚决地说:“最起码暂时不行。目前我们只有这份指纹,并不具备完全的说服力,他们不一定信。另外……”他把声音放低了:“你回忆一下,自杀手案发生之后,出的那些事,还有他们的表现……既然杀手是个已经执行的死刑犯,那他是怎么活过来的,或者是怎么逃过死刑的,背后一定还有很多事,牵扯到很多人。因此,我们不能轻率地向任何人透露,最起码,在搞清一个人的真相之前,不能向他们透露,哪怕是领导!”
吴志深:“那……你说该怎么办?”
李斌良:“我们需要证据,需要搜集证据,而最直接最有力的证据是抓住杀手!”
吴志深:“抓杀手?上哪儿去抓?”
李斌良:“有地方,刚才我想了很久,已经想明白了,他十有八九就藏在那里!”
“哪里……”
李斌良说出了地点,然后说:“现在,咱们俩马上召集几名可靠的弟兄,立刻赶去,但不要对他们讲具体干什么,只要他们跟我们走……我看,沈兵算一个,他可靠,需要时还可以动手……还有大熊……你再想两个……”
吴志深摇摇头:“不,我实在想不出谁来了,这种事不能让过多的人参与……总不能让那位副大队长参与吧!”
当然不能。不过,估计用不了多久,每个人的真相都会暴露无遗了。
很快,沈兵和大熊都来到了,四人迅速上了吉普车,李斌良命令三人把手机和传呼都关掉,然后亲自驱车驶出市区,向东方驶去。
沈兵和大熊问发生了什么事,去哪里,去干什么,可没有得到准确的回答。沈兵没说什么,大熊却不高兴了:“咋,不相信人哪……”
李斌良没有解释,都是刑警,知道规矩,大熊很快把嘴闭上了。
车向前疾驶着。李斌良的激动难以平静。
他们要去抓杀手。
杀手就是季宝子——季小龙。也就是李斌良当年那个同学,那个已经被执行死刑的罪犯。
宁静是在翻遍所有指纹档案后,在偶然的情况下,又翻出几年来已经执行了死刑的罪犯指纹档案核对时发现这个情况的。她本来没抱什么希望,不想却真的发现了线索……
李斌良要去的地方是他白天去过的地方,是季宝子——季小龙的家,他母亲的家。
他一定隐藏在那里。李斌良的直感告诉自己,一定隐藏在那里,不会错。那个老太婆骗了自己,也骗了所有的人。什么远方有钱的侄子,根本就没有这个侄子,给她钱的就是她那已经被枪毙的儿子,那季宝子——季小龙。对了,自己离开时曾经感到有一双阴冷的眼睛看着自己——那一定是他,当时他就藏在附近。
吉普车如离弦之箭向前射去。
然而,此行能成功吗?他还能在那里吗?
此时,他在哪里……
车速在加快。李斌良向前方望去,东边的天际,出现了一抹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