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前,一段被时间尘封的记忆。
“父亲,父亲,为什么我们必须要一直待在这里,不能到其他的地方去玩呢?”
一个相当可爱、稚气未脱的女孩面露好奇地对一个中年人提问着,她对太阳升起的地方充满了探究的渴望,可她的父亲从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哪怕黑夜降临、怪物来袭,也是如此。
她从出生到现在,早已经历了无数个夜晚。每天晚上看着其他人与怪物打打杀杀,使得她早已习惯了看着这残酷的一切。
至少在旁边单纯地看着,她不会感觉到害怕。
“其他地方很危险,不能出去。”
父亲冷漠地回答道,他的腰间挂着一把带着刀鞘的赤色太刀,这是他在这片人类居住地实力最强的象征,也是身为族长的象征。
尽管这里的人们血脉杂乱,但还是被他统称为一个“族”。
“很危险我也不怕!”
女孩下意识露出天真无邪的微笑,抱着中年人的大腿撒娇道:“父亲您会保护我的吧?现在天还很白,您就带我出去玩一次嘛————”
啪啪!!!!
白皙娇嫩的脸蛋红肿了起来,女孩的表情错愣了,不知名的液体第一次在她的眼睛里打转。
哐……一声轻响。
一把她再熟识不过,但从没碰过的赤色太刀被人扔在自己的面前。
她忍着嚎啕大哭地本能,幼小的身体愧颤颤地,眼睛看着从来没给自己好脸色、第一次打她的男人,脸上流露疑惑不解的神色:“父……父亲……?”
父亲表情冰冷,仿佛在命令自己的下属:“拿上它,晚上和其他人一起对抗怪物,省得以后又出现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啊……”女孩被吓到了,小脸煞白:“父亲,我不敢……”
“所有人一开始都不敢。”
“父亲不要这样……我好害怕……晚上的那些怪物……”
中年男人不留任何情面:“以后就不怕了。”
女孩还想再挣扎一下:“父亲……”
啪啪!!!
“别叫我父亲,你要叫我族长。”
女孩崩溃了,终于忍不住掩面大哭起来:“呜呜呜………”
男人作势再次抬起右手,冰冷的表情似乎比狰狞的怪物更加吓人。
“不准哭!”
…………
太阳沉入地平线,天开始黑了。
女孩被中年男子强行带上了与怪物拼命的战场,其他人对此却有些见怪不怪,反而露出习以为常、甚至有些羡慕的神色。
如果这个女孩不是这个男人的女儿,她恐怕会比现在早两年拉到这里来,学习与怪物对抗的能力。
中年男子把赤色太刀交给少女,指着至少有五十米远的一只丧尸道:“看见那只丧尸了没?过去杀了它。”
女孩眼泪巴巴地叫着:“父亲……”
啪————
男人甩了她一耳光:“叫我族长!快给我去!”
“族长……族长……”
啪————
数次撒娇无效,女孩的脸已经肿的不成样子,周围围观的人群甚至还笑了起来,令她的父亲脸色越来越难看。
最后,父亲强行把那只丧尸给拖拽到她面前,然后立即离开丧尸的附近,使丧尸距离最近的单位就是他的女儿。
“嘁——!吼————”
没有智慧的丧尸朝着女孩扑过去,张牙舞爪地想要把这个弱小的女孩撕碎。
“啊啊啊——”女孩尖叫着,亲身面对这样恐怖的怪物直接让她的理智崩断,那把赤色太刀被她扔在地上不管不顾,她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父亲的身边跑去。
她见过自己的父亲能轻易杀死这种怪物,不管再怎么凶恶吓人的怪物,到了她父亲面前都会被轻易地斩碎身躯、斩断头颅。
哪怕她现在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潜意识里仍知道自己只要跑到父亲的身边就会安全………
嘭——
然而,那个能给自己带来安全感的男人,竟冷着脸毫不留情地踹了她一脚。
女孩倒飞两米多远,捂着自己小腹痛哭流涕,她已经什么也想不了了,脑袋里只有委屈和绝望。
“呜哇哇哇………”
丧尸刚好冲了上来,把她扑倒在自己身下,面目狰狞地,把散发着恶臭的嘴凑到她的肩膀上。
她愈发的恐惧,下意识地开始大喊。
“不要!……父亲——!救救我……父……”
咯吱——
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响起。
女孩的肩膀顿时传来一阵难以想象的疼痛,在精神与肉_体上的双重压迫下,她眼睛一闭,终究还是昏死过去……
…………
………
……
…
呼——
纱鸠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有着明显轮廓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白皙的额头上已布满冷汗。
“做梦了呢……”
她伸手摸向自己的左肩,手指上传来良好的触感以外,还有一道淡淡的伤疤传来的异样触觉。
在多年前的那一个夜晚,她活了下来。
那只丧尸最终没能把她咬死,她的父亲最后还是出了手,把即将濒临死亡的她给当场救下。
似乎也是在那一次之后,她开始害怕自己的父亲,惧怕那与死亡息息相关的疼痛。
似乎也是在那一次以后,她再也不敢对那个男人露出笑脸,时间久了,乃至于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个表情。
似乎也是在那一天之后,她再也不叫那个男人父亲,而是叫充满距离感的“族长”。
似乎只有这样,族长才会把她当作普通人来看待,因为族长对普通女性的要求没那么高,他只对自己的子女那么狠心。
族长有九个子女,只有她一个是女的。
族长的儿子战死了四个,逼疯了两个,现在还有两个活着,正好一大一小。
因为终于察觉到自己训练的办法太过严厉,才导致造成了这一结果。
族长便默不作声地收了心,把这最后两个儿子看作衣钵培养,不再用当初训练自己的方式去训练他们,才成功使他们两个活了下来。
纱鸠松下心神,等身心重回平静之后躺回床上,眼睛呆呆地看向天花板,脑海里回想起叶良辰对自己说的话,心里默默地打定主意。
“明天去和柴畎做吧。”
“族长应该看不出什么来。”
“嗯,就这样。”
…………
………
……
…
两年前,外部驻守圈的一间屋子内。
当年的中年人已经变成了老人,头发白多黑少,恐怕过不了就全白了。
“纱鸠。”老人声音低沉,像是在叫下属的名字一般,不带丝毫的感情。
纱鸠平静地回应道:“在,族长。”
“你已经到了适合的年龄,是时候用来延续我族强者的血脉了。”
族长的话刚说完,一个健壮的中年人面带兴奋,从屋外走进来。
“族长,您的意思是?”纱鸠疑惑了,从来没有接受过这种教育的她,根本不了解什么是“延续血脉”。
“等会他对你无论做什么,你都不要反抗。”然而族长丢下这么一句话,便迈着步子离开了这里,同时还顺手关上了门。
那个中年人笑嘻嘻地朝她走近,口中喃喃:“听说你是族长的女儿,没想到长的还真好看啊。我就不客气了,嘿嘿嘿……”
“?”
纱鸠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兴奋,好像还很开心的样子,受于族长的命令她也只能由着对方。
几分钟后,她被疼哭了。
数天后,她怀上了对方的孩子。
数月后,她明白了自己是怎么来的,也彻底懂得了什么是“延续血脉”。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据说是生育能力太差,被族长用于第七夜的预备队了。
在生下孩子之后,因为纱鸠完全没有这一方面的经验,导致这个孩子不幸染病身亡。
包括族长,谁也没有怪她,至少她在人口总数上加了个一。总体利益来讲,她没有失去什么,只当是让那个孩子换做了更有能力的成年人,倒是省去了那漫长的成长期。
不久后,族长又给她安排了一个夜晚杀怪表现不错的男人,在舒服降临之前,她一直觉得这是一种折磨。
…………
………
……
…
躺在床上的少女毫无征兆地睁开眼睛,原本昏暗的房间已经变得明亮,说明此时已是白天。
“又做梦了呢……”
她喃喃着,利索地下了床,就这么衣冠不整地走向了叶良辰和柴畎所居住的房间。
哐当~
房门打开,她听见了“啪啪啪”的声音。
叶良辰伸手在柴畎脸上扇不轻不重的巴掌,嘴里叫着:“柴畎你快醒醒啊,你都快睡了十二小时了,怎么回事啊你?”
纱鸠揉着眼睛提问:“他的早饭不用做了?”
“什么跟什么啊,现在应该关注的重点不是这个吧?”叶良辰脸上难得出现焦急之色,同行的伙伴不声不响睡了这么久,还怎么也叫不醒,任谁都应该着急才对。
“哦。”
纱鸠也走到柴畎的床边,把自己的手伸进他的被窝里乱摸一把,也不见他有什么反应。
叶良辰赶快一把把她的手给扯出来,不由得皱眉说道:“别人在睡觉,你怎么能去占别人便宜呢?手欠不欠?”
纱鸠老实点头道:“对不起。”
“害……真是麻烦了,希望这家伙能早点醒,不然到了晚上我可没法保护他了,毕竟今天是第七夜……”
“你和他,关系很好?”
“嗯,算是吧。”叶良辰看着脸被打红的柴畎,叹气道:“和我聊得来的朋友本就不多,他是目前唯一活着的。”
“为什么?”
“那些和我很聊得来、和我称兄道弟的,无一列外都死在了第七夜。”
叶良辰说道:“尽管他们口才不错,也很有风趣,但都和柴畎一样没什么本事,对付寻常夜晚勉强还好,面对第七夜就只能落荒而逃。”
纱鸠歪起了脑袋:“你很可惜吗?”
“废话,交的朋友活不过七天,我可是孤独的很哪。”
叶良辰这么说着,脸上却笑了起来:“不过遇到像柴畎这样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我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和他一起闯荡这个世界。”
“要知道在我生活的地方,没有人愿意陪我一起离开,这才是我这么看重柴畎的原因。”
“当他答应和我一起离开望仙镇,一起前往其他的地方的时候,我已经认定他是自己的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