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即将结束的时候,有人传话给小德子,小德子又跟玄烨在耳边悄悄说了。玄烨脸色一变,赶紧站起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吩咐小德子,让他转告依依今晚不用等他。小德子赶紧跑到侧幕条告诉正在候戏的依依。依依听了,微有些失望。她还想着跟玄烨过个浪漫的中秋之夜呢,而且玄烨之前也说了要给她惊喜的。
不过,一旦上场,依依却又把刚才的不愉快统统忘掉,回到“繁漪”的世界去。
剧终,赢得了满堂喝彩!
依依没有上场谢幕,赶紧回到后台更换回男装,想尽快离开这里。周时彦哪里肯让她走,说所有演员一定要去悦来酒楼庆功!也罢,反正和玄烨的约会也泡汤了,不去庆功,难道要在家里独酌吗。
庆功宴挺丰富的,光大戏班一帮人都齐聚这里,觥筹交错,好不开怀。
其实,周时彦当初发请柬叫官商名士来看戏本就免费入场,当作宣传。但一个晚上下来,酒水小吃不断,消费也确实很高,更何况还有场子的租赁费用。如果让光大戏班来掏这笔钱,还不剥了一层皮。还好,后来按依依的主意,跟那些客人说,入场免费,戏完结后,如果觉得演得不错,那就打赏演员们几个小钱,当作辛苦费。你想想,来人都是官商名士,为了面子上的功夫,谁敢真的只给几个铜板,还不大大方方的把钱掏出来。说不定,有些人暗中较劲,比谁给得更多。到头来,得益的只会是光大戏班。
亏得依依的鬼主意,这些打赏远远比卖票得的钱更多!所以啊,今晚的大丰收怎不叫人高兴。周时彦大喇喇的叫了一桌子菜,不把大家吃撑了是誓不罢休啊!
奇怪的是,席间根本没听见大家提起关于依依究竟是男是女的问题,还是和以前一样做朋友的做朋友,该尊卑的有尊卑。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依依的心情不好,所以都极有默契的不给她添麻烦。
“来,为了今晚的演出成功,干杯!!!”周时彦举杯站起来,众人也都一一举杯,齐齐一声“干杯”,一饮而尽。
周时彦说不出的高兴,大概也有些喝得高了,继续豪言壮语的说:“今天,咱们火了!到了明天,整个京城都会知道咱们光大戏班!咱们的目标越来越近了……”说到这的时候,满座的人虚惊一场,好像怕他说出什么秘密一样。依依什么也没听明白,却看到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等自己的反应。
周时彦接下去说:“我们的最高目标是,把戏搬进皇宫,演给宫里的主子娘娘们看!”
原来只是这样!
大家松了口气,依依却笑起来,她也有点喝醉了,和着周时彦说:“好!咱们把戏演进宫里面去!来,为了我们的远大目标,干杯——”
听依依这么说,众人举杯,都满怀豪情的觥筹相碰,“干杯!”然后一饮而尽。
今晚的洛叔看起来也挺高兴的样子,席间多喝了几杯,仍旧是什么话也不说。依依看着满脸严肃的他,忽然扑哧一声笑了,他的样子还真是很“周朴园”。
洛叔没有理会依依的失仪。他领教了依依的才艺之后,对她没有像以前那么不屑一顾了。偶尔低头倾听她的说话,也会采取一些她的意见。
这边,依依深埋心中的不愉快,与大家一杯又一杯的喝干了。那边,玄烨回到乾清宫,面对的却是庄重的太后和温顺的俞贵人。
今晚,俞贵人在慈宁宫安排了盛宴,让太后与宫中众妃子中秋同乐。玄烨当时也是出席了宴会的,宴会结束后毫不意外的是俞贵人安排的折子戏。玄烨便说还有重要的奏折没有批阅,要回去尽早完成了。国事为重,太后当然没有阻拦。玄烨又说了些让大家好好尽兴的话,便匆匆离开,偷偷往宫外跑了。
太后也不是省油的灯,恐怕也在玄烨身边安插了不少钉子。但是她一句话也没有说,直等到戏都唱完了,和宫妃们闲聊了几句,打发她们离开之后,才慢悠悠的站起来,对着俞贵人慈祥有加的微笑道:“皇上这么勤奋,连中秋的晚上都不忘国事,咱们也不能光看着,去关心关心一下吧。”
“是,太后!”俞贵人遵从,扶着太后慢慢的往乾清宫走去。
其实,太后完全不需要走到乾清宫,每次去乾清宫,她还不都是坐着车辇过去的。只是这次,她是给足了皇帝从宫外赶回来的时间,所以才和俞贵人说要走过去,顺便在路上看看中秋的月亮。
太后左等右等,终于等到玄烨回宫。这时,她才领着俞贵人直接走往乾清宫。
玄烨刚刚在乾清殿坐下,假装批阅奏折,太后和俞贵人前脚就跨进来了。
玄烨赶紧放下奏折,下来参拜,“儿臣参见母后,母后吉祥!”
“嗯,起来。”太后懒懒的说,走到殿侧的主位上坐下。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吉祥!”俞贵人也接着见礼。
“起喀吧。”玄烨淡淡说道,仍是抬头看向太后,恭敬的问:“母后这么快看完戏了吗?”
“看完好半天了。”太后说,“想着皇上中秋的晚上还要批阅奏折,所以过来关心一下。”
“谢母后关心。”玄烨说,心里大致已经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她是知道自己出宫去混了,但是没有在乾清宫等自己回来,反而在外面绕了很大一圈才过来,完全是在俞贵人面前给自己留一个面子。但是,太后应该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吧?她既然卖这么面子给自己,肯定是有什么目的的。
太后接着说:“国事虽重,皇上还是不要过于操劳才好。”
“是。”玄烨应着,等着太后把她的真正目的说出来。
“现在都这么晚了,皇上早点休息吧。”太后说:“今晚就留俞凤在这里伺候皇上好了。”
“母后!”玄烨大惊,当看见太后不容置疑的眼神,不敢再说什么,心里却是愤愤的。
俞凤低着头,脸已经羞得通红。
太后笑了,她知道皇帝不喜欢俞贵人,但是她自有办法让皇帝临幸她。她知道皇帝偷偷出宫后一直不动声色,偏偏等到这个时候才过来,完全是想在适当的时候把她留在皇帝的寝宫。那时候,皇帝再不悦也不好推辞。不过,他想推辞也推辞不了。
太后还有一手呢。
看着皇帝涨红的脸,太后也担心俞凤一会儿会被虐待,便装作关心的问皇帝:“依贵人出宫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呢?”
玄烨捏了一把冷汗,看来今晚是没有胜算了。如果不能令太后满意,只怕她会把所有怨气都加到依依身上,那可得不偿失。玄烨赶紧说:“凌福晋身体欠佳,一直未愈。依贵人为尽孝心,所以出宫照顾。不过,她明天就要回来了。”
“嗯!”太后点点头,“有孝心是件好事。”话锋一转,太后又说:“不过,既身为皇帝妃子,就不应该忘记自己的本分,伺候皇帝才是她最应该做的。并且,一个小小的贵人,还没有到可以归家省宁的位份,能够得到皇帝特许,回家探望父母,她应该感到知足,而不应该在外面整月的逗留。传了出去,指不定叫人家说什么笑话。”
“儿臣知道了。”玄烨低着头说。怪不得依依回家这么久太后也不过问,原来是留到今日来给俞贵人做晋升的垫脚石。太后这一招太猛了!
“好了,夜深了。皇帝早点歇息吧,哀家也要回去了。”太后说完站起来走了。
“恭送母后!”
“恭送太后!”
玄烨看着太后领着宫女出去了,却留下俞凤与自己共处一室,感觉十分不自在。可是,现在也不能冷落她,要是她明天跑去向太后诉苦,那依依就完了。看来,今晚是怎么也跑不掉啊!
玄烨烦闷的看了俞贵人一眼,心里说不出的厌恶,他一甩袖,独自钻进寝室里。
俞贵人略显尴尬的看着玄烨不悦的背影,惴惴的低下头。小德子领了玄烨的命,过来对俞贵人打了个千,说道:“俞贵人跟奴才往这边请。”俞贵人便跟着小德子进了妃嫔侍君前梳洗专用的侧室。
借着这个机会,玄烨先给自己灌了一些酒,能醉到把俞贵人当成依依最好。想到依依,玄烨就觉得愧疚,本来今晚准备了一些惊喜给她的,没想到被太后搅了一局,竟变成了这样的结果。依依一定很失望吧?不过,今晚的事也不能怪他了,他也是为了依依着想。
多讽刺啊!为了她着想所以和别的女人上床!
想到依依今晚在舞台上的风华,玄烨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想到今晚和自己在一起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女人,他脸上的微笑马上又消失了。
玄烨连连又灌了自己几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