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好逸恶劳是人难以根除的劣性,那么拖欠债务一定是人这辈子打从娘胎带出的顽疾。
奥维斯说:“人的内心充满恐惧还是希望,全凭良心判断。”因为生活,因为工作,我不得不向社会各界‘讨要生活’,或许这听上去有些欠妥、滑稽、甚至诽谤式的自我贬低,但透过种种事例难免你也会认同我的说法。
二十年前,一块砖几分钱,一个工人一天的工钱几块钱,一趟班车几分钱,所有人因物质匮乏而不得不自贬身价,那会梦想是自己起一栋房子,拥有一辆代步车,有儿有女,有点积蓄,不欠谁不被谁亏欠。很快,过去一代人的梦想相继实现了,他们有车有房,有儿有女,有的甚至在法律边缘有了额外的资产,他们巧取豪夺,仗着自己比别人先懂得弱肉强食的道理,不断的压榨,不断的克扣,就这样又攒够养活另一家儿女的二婚钱。
今年的春潮将会比往年来得快些,11月燃烧殆尽,12月迫在眉睫,1月春节便是近在眼前。这工程项目竣工了开心的是开发商,是包工头,眉头解不开的是几百号等着领薪风风火火回家过年的工人。
工资拖欠成了一种常态,更像是每个商人在项目里惯用的偷奸耍滑的手段。他们不断向外界开诚布公的宣称只要你底气够足,脸皮够厚,发家致富全靠克扣拖欠工款。
蒙田在自己随笔记中极大程度摸黑了自己,摸黑了世人,使得我们不停规避和逃离那根本存在的人性劣根暴露无疑。
陈四一的父亲是位建筑师,摸爬滚打多年在昆明小有名气,行内朋友问他成功的诀窍是什么,陈四一的父亲一笑而过,在别人眼中他的成功是运气来了,是幸福临门,是贵人相助;可是在陈四一眼里是父亲一次次起早贪黑,和甲方乙方喝得伶仃大醉,是一次次工程上拨款周转不灵时的自掏腰包。
陈四一时常劝自己父亲通过法律手段为自己声援,却因没有劳动合同而无法申辩,工款经常被一拖再拖。
几年来,工款问题就形同疑难杂症,又像是附骨之蛆在各行各业之中无孔不入。
古语云:欠债还钱,天公地道!
此语放在当下,虽然有些粗俗,但是话粗理不粗且颇有为当今世道在外务工人员遇到不公待遇的愤鸣。
阿五是名水泥工,四处替人打工来维系一家的开支,这份工作因为没有正式合同,更像是份朝不保夕的差事,包工头携款私逃的事情在他们闽南一带地区并不少见。但是为了一家四口的生计,他从来不敢有过多的追讨工款行为,薪资下发到手上还经常不免遭到莫名的折扣。
在他心中拿多少工资早早写在自己的记工薄里,一笔一划都是家里不可或缺的生活开支。他点着低廉的白壳七匹狼香烟,冲着矮脚山一顿喧嚣,在烂地瓜粉味充塞的季节里混淆成一团团说不出滋味。
很多人在薪资追讨方面一直处于束手无措,稍有口舌本事的人,可能还不至于吃亏到底,若是口舌笨拙加上性子怯弱的,难免被欠债贯彻到底。
记得去年认识的路面工程师傅老纪,他说名义上自己是恒大产业建筑项目的员工,其实不过是包工头外聘而来的没有保障的临时散工。
“这个年头哪里还有年轻人愿意做这份又脏又累的活?”
老纪今年年过半百,家里头大儿子大学刚刚毕业,小儿子才刚要上高中,都是最要花钱家里最缺钱的时候,所以不论年纪多大,是否还能挥得动锤头,只想:“能多挣一年是一年,这年头赚钱难,讨钱更难啊!”
“难能怎么办?”
老纪回答我的问题恰恰是简单而真实的答案,“大人的世界哪里有什么是不难的!”
我不是靠体力活维持生计的人,但是面对笨重的花岗岩、搅拌机、大理石,知道那需要汗流浃背才能扛得起的,即便现在靠着科学力量工人不需要带着重荷的工具徒步登上几十层的楼层,但是一项工程建造中哪里少得了人力为之呢?说他们挣得是辛苦钱血汗钱一点也含糊其辞。
如果全世界的每个人将所有事物都以利为先来衡量,那么我居住的生活环境将会是怎样‘繁荣景象’?重利轻义,鱼和熊掌都要独吞,每家每户没有联系的住宅是寂静的死城,每个企业行业没有合作的产业是注定走向衰颓甚至推出时代舞台的。
人一生中需要偿还的债务很多,父母之恩要报,朋友之情要铭记,合作伙伴之关系更该无所亏欠无债无惘。
写于11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