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过去了,玄烨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依依没想到两人的关系竟是断得那么的干脆!毕竟相爱过,她心里对之藕断丝连,他却可以不闻不问。果然是皇帝啊,绝情的本事练得炉火纯青呢。
依依绣了一晚上的刺绣,忽然发现满脑子都是玄烨。不得已,放下手中的活计,装扮成公子,悄悄闪出王府去散心。
都说借酒浇愁愁更愁,依依倒想试试,那是什么滋味。她进了一家酒馆,挑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来,一杯酒下肚便觉得头晕晕乎乎的,满腹的愁苦积压太久,忍不住自言自语的发泄起来。
她低声吟唱:
“唐风倾国千诗颂,
霓裳绝世一舞轻。
难是难自弃,
谁愿弃丽质天生态,
牡丹应与艳色同盛。
长生宫里痴心事,
长恨歌中泣血声。
男儿汉难为你倾出心中爱,
以一生去换你一段情。
如今请爱惜当初带羞少女,
从此请记紧这夜一对眼睛。
华清碧水长安青柳,
那青青到后世几回认。
……
杨妃一笑千秋媚,
明皇负约千世惊。
男儿汉还愿你今生知道,
以一生去换你一段情。
再不会负我深情……”
依依暗想,人生果然就像一场游戏一场梦,梦醒后一切又都回到现实。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唯一收留你的只是你自己的影子,所以要学会放弃。有时放弃也是一种美,退一步也许就可以海阔天空。杨贵妃的传奇永远都只是一个传奇罢了,康熙又不是唐明皇,他不会傻到只爱美人不爱江山……
依依刚刚吟唱的那首歌是广东话的,也许正是因此吸引了旁边的人。京城之大,常可听见各种方言毫不稀奇。但是,刚才所吟唱的歌曲从依依口里传出来实在动听、感人至深。果然有位帅气的男子移坐到依依面前,微微笑问:“不知道公子刚刚吟唱的是什么歌曲?曲风与我们平日所听的大大不同,但是别有一番味道!”
依依抬起已有几分朦胧的醉眼,只见眼前是一位二十上下的青衣少年,肤色白净,但是双目如炼。他轻轻摇着一把扇子,脸色和善的看着依依。
依依苦笑一声,幽然念道:“唐风倾国千诗颂,霓裳绝世一舞轻。华清碧水长安柳,男儿为情换一生。”
青衣公子笑道:“杨贵妃?看来公子是为情所困,在这里借酒消愁啊!”
“为情所困?”依依自嘲,“我还以为我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呢。公子又是为何一个人在这里喝酒?”
“在下周时彦,是光大戏班的班主。今日闲来无事,到酒馆喝上两杯,消遣消遣。”
“戏班?”依依忽然来了兴趣,酒醒了三分。话剧可是她的老本行,如果有机会一定要颠覆了话剧的历史。这个人肯定是要认识的!依依抱拳道:“在下凌天,和戏剧倒也沾了一点儿边呢。”
“哦?”周时彦疑惑的看着她醉得酡红的脸,“是吗?”
“我喜欢看戏,我也喜欢演戏!”依依说,“我还写戏呢!”
“哦?”周时彦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简直无法相信她的话,“你写什么戏?”
依依得意的说:“我这个戏,和大家一惯演的可不一样。”
“说来听听。”
说到老本行,依依自然兴趣大增,想了一会儿,滔滔不绝的说:“我这个戏,不用唱,没有插科打诨,简简单单,不矫揉造作,就像平日里生活一样。唔,就叫话剧!整出戏里,只是说话和行动。但是,自有那气势磅礴、高潮迭起、引人入胜的情节。我保证观众看了又看,看了还想看……”
“戏不唱何为戏?大家看了,恐怕也接受不了吧?”周时彦紧紧看着依依,眼神里既有惊奇也有疑惑。
“周兄没看过又怎么知道大家不喜欢?”依依说:“不如这样,我写一个本子让周兄看看如何?如果周兄满意了,依……在下倒想亲自导演一出,让周兄开开眼!”
“如此甚好!”周时彦高兴的举起酒杯,“今日相识一场,周某敬凌兄一杯!”
“干杯!”依依与他碰杯,一饮而尽。所幸今天认识了他,依依就像找到了归宿一样,终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话剧的点子如若可行,京城百姓定会趋之若鹜,到时候大把大把的银子赚进来,不怕将来被人抛弃的时候毫无退路!对不起啊,凌亲王,不是以为你会卖了我,实在是了解到,如果境况危险,你迫不得已之下,就是亲生女儿也会双手奉给别人!一家人的命总比一个人的幸福来得更重要!
周时彦邀依依到他的戏班子基地参观参观,依依当然没有拒绝。两人有说有笑的来到一处四合院,还未进门便听见“咿咿呀呀”的唱腔混杂在一起。
四合院里住了二十几个人,都是男人为主,也有几个妇人。他们在院子里练功,见了依依都停了下来,仿佛领导莅临检查似的,夹道欢迎。依依脸带微笑的看着他们,接收到的却是他们疑惑的目光。其中一个年轻男子正欲上前与依依说话,周时彦不露声色的对他说道:“阿律,洛叔在吗?”
叫阿律的年轻男子退了一步,“在忠义堂!”
“好。”周时彦应着,领了依依往正厅走去。阿律的眼睛,直直的望着依依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屋里。
忠义堂里面坐着一个精明干练、四十左右的男子,风霜刻就的脸上带着极为严肃的表情。他应该就是周时彦口中的那个洛叔吧?果然,周时彦见了他马上喊道:“洛叔,我带了一个朋友过来。”
“哦。”洛叔坐在上面一动也不动。如果周时彦是班主,这个洛叔算什么?为什么周时彦好像很听他的话?他是其中一个老板吗?
“凌兄,这是我们光大戏班的元老洛叔。洛叔,这位是凌天凌公子。凌公子会写戏,听说跟我们一惯唱的不一样呢。”周时彦说。
“哦,什么样的戏?”洛叔锐利的眼睛盯着依依,让依依感到浑身的不舒服。这个洛叔,倒不像其他唱戏的人那般娘娘腔,应该是唱老生的吧。
“这两****便将剧本赶出来,到时候洛叔您过一过目。”依依笑道。
洛叔点点头,脸上还是包老黑那么严肃。
依依觉得很不舒服,提出告辞。她想,回去一定死赶活赶的把剧本赶出来,到时候定让你这个严肃的“艺术家”刮目相看!
周时彦送依依出来,送着送着就到了凌王府偏僻的后门。这时候,屋顶上闪过一个黑影,那黑影看见并肩走来的两个人,生气的一把拉下蒙面黑巾,竟是玄烨!
玄烨气恨的咬着牙,“哼,怪不得拒绝得那么干脆!深夜不归,和别的男人打情骂俏……好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说罢隐没在黑暗里,恨恨的离开了。
周时彦送到门口,很是抱歉的说道:“刚刚真是不好意思,洛叔待人向来这样,你不要放在心上。”
依依摇头,“没什么。我也向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那就好。”
“我已经到了,周兄请回吧!”依依抱拳,“过两日完成了剧本,我一定第一时间送到府上!”
“劳烦凌兄了!”
“晚安!”依依说罢敲门进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