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女虽然蒙着眼睛,但有心眼傍身的她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慕瑾眼睛的异样。
慕瑾双手抱胸,侧身靠着门框:“噢,你果然知道我这眼睛的来历?”
琴女为慕瑾解释道:“这是传说中太虚古龙一族中煌龙的眼睛,三千只只能有一只,目力可以透过一切避障,以及...”
“以及?”
“剩下的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煌龙是连九天都忌惮的妖兽,煌龙之眼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这对你而言百害无利。”
“那为何会在我身上?”慕瑾问道。
“为何?这就该问问公子你自己了。煌龙之眼早在太虚时就被下了诅咒,没有特殊的太虚解禁纹即便那只太虚古龙有煌龙血脉也无法开启,至于公子为什么会有煌龙之眼...就不必我再多说什么了吧?”
“这煌龙之眼你不该随意让我看见。”琴女接着说道,神色有些为难。
慕瑾朝她迎面走来很是乐观:“这有什么,你都知道我身上有两件太虚古物了,我还会怕你觊觎我一个拿不走的煌龙之眼?”
慕瑾双手摁在琴女身后的墙上,将她死死的锁在原地。然后他凑到琴女耳畔对她轻语:“反倒是我对你身上的所有秘密都很有兴趣”。
说完那双煌龙金瞳直直地注视着琴女的蒙眼红巾好像与其深情对视一般,他将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脸颊上,试图挑动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想看看她窘迫的模样。
不料!在慕瑾触及琴女凝脂软玉般脸庞的时候,他顿住了。有什么画面从他眼帘一闪而过触目惊心,可惜画面太快没能看清,但他可以肯定他看到的是琴女的记忆。
这是琴女所隐瞒的煌龙之眼的第二种能力,读取触碰者的记忆,前提是被触碰者要么放空思想,要么...只能是没有思想的死人。
琴女温怒立马将慕瑾的手拍开,以雷霆之势迅速起身,覆手间刮起一道狂风将慕瑾整个人都掀飞到前厅,砸中了樟木屏障。
她冷声喝道:“你太放肆了!我的记忆你也敢窥探。”
这回尴尬了,本想找点乐趣,没想到乐子没找到险些把命给搭上,慕瑾缓慢地从屏障残堆中爬起,挠头窘笑:“这不是太快了什么也没看到嘛,以后不做了就是。”
琴女闻言顿时松了口气,然后柳眉一挑冷声道:“你还想有下次?”
对方强劲我方理亏,慕瑾赶忙改口:“不是不是,没有下次了”
“不过...我都这样对你了,你居然能做到脸不红心不跳,在下佩服。”
“习惯了...”琴女淡淡地回道。
慕瑾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难道除了我还有人对你这么做过?有意思。”
琴女话语中带着少许恼怒:“没有”
说完她抱上她的长琴飒然离去。
琴女离开前厅后,慕瑾又躺回屏障残堆中,双手枕着脑袋、翘着二郎腿以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躺在地上思考着,口中喃喃道:“没有?”
天元玉绣第一楼有着数十年的历史,慕瑾初来这里再到结识琴女一切都很合理,但就是太过合理了才让慕瑾觉得不自然,琴女!如此高深的修为自甘隐于市井?慕瑾猜测她天元第一楼琴女和楼主两个身份都是假的,她真正来自于她刚刚不小心说漏的一个词“九天”,至于她留在这另有所图图的是什么,这就不得而知了。
至少她有“太虚心眼”是真,暂时对自己没有敌意也是真。
悠长婉转的曲子从房顶传来,慕瑾从屏障残堆中弹起,轻轻拍去身上的尘土,将自已的上衣外袍重新穿好后就准备离开。
琴女见慕瑾前脚已经踏出门槛,传音入密道:“走了?”
“嗯,走了。”
“想通了?”
“都想通了。”慕瑾闭上了双目,再次打开后变得澄澈明净。
话音落下慕瑾已经消失在了这间雅间,琴女独坐在房顶的四方小席,前面摆着她的玉琢长琴,一旁放着的是掀了盖子的白瓷酒瓶,“嗡,硿~”心烦意乱断了弦。
愁云惨淡今夜无月,琴女解下了红色布巾,橙红色双目凝望着藏在云层里的淡淡寒光,淡淡地道:“终究...他还是走了你当年那条路...”
回到小居,慕瑾吞服了一颗焕神丹立即进入了修炼状态,必须打通最后一道元脉,因为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开始害怕,怕的不是姜家,而是七年前那七个蒙面杀手背后的势力。
沧宇被灭,二哥战死,三娘槿怡雪被害,他父亲也失踪了,慕家没落,这些都是拜那股神秘势力所赐,而且慕瑾本体残留的记忆告诉他七个蒙面杀手中还剩下一个没死,若是让他发现慕瑾没死成,那个杀手肯定会回来再杀慕瑾一次,七年的时间对方修为早已今非昔比,慕瑾现在连开元都还未迈出,他的大仇究竟何时才能得报。
慕瑾大汗淋漓头痛欲裂,屏息苦苦坚持着神魂又一次到了濒临溃散之际,一道金瞳在黑夜中徐徐张开。
“我...怎么我面前还有个我?”
虚幻的金瞳惊愕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年,少年的没有血肉只有赤金色的轮廓和元脉,此刻的慕瑾竟然凭借着煌龙之眼神游体外了,发现这个的他想试着飞出这个小居,但每当他离开身体半丈距离的时候就像撞上了一块透明玻璃墙不得寸进。
“神游体外,窥视一定范围的任何东西......这不是心眼吗?难道...煌龙之眼还和太虚心眼有什么联系?”
慕瑾试着让自己的手举起了,然后金瞳眼中的俊美少年居然真就举起了手,他现在弄明白了。神魂溃散之际自己不小心觉醒了煌龙之眼的其他能力,此刻自己正以一个第三视角来观察自己方圆半丈的空间,而他的精神和本体之间还建立着连接,也就是说他现在可以做到一边用金瞳透视自己一边操纵本体进行开脉了。
“嗡”三十二脉齐开,慕瑾浑身元气瞬间从体内迸发而出,一股强劲霸道的劲风向四周破开...
湖面起了微波,慕瑾此刻元气操动得有些难以自控不断地收放,从虚空中回到本体的慕瑾感受到一股源自本体的紧实力量,天地间的五行因子朝慕瑾涌来并徘徊在他四周,这是他开元的预兆。
可慕瑾想去抓住其中之一又触之不及,感觉明明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开元必然少不了本体的阴阳二气,唯有拥有了阴阳才能捕获天地间的阴阳,因为慕瑾没有阴阳才导致天地间的五行因子成堆地涌向了慕瑾但却不得入体。
“又是这样!”
慕瑾怒了,撤去了感知中断了开脉:“十一年前就是这样,现在还是如此,我受够了!”
这本不该出自他口的话从慕瑾口中说出,他的怒火渐渐平息,无力地跌坐在床上,他刚刚下意识的说出了什么?十一年前!
他冷静下来后双手撑着额头,双目圆睁:“怎么回事,我明明不是慕瑾,为什么会说出那番话...”
一切都变得很奇异,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原本的性格在逐渐淡去,计算,决绝...这些是他原本不会的,暴怒,哀怨,仇恨这些是他原本没有的,但此刻他发现这些不该是他的思考方式和情绪都在出现在了他的身上,不知不觉中原有的性格和处事方式正在慢慢淡去。
他后知后觉,他把这整个变化默许成了理所应当:“我在变成慕瑾!”
许久,他得出了这个答案,一个全新的自己,或者说慕瑾并没有死,自己就是他,他破碎的神魂没有了记忆但却侵蚀了自己的神魂,两个人重新活了过来变成了一个人......
就是说现在的慕瑾,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成了七年前本该死去的慕瑾。亦或者换种可能,自己死了,是慕瑾继承了我的记忆,我是“我”的同时更是神魂溃散的慕瑾本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透露着一丝轻蔑,他看不这天地,他看不起命运弄人,刻下他已然欣然接受了自己的认知。
“我有我自己的活法,慕瑾的活法,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要我亡我不亡,逆天道夺造化,内成一体无阴阳,自生阴阳,逆生阴阳......”
于是乎慕瑾缓缓闭目、调整内息,双腿交叠盘放,双掌置于丹元之位,万道归心......
骤然他的眉心发出一道耀眼蓝光......
一段段温馨的画面浮现在慕瑾脑海,一句句熟悉的柔声回响耳畔,那是源自于槿怡雪的记忆。
“幺儿三岁了,大姐你看我给他做了衣服好不好看”
“你这做的是小女孩的衣服吧?谁教你的,不会是小妹吧!”
......
槿怡雪去找小慕瑾的时候,在门口驻足了,从房间外清楚地听见了慕纤荷和紫婉的谈话。
“大姐,三妹这是把幺儿当成那未出世的孩子了,如果让幺儿粘着她,三妹那身寒气会不会对幺儿有影响。”
“不会的,虽然三妹是极冰劲元,但她掌控的很好,我想是不会暴走的。”
“唉,可怜三妹孩子早夭,与慕瑾又同一天产下胎记的位置还一摸一样。”
“璴君说了,幺儿以后的名字取自三妹叫瑾!也算是宽慰三妹了。”
“那大姐你怎么想?”
“我?我能怎么想,瑾挺好听的啊,我们家的美玉珍宝,我只想要我们一家人和睦平安我就心满意足了。”
门外的槿怡雪早已经蹲下哭得泣不成声了。
......
“幺儿你手怎么了,让娘看看,疼不疼?”
“不疼的,娘~”
......
“怎么办怎么办,幺儿不见了!”
“三妹你先别急,我都不急你急什么,是小妹把他带去她那了。”
“那不行,幺儿那孩子在小妹手里我怎么能放心,我去找小妹要回来。”
......
“幺儿你看你看,娘给你做了个袍子你看合不合身。”
......
“幺儿你别急,就算天生失阴,娘也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治好。”
......
葵:“真的假的,七岁就能开元了!还只靠阳脉?”
槿怡雪挺着大胸脯,傲然道:“那还能有假,也不看看幺儿是谁儿子。”
慕纤荷垂下头小声嘀咕“小幺儿好像是我生的吧....”
......
“幺儿幺儿,你听娘说沧宇那边天下元武集聚,说不定有人有办法能医治你先天失阴之症。”
......
槿怡雪中了蒙面杀手一刀后倒在了血泊中,但气息未绝。
蒙面人趁此空隙对着慕瑾的胸口一掌打去,万斤劲道落下的那一刻慕瑾身上一个紫气形成了薄壁抵挡住了蒙面人的一部分攻击,奈何劲道过强慕瑾神魂被这一元力冲击给打散昏迷。
一击未穿透慕瑾胸膛,蒙面人便想再给慕瑾补上一刀,不料他身后奄奄一息的槿怡雪又再度爬了起来,混着极致冰元的玉掌落在了蒙面人的后背。
蒙面人喷出一道血箭,重伤加身,可能是由于槿怡雪受伤过重的原因所有手上的力道欠缺了些,蒙面人惶恐地看着眼前宛若冰雕魔鬼一般的散发女人,地上那个少年既然中了自己一掌那也八成是活不了了,当下,逃命!
只见蒙面纱身行一晃,隐匿在了暗处,硬撑着疲惫的身躯朝着森林狂奔逃命。
槿怡雪一掌得手,确认蒙面人已经彻底离开这才双腿一软倒了下去,口中鲜血喷吐,破碎的衣裳裹着鲜红的坚冰,蓝色的眼眸中流淌出蓝色的泪水,她吃力地爬到慕瑾身旁。
“幺儿,对不起!娘不能亲眼看你长大成人,看你娶妻生子我....”
说着一股浑厚的精纯元力被灌入慕瑾的体内保住了慕瑾即将散尽的神魂:“我对不起你,我无力再护佑你了,希望这个能保你平安,如果你能遇见娘的师姐妹再将它交还给玄女宫。”
话音落下,一枚蓝光令牌没入了慕瑾的眉心将他的神魂残缺的神魂完全封锁。
槿怡雪的元力已经散尽,手部脸颊正慢慢变成霜雪,最后一刻脑海中浮现的是与丈夫和孩子们享受天伦之乐的画面。
蓝色流光伴随点点星光逐一散去,原本槿怡雪的位置只剩下一堆白雪,风吹雪舞一切归于沉寂,虚空中回响着她轻柔的声音“璴君,我不能再陪你了,请好好护好我们的瑾儿,望珍重。最后,我从未后悔遇见你嫁予你,若有来世我还想做你的妻子...”
慕瑾猛然睁开澄澈的双眸,赤金的双目中闪过一丝狠绝、杀意。
元脉打开,五行水因冰元,黑冰瞬间在他四周崩碎,零碎飘落。因眉心中的玄女令引发天阴葵水自生五行水因子,这是...继承冰意,开元!
“你们给予我的,我会加倍奉还,千刃刮身万蚁蚀骨就是你们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