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阁是一家茶馆,装饰典雅,茶香四溢。进出的都是文人雅客。
李文殊早就叫人订了一个包厢,请玄烨进去,两人分主宾坐下。李文殊真想像依依说的,一见面便问人家娶妻没有。那样也免了聊天之后产生好感,而人家又已娶妻的尴尬。可是她一个女孩子家哪里好意思说出口。也许人家并没有这个意思呢。
李文殊微侧着头,欲言又止。玄烨笑道:“传言说,文殊小姐才华横溢,不逊于江南有名的才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吟诗作对也颇具风流!不知道小姐可否赐教?”
李文殊不敢拿正眼看玄烨,只是瞥一眼便觉得心如鹿撞,低头说道:“公子见笑了。文殊无才,只怕令公子失望。”
“文殊小姐何必过谦。”玄烨摆手叫小德子过来,让他取了棋盘棋子。“今晚就与文殊小姐对弈一局,如何?”
以棋会友,从对方下棋的风格可以看出棋友的性格。李文殊觉得很好,也避免了无言的尴尬。果然,一局下来,两个人都摸清了对方的性格。李文殊觉得王公子霸道、果断,熟读经史,善用兵法。玄烨也觉得李文殊表面虽然娇弱,其实行事泼辣,很有手段。看来,才女名声并不虚传。
“公子的棋路好霸道,一副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气势。小女子技不如人、输得心服口服!”李文殊谦恭的说道。
“文殊小姐有怎样一颗七窍玲珑心啊,居然看得这么透!”玄烨朗声笑道。
李文殊羞怯的低下头,“公子取笑我!”忽然觉出这是怎样一种撒娇的语气,连自己都不由愣了,顿时脸红起来,再不知说什么好。
“我怎敢取笑于小姐。小姐的才华,从棋艺上看可见一斑,断不是那些迂腐书生可比的!”
李文殊把头一偏,掩住脸上的红晕说道:“公子谬赞!”
依依趴在屋顶上,透过包厢打开的窗户看进去,虽不见他们有不苟的行为,但是谈笑之间,郎有情妾有意,暧昧之极,早气得她咬牙切齿,在心里把玄烨骂了一千遍一万遍。宫里都已经有那么多女人了,他还要继续招惹,真是风流成性!无情无义的人,我干嘛还要在乎!
依依觉得心里矛盾的很,里面的女人若不是朋友,早冲进去“抓奸”了。其实她为什么要这么担心呢?在宫里的时候,玄烨面对那么多女人她都不曾这样烦躁过,因为知道他爱自己,宠自己,对自己一心一意的。可是现在不同,自己离开他身边那么久,他恐怕也是寂寞了。如今遇到的又是天仙妃子般的李文殊。以李文殊的才貌……他不动心才怪呢!而且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完全……忘了自己……
依依痛心的想。
只是,李文殊这样一个风骨清高的女子,会答应进宫去做他的妃子吗?家里的父亲三妻四妾的争斗她又不是没见过,何苦进宫去面对其他三千佳丽?想必她也是个淡泊的人,不会愿意和其他宫妃争,那么,她岂不是要在宫里孤独终老?玄烨的女人可不少啊……
好你个风流成性的臭玄烨!居然跑到这里糟蹋我的朋友来了,还要骗几个女人你才心满意足啊……依依觉得自己应该解救李文殊,免得她像自己一样踏入玄烨的温柔陷阱。这样安慰了自己,依依终于觉得好受了点,身形一跃,跳下屋顶,躲在马身后。
玄烨和李文殊此时也退出了包厢,慢慢走出门口。依依远远看到李文殊绊了一跤,被玄烨及时扶住,两个人肌肤相触,目光相对,十分的缠绵。玄烨是皇帝,和女人接触惯了的,所以并没什么特殊反应。倒是李文殊,与玄烨对视了半晌,反应过来之后才发现大庭广众之下不成体统。脸上霎的红了,赶紧走得离玄烨有半丈远。
玄烨的脸上泛起一丝得意的神色。“得罪小姐了。”
李文殊摇摇头,“不碍事。”
“天色已晚,不如在下送文殊小姐回去。”玄烨问道,分明是不容置疑的语气。李文殊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于是,他们并肩走在前面,小德子、烟儿和轿子跟在后面,远远的拉开了距离。
他们经过湖柳岸边的时候,玄烨停了下来,抬头望着天上美丽的满月,不由得轻轻叹息一声:“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公子怎么突然间如此伤感?”李文殊不解。
玄烨笑望着她月光下美丽不可方物的脸庞,竟有些痴迷。李文殊还没有被一个男子这样直直的瞧过,羞得低头侧脸,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可是,又不觉得他的目光亵渎了自己,甚至还期望他这样看着自己,心里小鹿乱撞起来。
远远的,依依恨得将玄烨腹诽了千万遍,真想狠狠的揍他一顿!又骂小德子那帮家伙,为什么那么识趣偏生躲得那么远,人家烟儿都开始担心小姐的名声了,他也拦着不让人家过去。
玄烨修长的手指托起李文殊出尘的脸庞,眼神里毫不掩饰的是浓浓的倾慕。李文殊不胜娇羞,两颊升起红云,越看越觉得动人。
“果然是超凡脱俗的容貌,在月光下看着都不似真的。”冰凉的手指划过李文殊的脸庞,又落下了。李文殊竟忽然觉得一阵失落。就在此时,一只大手揽住她的腰身,将她带进他的怀里。
李文殊浑身猛地一僵,心扑通扑通的跳起来。想挣,挣不开!她抬头看他,见他满脸的自信,睥睨天下,豪情满怀。心不由得安定下来,往他身上又靠了靠。
远处,烟儿早惊讶得睁大双眼,要跑过去阻止他们。小德子挡住她说:“非礼勿视!”
“什么非礼勿视,你家公子在占我家小姐的便宜呢!快让我过去……”烟儿急躁的推他,却一点地也挪不动。
依依浑身一软,靠在马背上,眼泪不自觉便流了出来。有朝一日,他的心里便没有我的位置,是不是?他终究还是个薄情的帝王,习惯了见异思迁,贪新忘旧……
依依跨上马背,挥鞭抽打马身,嘚嘚的马蹄声在安静的街道上突兀的响起来,惊醒了堕落情网的玄烨和李文殊。李文殊害羞的缩回身子,低着头不说话。
玄烨温柔的说道:“夜深了,在下还是先送小姐回府吧。”
“嗯。”李文殊低声应道,转身先往轿子那边走去。
玄烨对小德子使个眼色,烟儿便被放过来,赶紧跑到李文殊身边。烟儿着急的问:“小姐,没事吧?”
想必刚才的情景她都看到了吧?李文殊的脸霎的又红了,轻轻说道:“咱们回去吧。”
李文殊上了轿子,掀起一角轿帘,斜望着玄烨欲说还休。玄烨明明知道她想说什么,却偏偏不开口,只对着她作个揖,表示再见。李文殊一咬牙放下了轿帘,心里乱成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