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写得这么悲,没被录用也是正常。”小黑看完文章的两粒小眼睛瞪着刘闯。
刘闯裹着被子坐在飘窗上,盯着窗外还没化完的雪,扔给他一句,“你说我毕业了还没拿到毕业证,工作又找不到,还不敢告诉爸妈,自己这么租着房子,每月还得付房租,你说我能不悲嘛!我都快出家了我!”
“你可真佛系,你这样还不如出家呢!”小黑把电脑愤怒地一合。
“走。”刘闯把被子一掀,开始穿起外套。
小黑看着这个眼前这个傻子,疑惑地问道,“到哪儿去啊?”
刘闯蹲在地上正把脚往鞋里塞,把嘴一撅,往额头前的几根头发猛地一吹,“让你哥们我出家算是难为我了,我现在还断不了红尘,不过出家人的发型,我还是可以搞一个的,这难不倒我。”
“怎么,你要去理发啊?”
“嗯,走吧。”刘闯用手搭在小黑的肩膀上,准备出门。
“我家是不是挺冷的,冻到你了吧,原谅我不舍得开空调。”刘闯的声调软了下来。
“你算了吧,假惺惺,小黑我可是个硬汉,会怕冷?笑话。”小黑拍拍胸,“只是你自己这一个冬天,住在这里都不开空调的话,你该会冷吧?”
“你他娘的是硬汉,老子也是硬汉,我会怕冷吗?”刘闯装起了粗犷的声音。
还是过年期间,所以街上的店铺开门的比较少,理发店倒是有一家开门了。
刘闯头发湿漉漉地坐在镜子前,跟理发师说,“师傅,给我全剃掉。”
理发店的师傅的嘴张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地说道,“你要剃光头?”
“对。”刘闯狠狠地点点头。
小黑坐在后面的沙发上,“你疯了吧,你真要剃光头,哥们这可是过年,你舅舅可还在呢。”
“向来过年期间进来说要剃成光头的,基本上都可以免掉劝说这个步骤和程序,因为这一类人一定是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刺激,且在短时间无法平复,只有靠糟蹋自己的身体某个部位来排解。喝酒伤肝,吸烟伤肺,暴食伤胃,还有就是理发受罪。”师傅开启了推子,滋滋声响起。
推子在刘闯黑亮浓密的发间行走,一撮撮发从鬓间滑落,玻璃门外的雪又开始下了。
小黑看着坐在镜子前正在被理发师蹂躏的刘闯的背影,就像看到被生活一直蹂躏的刘闯。
这哥们为了能考到上海来,本科就被调剂到了文学专业,大学四年浑浑噩噩恍恍惚惚地过了,结果挂科无数,补考竟然还没通过,学校扣下了毕业证。就这样,现在的他成了无证游民。有毕业证的本科生找工作已经是削破脑袋往用人单位扎,更何况没有毕业证的本科生,那根本就没有机会找一份像样的工作。刘闯就只能硬着头皮在网上写写文章小说什么的,也算是用上了大学专业,可是收入很不稳定。现在为了能节省开支,在上海今年这么冷的情况下,这傻叉竟然熬了一个冬天没开空调,刘闯可是以前那个在宿舍最怕冷的那位。
“小黑,丑吗?”刘闯摸了摸刚出锅的卤蛋。
小黑看看这颗卤蛋,哼了半天找不出形容词
“痞帅中含着一丝狡黠,冷酷中露着几许呆萌。”理发师傅吹了吹推子上卡住的发,替小黑作出了评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黑在狂笑。
残留在额前、耳后、颈上、肩旁的发,被特大号吹风机的嘴吹得一干二尽。
刘闯站在店门口望着外面的白茫茫一片大地,飘落的雪花时不时地落在他刚裸露出来的头皮上,他伸出手去接空中的雪,不一会手上便有几朵晶莹的雪花,原来雪花真的是雪花,有六瓣,每一瓣上的都有叉出去的纹路,不一会就在手中化了。生活里的烦恼要是像雪花一样,一会就化该多好。
“把帽子戴起来,我妈喊你晚上去我家吃饭。”小黑看了一眼手机上袁慧琴发来的信息。
刘闯把卫衣后面的帽子往头上一扣,然后一下子拉紧了两根帽绳,“好的,走着。”
“行,那我叫滴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