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修跟着她走进了山洞,山洞内部是一个很宽敞的空间,中心停放着一具石棺。十几个与夜莺相同装束的人立在石棺旁,为首的一个老人面具上镌刻的是一道闪电,他的代号是雷霆。
南宫修围着石棺绕了一圈,石棺上一尘不染,显然他们时常打理。他将灵力聚集在掌心,石棺被缓缓推开。
周围的黑衣人没有阻拦,里面的尸首是一个面色温润的年轻人,他身着一身黑甲,如雪的长发被玉冠束在头顶,勃颈上有一道血痕,高阶修行者的尸体不会轻易腐坏,他看起来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一副影雕面放在他的身旁,面具上镌刻的是一只背生膜翼,仰天嘶吼的龙,人们称这幅面具为影龙半遮面。
影雕面的主人死后面具上的纹路会在一段时间里缓缓消失。而这幅面具上的龙却依旧栩栩如生,散发着令人畏惧的威压。只有一种可能,棺中的人不是他的主人。
南宫修从包袱里取出一壶酒,好在酒被封在壶里一路狂奔没有撒出来。这是一壶雨花酿。他取出一个杯子,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下一杯洒在了地上。紧接着他喝了第二杯,第三杯。
“三哥,我来看你了。”南宫修轻声说道。整个洞穴里没人发出声响,只有南宫修的声音回荡,宛若游魂。
“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他坐在棺椁上,自斟自酌,一杯接一杯,有些话卡在他的喉咙里。他不敢面对。
“本该死在神凰城的是我啊。也好,不用呆在这个人吃人的世道里”饮到最后他看着那具棺椁中的尸体。尽管他知道这个人已经不可能坐起来回复他。
“他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了,死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夜莺开口说道。
“为什么,就为了我那个连面都没见过的母亲吗!”南宫修怒目而视。下一瞬间,洞穴里回荡着一声清脆的耳光,南宫修的脸上映照出五个通红的指印。打他的人是夜莺。
“这天下谁都能说她的不是,唯独你南宫夏不行”
“他曾经,是我唯一的亲人啊。”南宫修恍惚的坐在了地上“我早该想到的,你就是她陪嫁的那个丫鬟吧。”
“让我们单独待会吧。”夜莺对着雷霆说道。雷霆点了点头带着影卫离开了洞穴。
许久之后夜莺跪坐在地上开口说道“郡主一生最后的时间,其实并不痛苦,因为她跟南宫宇相爱了。”
南宫修暗红色的瞳孔又恢复了神色,人们都说韩琪是政治的牺牲品,却没人知道在那场战争的战场上她爱上了南宫宇。幸运的是南宫宇也喜欢上了她。
“开什么玩笑?”南宫修吼道,“她怎么会爱上那种人。那种人又怎么会有喜欢的人?”
“这是事实。”夜莺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你出生的那年,阑月天灾不断,星宫里四十一位星官联合群臣跪在灵枢阁外联名上奏,说你是妖邪降世,阑月必将毁于你手。这不是最重要的。”夜莺饮下一杯酒。
“重要的是御医说你在吞噬你母亲的生命力,你越是成长,你母亲就越是衰弱。夏皇和南宫宇得知这个消息过后,这对死对头做出了这辈子唯一一个相同的决定,他们要你母亲放弃你。”
南宫修打断了夜莺“不,这不可能,我查过记录,她是重病不治”,他不断的摇着头,眼睛里只有惶恐,因为他知道夜莺没有理由骗他。
“这是你母亲的遗愿,没几个人知道这件事。”夜莺低下头去。泪水在面具覆盖的鼻尖凝聚滴落。
“这世界上没人希望你出生,唯独你的母亲,那天,身怀六甲的殿下提剑上殿,然后大骂群臣,她笑南宫宇:“如果连容下一个孩子的心胸都没有,如何容得下整个天下?””
“一直到现在你还能在阑月皇宫的大殿上找到当年她斩出的剑痕,她书信告诉了夏皇,说他当舅舅的,没有资格劝一个母亲放弃她的孩子。”
南宫修眼前仿佛看见一个女人在阑月大殿上飞扬跋扈。为了自己的孩子不惜跟整个世界为敌,她的美高贵不可侵犯,举世无双。
“星官说的没错,阑月真的毁在了你的手里。”夜莺自嘲的笑了笑。
“你出生的时候,殿下在皇都附近的月落谷,那天有很多不明身份的人袭击了月落谷。他们修为最差的也是天境,如果不是三殿下带兵赶到恐怕你刚出生就死了。”
“什么人,有头绪吗?”南宫修问道。南宫桀从未对他说起过这些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夜莺摇了摇头“我们调查了很多年,只得出了一点头绪,他们与神有关”
“神话时代活下来的人吗?看来我脑袋真的是值钱呐。”
“郡主生你的时候是我接生的,她一直有一个遗愿,希望你以南宫夏的身份去看看夏皇。告诉他,不要再为当年的事感到愧疚了,这些年其实她过的很好。”
南宫修点了点头“如果,我今天不来这里你是不是准备把这些事带进棺材里”
夜莺迟疑了许久“你遇见了新的家人,有了新的名字,南宫夏这个名字对于你只是一种羁绊。”
“还有一件事,这件事连你三哥都不知道,我准备把它带进坟墓。你还有个姐姐,同父同母的姐姐‘’夜莺的声音很轻却宛若惊雷在南宫修耳边炸响。
“什么意思?”南宫修的声音有些颤抖。
“当年殿下生下的是一双龙凤胎。”夜莺又重复了一遍。
南宫修有些惶急的。他很清楚自己身上这份血脉对其他人有怎样的诱惑力,这世界上还有与他血脉相同的人。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找到她。哪怕天涯海角“她在哪,她在哪?”南宫修不住的重复。
夜莺再次摇了摇头“她刚出生就被哲言学院的院长带走了。”南宫修惊坐在地上,哲言学院,他们同样与神有关,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郡主说生在王家女孩子总是有太多身不由己,她是幸运的,那个孩子未必,就让哲言学院的院长带走了她。郡主让我保守秘密,但是我想今日告诉殿下郡主一定不会怪罪”
南宫修的双拳紧攥,他的心底一直有一份空白,南宫夏的空白,尽管他一直都想抛去那个身份,但是他忘不了曾经发生的一切。
他不再是一个人,就像是世界末日到了总有个人能够依偎取暖。“我一定会前往哲言学院,然后带她回来。”
“为什么你今天想要告诉我这些事。”南宫修问道。
“我没有时间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查访。我已经超过了哲言学院的入学年龄,不能走那条安全的道路,数次闯进蛮荒,终究还是没有找到学院的位置。”
“没有时间?什么意思”南宫修问道。
“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这里,我之所以还守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你。等你来做一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