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进宫也不是坏事,念雪如此的姑娘,将来要找婆家也是个难事。”冯征叹了口气。
他知道柳念雪过于美丽,所以柳谦日常总不让她出门,即使出门也要带上面纱。就是怕她的美貌会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其实……当年我就看出来,你父女二人不是平凡之人。可不管你们做什么,都要记住,这世上的事都是过眼云烟,万事都不及自己的性命来的重要。”冯征岁数大了,他看惯了世事,很多事心里都明白。
柳谦叹了口气,“老师,能否借一步,书房相谈。”
柳念雪听闻,慌忙道:“父亲……”冯征父女是她心中记挂之人,此事自有风险,怎么可以……
柳谦摆了摆手,“念雪,你和倩倩随便聊聊,我与老师有话说。”
说罢,柳谦起身,将冯征引向书房。
柳念雪低下头,她心中很是愧疚,冯征父女那么相信她和柳谦。可他们却不能坦诚以待。
冯倩倩看着她,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又抚着她的头发说道:“念雪倾国之色,恐怕除了当今圣上,无人堪与匹配。可宫中险象环生,我们又不能时时护在你身边。”说道这里,冯倩倩已不敢继续往下想。
八年的相处,她早已将柳念雪当做自己的亲侄女,又怎么会舍得看着自己的亲侄女入火坑呢?
“若你不想进宫,我去和你爹说。”冯倩倩拉紧柳念雪的手,她是真的舍不得,“我看你爹,心底一定也是舍不得。”
“倩姨,我……”柳念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不想骗冯倩倩,却也不能说出真相,只能说一句,“倩姨,我是愿意的。”
冯倩倩心疼的将柳念雪搂进怀里,轻拍着她的肩膀,“念雪啊,你真傻……”
她不是个思想很复杂的女人,通常她想不明白什么事,就不想了。所以她不会追问,只是尽力安慰怀中的人儿。
柳念雪窝在冯倩倩的怀里,这感觉,就像少年时,她窝在母亲怀里一般……
书房中,柳谦一下跪倒在地,冯征吓了一跳,忙转身去扶他。
“老师,对不起。”柳谦的心中,和柳念雪一样,他深感冯氏父女大恩,对自己的隐瞒深感愧疚。
冯征将他扶起来,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柳谦站起身,请冯征上座,说道:“老师不要怪念雪,刚才她并不是要我瞒着你,而是担心老师和倩倩的安危。”
冯征心里当然明白,他叹了口气,“其实,我不明白,为何你们执意要入宫?我看的出来,念雪不是贪图富贵之人。”
“老师,我与念雪,不姓柳,姓白。我原名叫白谦,念雪的原名叫白灵。”柳谦看着冯征,正色说道。
此话一出,任是冯征身为尚书,见过的大风大浪无数,也不禁渗出了一丝薄汗,“你们是?”
“不错……”柳谦点了点头,将当年柳念雪寻找自己的经过告诉了冯征。
“这丫头……小小年纪,你该劝她不要报仇啊!”冯征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但最多的,是舍不得柳念雪。
柳谦甚是无奈,“老师,我当然劝过,可那丫头看着亲人血溅雪山,又看着她姐姐被迫自尽……若不是因为还要报仇,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柳谦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学生并不是想要篡权夺位,兴复雪国。只求知道当年亡国灭族的真相。可念雪入宫之后,若是身份有所泄露,后果不堪设想。学生不想连累老师……”
“谦儿,你我之间,又何来连累之说。”冯征说道:“如今的当务之急,不是连累不连累,而是想想办法,如何确保念雪的安危。”
“依我看,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尤其不要告诉倩倩,她没什么心机,莫不要被人利用了去。”
“老师……”柳谦听着冯征的话,心中感动万分。
冯征不但没有责怪他,反而心心念念只为他和柳念雪着想。
冯征理了理思绪,继续说道:“其实当年之事,朝中众臣也都有所怀疑。”
“当年突发雪崩之后,太师自然是立刻派人去找太子。可刚刚过了一个半月,先皇竟突然薨逝。”
“先皇当年才28岁,如此年纪怎会突然薨逝?据说,太医们遍查了内宫,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照理说,太后丧夫丧子该是哀痛至极。可不到半月,太后竟然跳出来说国不可一日无君,要二皇子即位。”
“当时,太尉极力反对,要等太子回来。可太师并没有反对,朝中文官向来以太师为首,太子又一直找不到,所以僵持之后,太师一锤定音,带领群臣请二皇子登基。”
“就在登基大典开始之际,太子和太尉带兵入朝。太子本就是皇储,再者,有太尉支持,手握兵权,自然不是二皇子可比。太子就在那天登基为帝了。”
“照老师所说,此事可能是太师和太后所为?”柳谦之前也曾零星的听过一些消息,可当年之事涉及皇位之争,早就被立为禁令,无人敢说。
冯征回答:“倒也未必。当年我在场,太后和太师见到太子之时,都甚为高兴,毫无惊恐、愧疚之色。而且他们竟早就为太子准备好了龙袍,立刻就为他换上了。”
“此事十分奇怪,但到底是皇家密信,当年在场的人,包括我在内,事过之后,都假装全然不知,以求保全性命。”
“老师,竟将此事告知……学生先前却一直将真相瞒着老师,学生有愧。”柳谦心中有愧,可疑惑却也更深了,“如此,念雪入宫,就更要小心了。”
冯征摆摆手,示意柳谦不要多想,“是啊,既然她决意入宫,我等长辈只能为她部署一番,力求她入宫之事名正言顺,切不能惹人怀疑。”
两人又在书房商议了许久,待到离开之际冯征对柳念雪说:“念雪,你放心入宫,你既叫我一声爷爷,叫倩倩一声阿姨,冯府和柳府就都是你的母家。”
“冯爷爷……”柳念雪有些鼻酸,此时无声胜有声。
晚上,柳谦又将刚才和冯征的谈话告诉了柳念雪。
“看来此事正如我们当年所想,或许牵连甚广,所以才会难以探查。”柳念雪顿了顿,继续说道,“没想到,冯爷爷不但不怪我们,还如此为我们着想。”
“是啊……你入宫之事,我会和老师从长计议。你先别急,略等一等。”柳谦说着,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我知道,二叔放心。”柳念雪明白,为了不露痕迹,入宫之事不能急躁,需要等待时机,无论如何,她会想尽办法,不连累冯氏父女。
“对了,二叔。”柳念雪突然认真的看着柳谦,看的他心中有些发毛,“冯爷爷对我们那么好,你怎么就不能对倩姨好一些呢。”
“噗!”柳念雪转折的太快,柳谦刚入口的水一口喷了出来。
柳念雪回到房中,梅香见她甚是疲倦,赶紧去为她铺床,“小姐,奴婢为小姐点一些安息香吧。小姐可以睡的香一些。”
“嗯。”柳念雪轻声应了一下,到梳妆台前坐下。
今天这一日,发生了太多事,她都要来不及消化了。
她伸出手,摸了摸架上的玉笛,想到白日里与裴峰的七日之约,不由得笑了笑。
可随即,心里又有些苦涩。即使有约又如何,她终有一日是要进宫的。
可入宫之前,或许她可以小小的放纵自己一把,她只是去和他的见个面,有什么关系呢?
可这样对他公平吗?不如还是趁早,找个机会,就与他断了联系吧……
想到这里,柳念雪的心中有些难受,空落落的,竟有些想哭。
梅香自然看出了柳念雪心情不好,她整理好了床铺,又为柳念雪点上了香,就静悄悄的退了出去。
柳念雪躺倒床上,安息香此刻都不能让她安息。
她睁眼看着床幔,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