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饭,哥嫂已经跟你约法三章了。第一是必须劳动,与其找食吃不如用自己的劳动换取食物。第二是劳动必须是有成果的,不然就是瞎忙。就像你漫无目的找寻食物,食物不会出现在要找的地方,所以要动脑子。第三是和哥嫂们在一起的时间不能超过三个月,这期间若你还没有掌握一些生存技能,你将会难以生存。同时哥嫂表示愿意收留你,是因为念你是个心地善良的弱女子。是因为上天都眷顾你没有带走你,而承天地孕育之恩的人们更没理由抛弃你。
接下来的时间,你跟随着哥嫂的小船徜徉在碧波荡漾的万顷湖面上。哥嫂告诉你只有播下种子才能收获,只有倾注汗水才能品尝甘露。所以你看着渔网一片片下水又一缕缕出水,伴随着活蹦乱跳的鱼儿从手中坠入船舱,直到黄昏船舱已堆满了鱼儿。
哥嫂告诉你,是水里的鱼儿让他们在一起的,因为水里有了鱼儿,哥哥便有了网,有了船,有了床,有了房子,最后有了嫂嫂。
你听到这里感到非常吃惊,问:“如果水里没有鱼儿,是不是你也会像我一样呢?”
哥哥笑了说,“不会,因为我知道别人需要鱼儿。如果别人不需要鱼儿他们还有其他需求。”
“难道说你们的幸福生活是从满足他人的需求开始的吗?”
“是的,就像我满足了你,你现在帮我干活,这让我感到幸福。”
“是不是幸福的人都有自己的床和房子?”你觉得目前最需要的是一张床。
“不知道。”嫂子反问,“你想要幸福吗?”
“想!”你现在只想有张大床即可,而有了床对你来说也是件幸福的事。
你们靠了岸,哥哥和嫂子一人挑着一担鱼,往集市赶去。而这个时候的你虽然没有肩挑手拿,但却感到整个人比他们都累。而哥嫂还在一边安慰你说,别紧张,放松些。
让你感到紧张的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你认为自己从来都是孤独的,在你的记忆里也是如此。你从来都是在倾听自己的声音关注自己的思绪。所以当一堆声音和千丝万缕的思绪朝你袭来时,你紧张了,退缩了。你认为自己没有办法适应这种潮水般在你心间和思绪中涌动着的阵阵浪花。
于是你避开众人的目光躲在哥嫂的后面,你还在想为什么他们不能像哥嫂一样平易近人。或者说,他们对哥嫂的鱼没有多大兴趣,倒是对你挺感兴趣的。
这个时候,一个男人在哥嫂的摊位前问鱼怎么卖?但显然他的眼神是盯着你的。你是负责卖鱼的,这一点哥嫂提前曾交代过。可是,买鱼的怎么会知道你是卖鱼的呢?毕竟你是第一次卖鱼。
当然,这让你有些高兴。因为你的劳动没有白费,鱼卖出去了,一条接着一条。尽管你显得手忙脚乱,但顾客却对你十分满意。
天将黑的时候,鱼卖完了。你问哥嫂,“为什么我这么笨,顾客却没有抱怨?”
哥哥说,“因为喜欢你才买的鱼。”
“他们喜欢我什么?”
“你和所有人不一样,所以他们想了解你,而卖鱼刚好可以从互动中确认你到底是不是一个有趣的人。”
“我有趣吗?”你开始怀疑自己,问,“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就有趣呢?”
“额!卖鱼的时候不用知道自己是谁,只用专心卖鱼即可。”嫂子说,“你卖鱼时笨拙的样子就是真实的你,或者说你从来都是一个真实的人,这不是所有成年人都能办到的。”
哥哥说,“也许就是因为你没有记忆所以不用刻意去套路一些之前的情景,一切都是新鲜的,比鱼还要新鲜。”
嫂子说,“但愿你永远不要有记忆,催人老去的就是记忆,让人痛苦和快乐的也是记忆。”
“可是我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有之前的记忆啊!”
“那你终将避免不了痛苦和快乐的。”哥哥说,“好像现在你还没有经历过痛苦和快乐的记忆吧!”
“是的。”你问哥哥,“这个记忆不好吗?”
“没有好不好!只是你想要有张床和一间屋子的想法,你将会感到痛苦。”
“那么我是不是要和痛苦好好相处呢?”
“是的,这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有快乐的记忆和痛苦的记忆,你都要与他们好好相处。”
“要怎么相处呢?”你想到这里突然就想到三个月后的事,有些担心若是离了他们自己难免寸步难行了。“嫂子能否传授一些经验之谈呢?”
“没有所谓的经验之谈,我们不想你重复我们的经历,所以你只需勇敢的去面对就行了。”
那天晚上,你没有睡床上。而是睡在船舱里,但船舱左右的晃动似乎让你的心很踏实,甚至觉得比床还要好。可是你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这种感觉,又或者说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难道这个记忆早就出现在脑子里,只是需要重新激活一次吗?
你还在想哥嫂的那句话,有张床和一间屋的想法会让自己痛苦。为什么会痛苦呢?哪里痛苦呢?这个记忆会出现在哪个环节?又或者说这个我都没有见过好人坏人又怎么分别出他们之间的差别呢?
你还在想,哥嫂是个好人吗?按照他的意思,他收留你,你给他干活,令他很幸福。那么他要是坏人,是不是他不收留你,你不给他干活,他的幸福就没有那么多吗?他的鱼会不会全部都能卖完呢?
这样想来,你突然觉得哥嫂是个坏人,在利用你来提升自己的幸福度。就像哥嫂之前所说的,幸福生活是满足别人的需求开始的。是的,他们满足了你的食欲。而你却没有满足他们什么,因为他们如果没有遇见你,他们还是他们。但你却不一定是你了,最坏的结果是继续露宿荒郊野外,饥肠辘辘。
这样,你越想越难受。你觉得你也可以幸福地生活,可以满足别人的需求。而不是这样不知所措的将自己的幸福拱手让人。
你突然觉得想要幸福地生活,就得知道哥嫂有什么需求,力所能及地满足他们就是了。所以你决定从明天开始一定要认真做好每一件事情,因为你知道哥嫂就需要你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