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峰见柳念雪听了太尉夫人的遭遇之后,神色略有凝重,只以为她心中伤感。
便悄悄附耳说道:“念雪不要担心,朕绝不会负你。”
柳念雪被裴峰突如其来的表白,羞的脸颊一红,不由得低下头,娇羞一笑。
这冯征三人就在一旁,如何会看不到。
不过,此刻,三人都自顾自的吃菜,说话谈笑,假装没看见一般。
几人又谈笑了一会儿,才发现柳谦确实知道京都许多消息。
有些是李福全知道的,有些连李福全都不知道,这几次三番谈下来,李福全与柳谦竟有了惺惺相惜之感。
裴峰今日听了许多,倒是解了不少他往日里,对朝中一些大臣所作所为的疑惑。
他突然觉得,了解一下八卦,原来没有自己以前所想的那么没用。
转头见柳念雪也是饶有兴味的在听,不由得问道:“岳丈大人真是广知,不知道,岳丈大人,知不知道念雪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柳念雪听裴峰竟然玩笑起自己,不由得嘟起嘴,瞪了一眼裴峰。
柳谦见两人有趣,笑道:“其他什么下棋吹笛,怕是陛下都见识过了。不过这丫头有一项绝技,轻易不示人的。”
说着,还觉得不够神秘,补充道:“就算示人,平日里也是藏着掖着的。”
裴峰见柳谦故作深沉,自然更有了兴致,连忙追问:“是什么绝技啊?”
柳念雪当然知道柳谦要说什么,赶忙阻止道:“爹爹,这种事怎么好随便说啊!”
“怕什么,这里不都是自己人嘛。”柳谦此刻喝了酒,话又多,正兴高采烈着,哪里停得下来。
柳念雪见柳谦根本不理自己的阻止,只能一脸无奈地瘫坐在椅子上,嘟起嘴,满脸的不愿意。
“不论谁的字,这丫头只要想学,临个十天半个月,必然与本人的字迹一模一样。”
柳谦说罢,得意的笑了起来。
冯征和冯倩倩早就知道柳念雪的本事,当然也没什么奇怪。
可裴峰从未见过柳念雪写字,当即自然是惊讶的看着柳念雪,“念雪还有这样的本事?”
而柳念雪只能对着裴峰尴尬的笑了笑,自己倒也不是故意隐瞒,只是之前也没与裴峰一起练过字。
裴峰不禁感叹道:“怪不得皇后总要留你在身边临帖,看来是拿你当老师了?”
还不等柳念雪回答,柳谦便摇着头说道:“以这丫头的本事,如果皇后要留她临帖,怕是就算在皇后面前,她也必然藏着一手。”
柳念雪叹了口气,无奈道:“行了吧,女儿的这点看家本事,都被你给漏出来了。”
柳谦嘿嘿一笑,对裴峰神秘地道:“陛下可知,微臣是如何发现这丫头有这项绝技的?”
“啊……”柳念雪无奈的叫了一声,“你怎么什么都要说啊,好歹给我留些颜面吧。”
裴峰见状,一手搂着柳念雪的肩膀,一手捂住她的唇,对柳谦说道:“岳丈大人莫怕,说就是了。”
柳念雪被捂着嘴,斜眼白着裴峰,裴峰只假装看不见,双眼只盯着柳谦。
柳谦笑道:“其实,我一早就发现这丫头临帖临的好。想当年,我与这丫头刚入京都。无依无靠,这丫头见我赚不到钱,就想帮我。”
“陛下,这丫头可真是懂事啊,跟我来京都,饭都吃不饱,也从没抱怨过我半句。”
“有一日,她见隔壁的大婶,借了本字帖,给她女儿练字,便凑上去看。”
“那大婶的女儿也真是笨,怎么写都歪歪扭扭的,那帖子又是过几日就要还的。”
“这丫头见状,就跑去和大婶说,能帮她临个一模一样的,但是得收钱。”
“名家的字帖,你们知道,就算个仿冒的,也带好几两银子呢。这大婶本就是没钱才给女儿借的,好说歹说,只肯给十文钱。”
“那个时候,咱们俩快穷的吃不上饭了。这丫头就答应下来了,然后就带着帖子回来了,整整临了三天三夜啊,虽然不能说一模一样,但也几可乱真了。她就这样赚了那大婶十文钱。”
“后来,她的手艺越发厉害,就跑到卖字帖的商贩那儿,去和人家做假拓本生意。那些商贩见她是个小姑娘,也是可怜她,总也愿意照顾她生意。”
“这门手艺就这样越来越成熟了。”
“一开始的时候,她只能就着帖子临摹,后来临摹一个人多了之后。就可以以这个人的字迹自己去写字了。哪怕没有帖子,都几可乱真。”
“不过,这写字就都是这丫头自己写着玩的了,她嫌风险太大,所以一直瞒着别人,就咱们几个知道。对外,她只说自己离了帖子,就什么字都写不好了。”
裴峰搂着柳念雪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他心疼柳念雪,少年的时候竟然吃过那么多苦。
不由得,他松开了捂在她嘴上的手,说道:“是朕不好,不能早点找到念雪,让念雪受苦了。”
柳念雪摇了摇头,“其实,爹爹没让我受过什么委屈。后来那些小生意,也是我自己年纪小,觉得好玩,才去接的。”
她说的轻描淡写,仿佛是没关系的事一般。
柳谦在一边看着,心中也十分心疼。
他是故意说这些往事的,如此说,只希望裴峰明白,柳念雪吃过不少苦,希望裴峰更加珍惜。
眼看目的已经达到,他心中舒畅,不由得自斟自酌了一杯。
几人聊着天,喝着酒,又吃着菜,不知不觉便忘了时间。
倒是李福全在一旁不敢懈怠,小声提醒裴峰:“陛下,已经亥时三刻了。”
冯征几人都没想到已经过了那么久,如今,被李福全这一提醒,想到要与柳念雪分别,不由得又有了几分伤感。
裴峰见几人都低下头,不再说话,心里也早已明白了,这虽是两家人,感情却胜似一家人。
便对冯征说道:“冯尚书,朕有一方入宫的令牌,现赐给你。日后,若你等想要入宫看望念雪,带着令牌来就是了。”
冯征当即愣了一愣,随即起身拱手道:“陛下虽然宠爱念雪,又体恤臣等,但此事万万不可啊!”
“这令牌,除了太师太尉,只有太后母家的顾太傅处有一块,臣实在不敢接受。”
裴峰挥手示意冯征坐下,说道:“这不是什么大事,冯大人收下便是了。”
说着,示意李福全把金牌拿来。
李福全奉命,回身便捧出一块金牌,交到了冯征面前。
冯征此刻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心下犹豫不已。
倒是冯倩倩,十分果断,说道:“爹爹若不拿,心里又放不下念雪。既然这样,你又管他什么谁有谁没有的呢?”
冯征被女儿这一说,也下定了决心,一闭眼就收下了金牌。
裴峰见状,才欣慰一笑,“今日时辰已晚,几位先回去吧。有了金牌,日后随时都可以来看念雪的。”
说罢,柳念雪与冯征等人又是依依惜别,又是互相关照要保重身体、要多吃多睡、不要太过挂念等等。
如此说了一会儿,柳念雪才放几人离去。
几人离开之后,柳念雪依旧盯着门口,呆呆地望了许久。
直到裴峰从背后搂住柳念雪,柔声问道:“念雪,今日可高兴啊。”
柳念雪这才回过神来,一边点着头,一边转过身,窝进裴峰怀里,“夫君待念雪真好。”
裴峰拍着柳念雪的背,柔声道:“夫君不对你好,还能对谁好啊。”
就在两人携手一起回到寝殿,正准备就寝的时候,才发现门外,赵信与竹香,竟然已经等候多时了。
裴峰今日喝了不少酒,有些微醺,此刻皱了皱眉,疑惑道:“你们俩怎么来了?”
赵信见状,便吩咐了竹香几句,让她先去休息吧,自己与裴柳二人说明就罢了。
竹香便点了点头,对着裴峰和柳念雪抱了抱拳,退了下去。
三人入了寝殿,柳念雪扶着裴峰到案桌前坐下,这才顾得上问赵信:“师弟,深夜前来,不知是否急事?”
赵信皱了皱眉,叹了口气,好像是要说出什么极其艰难的事情,等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师兄、嫂子,白怡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