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从晕眩中醒来已是早上。她抚着疼痛的额头,稍一转身又觉得背上酸痛无比,忍不住呻吟一声。
“醒了。”楚易温厚的声音响起。
“我怎么了?”依依吃力的坐起来。
“我也想问,你怎么了?”
听他这么说,依依马上猜到一定是自己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了。“我昨天躺下床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点都不记得了吗?”楚易疑惑的问道。
依依仔细的想了想,似乎有些模糊的印象。“我好像看见有马……”
“你的确跑到马厩去牵马了。”
“真的?!”依依惊讶。一定是陈素衣想去救朱时彦吧,她怎么这么傻呢,天高皇帝远的,再怎么赶路也来不及了吧。
“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楚易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却看不出她在说谎。
“你不知道,我身体里有两个灵魂……”说到这里依依猛然顿住了,惊讶的捂住嘴巴自语道:“我说出来了,我居然说出来了!没有打雷,真的没有打雷!为什么会这样呢?”
楚易见依依忽然激动起来,赶紧握住她的手,“你说什么?慢一点说,别紧张。”
依依抬头望着他,一字一句说道:“我身体里有两个灵魂。本来这是个秘密,我若说出来会遭天谴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对你说了,而没有任何怪异的现象发生……”
“两个灵魂?”楚易也觉得不可思议起来。
“嗯,”依依点点头,“你不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我只是借尸还魂了。但是没想到,身体的主人竟然还在。所以两个灵魂都可以控制这个身体,但是其中一个灵魂意志稍强的话,就可以压制另一个灵魂……我竟然对你说了,天哪。为了这个秘密我保守了那么久,从来没有机会对他解释,所以造成了很多误会。现在……我居然说出来了……难道一切都是天意吗?”
难过的流下泪来,因为之前没有办法对玄烨解释,所以造成两人之间无法信任而慢慢疏离的遗憾。现在她居然可以对另一个人说起这个惊天的秘密。
“为什么?为什么呀……”她看向楚易,双眼却被泪水模糊。
“历史轨迹可能偏离,但是结果永远不会改变。不要哭,你还有我。”楚易拥过她,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后背。
“你说什么?”依依没有听清楚。
“我说,事情过去了就没办法再改变。你也不必伤心,至少还有我在身边。”
“如果可以对他说,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了。他会相信我的,他一定会的!”依依很感动,仍是抑不住幻想。她抓住楚易背上的衣服,紧紧攥在手里,一边哭一边说道:“为什么我不能对他说呢?为什么要我对他保守这个秘密?难道我只是这个世界的匆匆过客吗?”
楚易没有再说话,眼睛微眯,光芒黯淡。他轻轻拍着她说:“一切都会好的。”
依依没有再说话,只是在心里慢慢过着和玄烨以往的甜蜜。她知道,这一切再也回不来了。误会已经造成,隔阂也早存在。她必须快刀斩乱麻,做出最后的选择。不能对帝王的爱情再有任何的幻想和期望了。他不是普通人,身上需要承载的责任太多太重,而自己根本不是个适合与他一起分享的人。所以,就当一切是个梦吧!
想清楚了一切,依依与远在京城的玄烨做了一番单方面的了断,开始了新的生活。她一边按照楚易的计划进行康复训练,一边逐步融入鹿隐山庄的生活。虽然偶尔会失神,到最后总能自嘲的摇摇头,然后抛诸脑后。
依依发现,鹿隐山庄虽说与世隔绝,也只是单方面的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还是经常乔装出门的。但是他们永远不会对外透露山庄的秘密。他们出门的目的只在于采买需要的生活用品。
鹿隐山庄很大,依依逛了两天才算走完。她发现山庄里面住了大大小小百来个家庭,都是从一开始就在山庄做事而代代繁衍留下来的人。他们过得都很惬意,除了家里某些有力成员为庄主楚易做事外,剩余的人也没有闲着,种田养蚕,自给自足外还可以打发时间。如果是家里没有子孙的老人,他们也不会饿死,山庄会每月给与富足的衣食,照顾他们终老。
鹿隐山庄要照顾上上下下百千人口,没有稳定的收入怎么可能?其实山庄在外面还是有专门的赚钱机构的。只有内部人才知道某某地方某某绸缎庄或者酒楼是属于鹿隐山庄。值得提出的是,他们绸缎庄所卖的东西都是出自山庄。他们有自己的一片桑田,精心培养蚕虫,取得的丝也是由山庄里一帮心灵手巧的妇女织出的布,质量上乘,十分畅销。而且山庄还培养有自己的服装设计师和裁缝,做出的衣服风靡大江南北。酒楼的食物听说也很受欢迎,价钱很高,常常都是上流社会流连的场所。
听完这些,依依却觉得鹿隐山庄也并不是那么的世外桃源了。还是跟很多世俗的东西沾上关系的。但是人生在世本就离不开衣食住行。况且山庄上下这么多人,他们若是没有专人在外面经商也根本维持不下去。
当依依做完康复训练便偷偷跑到葡萄园去摘葡萄吃。这是她后来发现的,很小的一片葡萄园,离楚易的院子不远。里面结的果子是要分到庄园里每户人家的,照管园子的是一个六旬老人,很是健朗,叫陆叔。
“陆叔……”依依叫了几声,却没有听见回应,早忍不住抬头梭巡成熟的葡萄,伸手摘了一串下来,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十分享受的吃起来。
“小馋鬼,葡萄没熟就要被你吃光了。”楚易的声音忽然响起。
呃,被发现了……依依想毁灭证据,把手里剩下的几颗葡萄一下子全部塞进嘴里,却是吞咽太急,呛得脸红脖子粗,不停咳嗽起来。
楚易好笑的拍拍她的后背,“你没事吧?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心急。”
依依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嘴里不饶人的说道:“谁叫你突然出来吓我?轻功好也不用这样炫耀吧!”
“谁在炫耀轻功了,是你自己吃得太认真,有人来也不知道。”楚易扬起嘴角,在她身边坐下来。
依依瞪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陆叔说,凌秋这个鬼丫头天天往葡萄园跑,我的葡萄都等不及熟就要被吃光了。”楚易说着又笑起来。
“哪有那么夸张,我就是每天吃一点啊。”依依撅起嘴,又问:“找我什么事啊?”
“没事不能找你吗?”
“当然不是。只是楚庄主这么忙的人,怎么有闲空往葡萄园跑。这几天忙什么啊?都没有见到你。”
楚易忽然严肃起来,“关于你的事。”
“我?”依依诧异。
“两魂一体。”楚易望向远方的群山,“没有根本的解决办法。”
依依没有想到他是为了这件事。没有根本的解决办法虽然让她有些失望,她想了想还是笑着说:“没关系。如今朱时彦死了,光大戏班该散的散,陈素衣便再没有什么牵挂。恐怕她也准备躲着不再出来。再说,这具身体本就是她的,就算她要拿回去也是理所当然。如今可以和平共处,我求之不得。”
依依抬头望向远方,叹道:“陈素衣也是个可怜人,一辈子就为他人而活着,从未为自己的梦想做过一件事。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她终于可以放下满腹的仇恨,我们又何必再把她逼上绝路。就这样吧,这样也挺好的……”
楚易点点头,轻轻握住她的手,看着她善良的面孔会心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