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将明爪项中挂,一印九符觅龙楼;龙陵宝殿今尚在,不见当年印信人。”
我试探性的把那句所谓的“诗”接上,虽然这句话诗不像诗,词不像词的,虽然我外公说过几次。由于他经常说一些听不懂的话,家里人也就习惯了,但听的多了,也就习惯性的记下了一些,但此时外公余三义生前念叨的话从别人嘴里说出,莫名有些新奇,看样子外公说的是某些朋友之间的暗语不成?就转过身去,竟发现陈文祥正一脸微笑地看着我们,原本些许浑浊的目光中透露着一丝狡黠。
显然,前面说话的便是陈文祥,此时我带着些许好奇,四哥走到门口发现我没跟出来,折回来时刚进门就看见我跟陈老板四目相对。
四哥顿时有些发懵,反应过来的他突然紧张地说了句:“怎...怎么了你们这是,两个人含情脉脉的,难...难难道是两位同志?你们这样是没结果的!”
“呸呸呸!”我白了四哥一眼,陈老板也咳嗽了一声,我刚想张嘴说话,陈老板却抬手摇了摇,便快步走过我们身边,探出头望了望门口三三两两的过路行人。之后将门迅速合上,巷里的店铺关的也差不多了,只有一些大的店铺没有关,加上来来往往也没多少人更加没在意砇秋阁这种小店铺。
刚关上门,还没等我发问,陈文祥就说道:“两位元良师承何处?”
这一听,沉默了一会,思考着:“他之前说我那个是碟子是生玩,又说是出土的,看样子生玩意思就是刚出土的东西,而主动跟我对了暗语,难不成......”
陈文祥见我沉默不语,眉头紧皱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笑了笑说道:“两位不要紧张,我没有恶意,只是想结交一下两位,为了打消两位的顾虑,我先自报家门吧。”
四哥有些不解的看了看我,我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四哥静观其变。
但我们这一丝小动作却在陈文祥眼里又不一样了,他好像把当我跟四哥之间的小动作当作是警惕,但却丝毫不在意,继续说着:“发丘印,摸金符,搬山卸岭寻龙诀。”
我一听,更加确定之前的想法:陈文祥这可是真把我跟四哥当成是同行了。这下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去解释,尴尬的说了句:“陈老板,你误会了,我们不是一行的。”
可陈文祥却不乐意了,眉头紧皱,看样子他有些焦急,说:“小兄弟,你当我陈文祥是白活这么大岁数的?你第一次来我店里转悠我就关注你了,毕竟这么年轻就对古玩感兴趣的可不多,不光是不多,简直是凤毛麟角。我当时就猜测你是刚入行。见你是新手的样子,我才将店里不少真货拿出来给你见识见识,免得你下地宫的时候不知道挑贵的拿。”
我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第二次他就那么热情,还教了我不少东西,原来当时就把我当同行了,但是假的就是假的,没有就是没有,我总不可能骗一个上了岁数的老人家吧,有些无奈地解释:“不是,陈老板,陈大爷,首先我要谢谢你传授我一些鉴别的经验,但是我总不能骗你是吧,我真不是倒斗的。”
“好好好,你还不承认是吧?”陈文祥此时有些面子上挂不住,毕竟刚刚才说自己从没看走眼,我这不承认,不就是光速打自己脸嘛,接着又说道,
“那你说说,你怎么对的上我说的话的?不要告诉我恰好是你亲戚朋友那偶尔听到的,然后又恰巧完完整整的记住了,再加上这个刚出土的瓷碟,都足以证明你跟我是同行,而且也是四大门派里面的一门,而之前的对子是四门之人才对的上来,一般的盗墓贼可对不上来我的对子,这也是我敢自报家门的原因。”
此时站在旁边站了半天的四哥恍然大悟的说了一句:“喔~我明白了,陈老板你是把我们当盗墓贼了是吧?我就说什么倒斗啊,什么又是发丘印啊,又是摸金符什么的,要不是你最后说了句盗墓贼,我还以为你跟我五弟看对眼,准备算黄历谈婚论嫁了嘞。”
我扶了扶额,习惯性的跳过四哥的话,而我也被陈文祥搞得有些不耐烦,心想这老头怎么这么固执。
看着他捋着自己的胡子,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本打算继续解释,但转念一想要是解释了以他这倔劲儿,估计今晚都必须耗在这了,无奈之下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陈文祥见我点头了,哈哈一笑,那笑容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看了一眼旁边跟着傻笑的四哥,才终于记起哪见过了。
我礼貌地笑了笑道:“那陈老板还有什么事没有,如果没有,我们两个明天一早还要早起做工,就先走了啊。”
“慢!”我话刚说完,陈文祥就连忙出声挽留,“我见你们都能拿出生玩来卖,必是已然出师了,但看你们的穿着打扮,生活水平不高啊,为何不把学到的东西来改善生活?”
“陈老板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连忙问道。
陈文祥却嘿嘿笑道:“没什么意思,想跟两位交个朋友,一起发财。”
四哥听到“发财”两字,眼睛一亮:“一起发财?怎么发财?”
“发财不难,不过这发财的路子有些麻烦......“陈文祥叹了口气。
“陈老板但说无妨。”
陈文祥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游走于各地,下过不少地宫,取过不少王侯将相的陪葬品。我这一脉与摸金校尉相比相差无几。”
“摸金校尉......摸金校尉......”这四个字我念叨了几遍,总感觉什么地方看过这个词,突然想起袁绍发兵曹操的时候,陈琳的檄文里面不就描写过这个吗?之前以为是假的,听他这么说看样子曹操真的设置过摸金校尉不成。
陈文祥又接着说道:“我们手法相比摸金校尉相差不多,有着另外一个名字,叫做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是民间的正统,有着摸金符,而我们发丘一脉有个更加厉害的法宝,那就是发丘印。我们一脉毫不忌讳的跟当时的官府合作,有了官府的支持,我们的实力远远高过了当时的摸金一脉,更是在元朝达到了巅峰。”
陈文祥随后边走边说,我跟四哥也跟着他走到桌子旁边坐了下来,他喝了口桌子上的茶水,轻咳了一声继续说道:“可好景不长,元朝被明朝打败,发丘一脉依附新朝代明朝,企图跟新的朝代达成合作关系。
明朝当时也答应了,还要求我们一脉的掌管一印九符的十人进京详谈。但没想到的是,这次前去竟是灭顶之灾,明朝皇帝为了自己身后墓不被盗,居然听从了观山太保的意见。刚一进京,以符印过少为由,骗出我们交出符印,仿造原样多打造几枚。”
我和四个听的正津津有味,陈文祥此时却是停了下来,慢悠悠的倒起了茶,我知道他这是吊我胃口,却假装淡定的接过陈文祥递给的茶杯。
但四哥的性子却等不住了:“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陈文祥却是不语,只是微笑着喝茶,四哥见状立马脾气就上来了,站起身就走,我也笑了笑跟了上去。
陈文祥见状,一下子就慌了起来:“慢,我说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就这么心急,就不允许我这个老头子卖个关子吗?回来回来,我说。”
我和四哥憋着笑坐下,看着陈文祥一脸无奈,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啊,你们两个臭小子,连老头都耍?”
“还讲不讲?不讲我们真走了。”
“咳咳,我讲!话说当时明朝拥有符印的发丘和摸金刚交出符印,就被身边的官兵扣住动弹不得,虽说他们个个身怀绝技,但碍于没有防备。
十人个个惊恐万分,好在掌管发丘印的发丘中郎将察觉了不对。以前穿着的衣服都是比较宽松的,此时发丘中郎将运用缩骨术来了个金蝉脱壳。趁着大家还没反应过来飞身跃起,朝着站在旁边的观山太保冲去。而观山太保手中端着的,便是那一印十符。
发丘印和几枚摸金符被发丘中郎将夺了回来,可皇上身边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立刻一拥而上。发丘中郎将远远不是那些侍卫的对手,身中好几剑,虽然不足以致命却受了重伤便是,但凭借着身材矮小和非同寻常的技巧,硬是逃了出来。
可那明朝皇帝哪能善罢甘休,派人骑马便追,两条腿哪跑的过那四条腿的。无奈之下,那位身重重伤的发丘中郎将跑进了山中,恰巧那山中有一座陵墓,官兵硬是找了许久都找不到入口。
这时观山太保又站了出来,居然也懂一些风水之术,虽没有寻龙定穴的本领,但却把范围大大减小。终于找到了那入口,但陵墓里面却有着几百斤上千斤防盗石头,外面的人根本进不去,发丘中郎将是依靠拐钉钥匙进的门。
九位被抓的摸金校尉死也不肯说出拐钉钥匙,于是在陵墓口隔着墓门被杀害,然后派兵封山。
墓内的发丘中郎将身重重伤拿起视若比自己生命都重要的发丘印翻了过来,“天官赐福,百无禁忌”八个大字本是他一身的骄傲,可天官二字现在又显得那么的刺眼,知道自己这回难逃一死,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身死陵墓的想法,但没想到却是这样死的,随后大吼一声墓内就再也没有传出过任何动静。
十人进京面圣,却无一而返,后来朝廷就开始杀害发丘和摸金一派的门人,发丘自古与官府合作。后来据说发丘一脉绝断了,摸金校尉还有他们的一丝身影。
其实不然,发丘与摸金师出同门,何来失去一印就绝断哉?实则是发丘自古不避讳与官府合作,因此几个老窝都被官府的人摸的清清楚楚,而摸金校尉则是民间的正统组织,散落各个角落,才躲过一劫。伴君如伴虎,所以说发丘一脉的断绝是从跟官府合作开始就是必然的。但世人都以为发丘一脉灭绝了,其实我就是发丘一脉的。”
四哥一听,连忙说了句:“发丘一脉?给我看看你说的发丘印,说的那么神乎其神的。”
陈文祥立马骂道:“你是猪吗?刚刚不是说被封在了墓里啊!”
四哥似懂非懂的说:“那为什么不去取?”
陈文祥尴尬的笑了笑:“我没那种特殊的拐钉钥匙,世上估计会做特殊拐钉钥匙的应该没了。但那墓也不一定找的到,况且找到了也被老祖宗封死了的。除非有拐钉钥匙。”
我思考了片刻,问道:“就没有拐钉钥匙的设计图或者什么的留下了么?那钥匙不是近代发明的?”
陈文祥思索了一会,摇摇头说:“古人的智慧别小看了,这钥匙早就有了,设计图的话应该没有,就连现在有一个姓胡的摸金校尉祖上传下来的《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上也没记载。
但我记得父辈说过,传说《丹砂异书》上有个类似的东西,但这书我是没见过,但手抄本我父辈见过。据说一个算命的老道拿了去。还听说那本书一开始只有薄薄的几页,但每一任发丘主人都把解析和一些机关锻炼体术都给写了进去,导致书籍是很厚的一本,也不算很厚,反正就是不薄,我也没见过就是了。”
当我听见《丹砂异书》的时候,强行假装淡定,其实此时我的心跳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原来那本不起眼的书,居然在这行这么贵重,怪不得外公当宝贝。其实余三义也不知道,他只是把他师父留给他的东西当作念想而已,教给我们兄弟几个书中的东西,估计就是不想断了传承。心里盘算着,回去定要好好看看。
好在四哥小时候没上过几天学,不然现在早就把那本书的事情告诉陈文祥了,虽然陈文祥现在看起来还好,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还是个商人不可不防。
陈文祥一口气说完,连喝两杯水才放下杯子。
“所以说,你到底要我们干嘛?”四哥一脸茫然的看着陈文祥。
陈文祥神秘一笑,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说:“登宝殿觅龙楼,人点烛鬼吹灯。”
“你要我们盗墓?”我和四哥瞪着眼睛异口同声的说道。
陈文祥抹去被我俩喷的一脸的茶水,笑了笑头说道:“别说这么难听呀,我们这是摸金,不是盗墓。”
我连忙把头摇成拨浪鼓,摆了摆手说:“还是别了,这种损阴德的事情我可不干。”此时又想起刚刚卖出的碟子,又补充了一句,“我刚刚卖给你的碟子,也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这事做多了损阴德。”
陈文祥一听有些急了,继续不死心的劝说道:“那些王侯将相的陪葬品不都是封建时期从普通老百姓家里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吗?本就是应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才对,又不是让你去取老百姓的东西,那才是损阴德好吗!”
“反正我不去。”我依旧摇着头说。
“嘿!你这小子,那你呢?也是跟钱过不去?况且这次没危险的,我都有专业团队的,人都找好了,就差几个帮手出力就行。”陈文祥看着四哥问道,四哥此时有些飘忽不定,一边想发财,一边又怕担心害怕,下意识的看了我一眼。
我见四哥陷入了纠结,随后转念一想开口说道:“要不这样,你给个时间,让我们考虑一下,考虑好了通知你。”
陈文祥沉思片刻,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那好吧,三天后,还是这个时候来我店里找我。”
见陈文祥如此这般说完,我跟四哥也站起身走出门外,临走之时,陈老板又塞给我们一百块钱,我们正纳闷。陈文祥说:“当初说好跟两位交个朋友,要是合作不成,也希望两位不要暴露我的身份,这钱第一方面也可以算是封口费,第二方面也可以算是收碟子的多给的钱。”
当时我就有些不得不感叹他可真不愧是做生意的人,想的确实有些可怕,怕我们不好意思收,还想出两个理由来,倒也收了个安心,见我们收了钱。他也图了个放心。(当时普遍工资一个月几十块钱,所以一百块钱确实算是多了。)
客套了几句后,四哥难得的带我下了一趟馆子,两人喝了些酒回到了出租屋。很快四哥就打起了呼噜,可我却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思考着陈文祥的话。
他说的没错,这些王侯将相收刮来的也都是民脂民膏,现在八十年代不都是提倡奉献,那也该让这些不劳而获的封建主义者奉献一下了,心里又安慰的当作自己是提他们代劳的中间人,而不是盗墓人,从中获利,这样的打算下我才稍微好受些,想着想着,竟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次日凌晨,我就醒了过来,拉着四哥就走出了门。
“等会,这么早,去哪!”
“发财!”
“走!”四哥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动作比我还快。我笑着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