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镇一如往日的繁华,街边卖糖葫芦的老人吆喝声在一对新人的礼乐中显得格外喜庆。
“这是谁家的小姐啊?花镇可是真的好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是啊。”爱凑热闹的妇人带着自己的孩子也来沾沾这对新人的喜气,一时之间欢声鼎沸。
“这是松家公子,这姑娘好福气啊。”卖糖葫芦老人说着话同时又从手中用稻草扎的棍上拿下一串糖葫芦,“卖糖葫芦喽,孩子,来一串?”
喜轿上的红珠随着抬轿人脚步摇晃着,无人不是带着喜悦迎着花轿叫着好。再看那前头的骏马上,着红衣的新郎,面沐春风,喜气风发,笑翘着嘴角,好生欢喜的模样。
他人不知的一丝苦涩从那新郎的眼角泛开。
下轿,行礼,拜高堂,这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高座的亲朋对此婚事也是拍手叫好,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红烛帐,喜帖窗,月净圆好。
随着院里的酒席欢声笑语,日头高涨时,遍布在远处的的云随着时间渐渐卷去,日暮落下,大喜红灯笼照着府里满壁辉煌,酒席随后,新郎拜别了亲友故交,人烟悄悄散去。
忽地,被贴了喜字的门被推开,那喜字许是没贴好的缘故,晃了两下。
进门之人带着酒气,喝的是喜酒,怎得就满脸忧神,毫无欢喜。坐在床前的花莛盖头未揭,从盖头下的虚影看到看到正步步逼近人配着红衣鞋。
“哼。”松玦嘴角上扬,一声苦笑,“我倒要看看是怎样的佳人悦色。”说着解了衣带,脚步慢慢走进花莛。
红色衣带落在花莛脚边,下意识的往后仰,他手撑床边,气息逼近,两人之间之隔着一层红盖头,一股酒的的气味夹杂着另一股奇特的药香。
“罢了罢了。”刚被撩起一角的盖头随即被放了下来,松玦顺手拾起衣带,走时只扔下了句“这样子我也不愿做”便关门离去。
没粘牢的喜字飘忽忽的落下,房里还留有一人红嫁衣独守空房。
本就是父母命,媒妁言,到底是无法抗拒的,花莛愣怔了好一会儿,站起身来揭了那恼人的盖头,朝着那紧闭的房门句:“你当我是愿意的?”手里的红喜盖头不觉抓紧了些,轻抿了下唇,低眉看向那曳曳摇起的红烛,若有所思。
巷子里歌舞升喧,街头更是热闹得很,凤冠霞帔,点化朱唇,摆脱了繁重华丽的嫁礼衣裳,换了身轻便,花莛独自朝那“池家”店铺走去。
金红的灯笼挂在各家店铺门口,好不热闹,可在繁华街景里,这叫“池家”的店铺,显得有些凄凉,红木屋檐经久失修,跟那常年下田的老农手臂一般粗糙。和别家店不同,连个标示的的招牌都没有,一般人走过,看都不会抬眼看一下,更何况这家店还在偏僻的巷子里。
花莛没有直接推门而入,靠在店旁的墙壁上,缓缓蹲下,抱着双膝。这家店不知什么时候早就存在于这街市巷角了,灯笼上悬着灰尘,无人打扫。
巷子口传来的街市的的光越来也弱,喧嚣逐渐停息,时不时只传来虫鸣声,撑不住夜色催人,花莛头抵在一旁的墙上睡去。
此时的松玦一手拿着医书,一手无名指和中指不时得交替敲着桌子,身上还穿喜服未脱去,说到底是他辜负了宋莲人,如今有是以何种的的身份坐在这里,眼前人不是心上人。
宋莲人是那农家的女儿,一家子靠那三亩田地为生,家里虽是清白的主,耐不住门第之别,说她高攀也不为过。像松家那种大户自是看不上的,花家不同,香料世家,别人怎么瞧都是门当户对的。此时,也已是她人嫁衣相伴,红烛泪冷,过往皆作了那云烟,不做数了罢。
松家府上还不知情形,此时三更天,街上已无人影只有更夫穿梭在家户之间。
子时夜半,忽一声锣响,“池家”的门开了,表面经久失修的木门仍然能够不发半点声响的打开,以致无人能察觉,诡异得很,一点点泛红的光从门里那块玉石后探出。
一时间的小憩让花莛来了点精神,她半眯着眼,二八少女,早已出落得跟水玉一般剔透,她扶着墙起身,看着眼前门已然敞开,甩了下芙蓉袖便踏了进去,完全不是初来乍到的样子,反倒轻车熟路。
进入店里,竟是另一番天地,乳白色的岩石铺作地基,莲花刻纹盘着着地基而起,顶起檐角,那红光正是这红莲泣血映着的,黑色琉璃镶嵌在墙壁之中,神秘又透着吸引。百草奇花争颜斗彩,翠生绮丽。
“家主~”一声轻柔的女声从里面的厅堂传出,白云纱掩着女子的面容,仍泛着淡粉的鹅蛋面庞上忽的露出一丝不悦,“家主,她来了。”
花莛跨过门槛便看见了池练与她身边的女子,白色的云裳搭在他胸前,半敞着,发丝轻垂,勾勒了眼角眉梢,银色的花纹顺着衣褶盘曲,好不风流的模样。
原本男子低着头,闻声便抬眼,丹凤邪生,一股子不在意,花莛低头叩礼:“家主。”说完便不再有任何动作,低着头等待发话,眼底也看不出任何异样,平静的与那木偶一般没有生气。
而前方金丝软塌上的二人也似没有看见她似的,“家主,明个儿,我想去看花街游灯,您可愿作陪?”说着池练身边的女子抬了抬玉手,指尖从他胸膛划过,一举一动都在花莛眼前呈现的一清二楚。
当嫣红的指尖滑下时,一只煞白修长的手握住了它,“莲川啊,你可真是个妖精。”听到这儿,花莛微微抬了眼,心里了然,怕不是池练又换了个为他做事的美人儿。说罢,另一只手透过面纱挑起了那位叫莲川姑娘的小下巴,在花莛抬眼的一瞬,总觉得那只手怎比往常的要白上许多,少了些血色。
莲川被抬起下巴,微张清唇,鲜艳的像樱桃,她笑着:“那家主便是答应了,不得作谎,嗯?”
“自然是依你,先回去休息吧。”说着又凑近了耳朵,“也好养足了精神陪我个尽兴啊。”听得莲川一脸娇羞,声音是极小的,但也刚好被花莛听入耳中。
只见莲川撩了下裙摆,金色的裙边从池练的身前飘过,就像池塘里激起的涟漪撩拨着赏荷的人。经过花莛身边,二人对视了一番,瞧得花莛有些不自在,恭敬地后退了几步,莲川迷幻的眸子里带着一些让人瞧不明的意味。
待莲川走后,花莛仍退在一旁,软塌上的男子也不急不慢的扭过身,一条腿搭在榻沿,另一只脚踩在榻上,双手慵懒的搭着,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这才缓缓开口:“怎么,事情办好了?那么快就跑娘家来了?”
“公子,松府上下都搜过了,并未找到。”花莛并没有理他的玩笑话,直奔主题,话语里依旧如平常一般冷静,不带任何情感的意味。娇小的身骨里还透着些稚气,神情语气却似陈酿的老酒,不知几时醉否。
有的人心就像是一块捂不热的冰,任其一点一点化成水,直至蒸发也不带任何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