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虽然不再深究依依的身份,还故意帮她掩饰。可纸包不住火,保不准谁会发现里面的秘密,然后大做文章。最怕有人使个离间计,让玄烨对自己失去了信任,那就玩完了。所以,依依很苦恼,是不是应该对玄烨表明自己真正的身份,和陈素衣彻底撇清关系。
马车上颠簸的紧,不是讲故事的好地方,依依闭着眼睛假寐,在心里组织语言,只等晚上清净的时候好和盘托出。
晚上是在客栈落脚的。玄烨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偶尔捧着奏折发呆。依依虽然不想插手政事,仍忍不住上前问道:“是不是有烦心事?”
玄烨放下奏折,对着依依温柔的微笑,“怎么不好好休息?”
“看你皱着眉头,哪里睡得下。”依依笑着在他身边坐下来,“你愿意跟我分享一下吗?”
“我在想建宁。”玄烨淡淡说道,眉头微皱。
“她怎么了?”依依问,心里大概已猜到了几分。
“撤藩的决定已下,只差颁旨昭告了。”玄烨道:“吴三桂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怕旨意一下,他便要揭竿造反。建宁……不知道吴三桂会对她怎么样?”
“她不是在京城世子府吗?”
“她去云南了。”玄烨黯然说道:“她气我将她指婚给吴应熊,出嫁后便再也没有来看我,连信也没有一封。我派人去看她,却说她整日里郁郁寡欢,再也没有往日里的神采……我亲去世子府看她,她也不欢迎。后来索性跑去云南避我了。”
“下旨撤藩之前何不先召她回来?就说太后挂念!”
“我已经请太后召她一次了,她推说身体不适,不愿回来。怕她这一生都要怨我!”
“不如……派几个暗卫去保护她。下旨撤藩的时候,吴三桂如果有什么动作,就马上救她出来。”
“我已经派了暗卫了。”玄烨叹了口气,“吴三桂这个老狐狸,好像知道我要撤藩,想要把建宁攥在手里,在建宁身边安排了很多耳目。暗卫都很难接近。”
“要救建宁,也要她合作才行!”
“你有什么办法?”
“公主不知道情况的危险,只是一味和你置气,如果派普通人,她肯定是不愿合作的。不如派个能说服公主的人。”
“可是,她连太后的话都能置若罔闻,还有谁能说服她?”
“我知道有个人能说服她,不过我先去问问他的意见。一会儿回来!”依依笑道,转身出门。
凌海是玄烨的近侍,正带着手下在客栈周围巡视。
“二哥!”依依喊住他。
凌海见是依依,吩咐手下继续巡视,自己跑到依依面前。“怎么了?”
“有件事想问你。”
“你说罢,跟我还客气什么。”凌海微笑,交臂抱在胸前。
“建宁公主有难!”
凌海脸色微变,“她怎么了?”
“吴三桂日久必反,建宁公主身在云南,处境很危险。太后懿旨召她回来,她因生气称病不回,根本不知道身边的危险。所以,需要个人去劝她回来。”
“她未必愿意听我的。”
“建宁公主的心意你不是不知道,这个时候也只有你能接近她了。”
“我……”凌海面有难色,“恐怕她也不会见我!”
“为什么?”
“皇上赐婚之后她来找过我,要我……要我带她私奔。我没有答应,她一气之下就跑了,说以后再也不想见我!”
依依心里一冷,没想到竟还有这样一段。建宁啊建宁,兄长牺牲你的幸福,喜欢的人拒绝救你,你走投无路,当时肯定是万般绝望的吧!依依甚至能感受她当时的心情,世界灰暗,心痛欲裂!
“二哥你,至少有一点点喜欢她吧?”依依轻声问,神色黯然。
“她是公主,她的终身大事轮不到自己做主。我只一个小小的贝勒,又如何强求?”
“二哥一向豪爽,怎么为这样的事情找起借口来了?”依依转身望着清朗的星空,“生在这样的时代,的确有很多的无奈。可是,终身的幸福又如何能错过?就像我,明知道前路茫茫,满是荆棘,却还一头栽进去。即使最后没有好结果,也不会留下遗憾。你说呢?”
“妹妹是单纯……”
“二哥,如果你还喜欢她,不嫌弃她,去找她吧!”依依回头仰望他,眼里是真诚的祈求。建宁公主现在,一定是很需要一个关心她的人救她于水火之中!“就在皇上把她指婚给吴应熊,让她求救无门的时候你就应该向她伸出双手,现在,她不知道有多绝望!”
凌海听罢,更觉不安,数日来的烦恼却在此时烟消云散。
依依回到房中,玄烨望着她笑道:“你说的到底是谁?”
“我二哥,凌海!”
玄烨不以为然的笑道:“凌海是近侍,要他去救人,下一道口令便可,你还要亲自去问他?”
“那不同。”
“有何不同?”
“怪不得建宁怨你,把她胡乱指给吴应熊,也不问问她心里有谁。”
“难道是凌海?”
依依点点头。
“她从来没有说过。”玄烨大感惊讶,“我亲手葬送了她的幸福,她肯定是要怨我一辈子了!”重重的叹气。
依依说:“要补救还来得及。”
“如何补救?”
“既然他们两情相悦,何不成全他们。想必他们付出的感情不会比我们少,你应该理解才是。”
“我可以理解。”
“建宁公主嫁给吴应熊,她已经完成了你的任务,现在,是她功成身退的时候了。”依依望向玄烨,“让她选择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吧!”
“这……”
“如果你担心皇室的名誉,很简单,帮建宁公主重新安排一个身份,以后行事小心一点就是了。只要她得到幸福,你心里也就少了那份内疚,不是吗?”
玄烨叹了口气,将依依拥进怀里。而后,他马上令凌海潜进平西王府联系公主,吴三桂一旦举旗造反,便可救公主出逃。
依依觉得了了一桩心事,仿佛轻松了不少。她也想过,玄烨那么在乎建宁都可以把她指给吴应熊,为了国家而牺牲她的幸福。如果有一天自己和他的国家利益产生冲突,他会不会也选择牺牲他们的感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