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商讨过后,三人念在事关重大的情况,决心暂时将此事压下,只等一个合适的机会,亲自挑明。
原以为这一等便要等上个数月,怎料,这机会来得不费吹灰之力。
翌日,向来热闹的沉芸阁一反常态,临近晌午,几乎没几个人。
“怎么回事?今天……”张妈妈也察觉到有些异常,开始变得不安。
起初还可以强作镇定,到最后,见此情形着实是坐不住了,叫来平日阁中几位引以为傲的姑娘。
“张妈妈,今日究竟为何如此,我们也无从得知,但您不是一向同我们讲遇事莫慌,沉着冷静才是最好的应对办法吗?”柳儿上前躬身行礼,言论头头是道。
在场众人一度缄默无言。
张妈妈正欲反驳些什么,门外两道身影静立,使得她下一秒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呦!二位又来了?今日看中了哪个姑娘?”
寻澈率先入门,出于礼数恭敬赔笑,语气却是极其严肃:“今日不找任何姑娘,我们二人想与张妈妈您谈些要事。”
听说他们是来找自己的,张妈妈有些错愕,有什么要事是非要与自己谈不可的?
“找我吗?二位,还请借一步说话。”即使有着些许的尴尬,但也不得不允下来。
“嗯,随我来。”温妤只是轻吐几个简单的字眼,巧妙地掩饰起了眼底一丝嫌恶。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几人置身于阁中后院一片空地,空气中莫名升起一丝压抑。
许是被二人凌厉的目光盯到心下凛然,身子竟是不自觉抖了一抖。
“嗯…二位想说什么?”到最后被盯的实在受不了,尴尬地笑着,开口打破长久的沉寂。
寻澈并未理会她,只是装作若无其事,围绕着她,自顾自走起来。
越是如此,张妈妈心底就越是慌乱,因为她不知道这两个人将她带来此处,究竟想要做什么,是否会对自己不利。
“你……”良久,终于见那人缓缓吐出几个音节,“可曾听说过慕娆?”
后两个字出口,心中原本还存有疑虑的想法瞬间被坐实,果然,他们为此事而来……
一个年过四旬的女人,再怎么样也算经历了世间种种,早已懂得如何隐藏情绪。
内心慌乱,表面平静:“慕娆?不知公子所为何人?”
“哦?”温妤见她一脸平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问出这个问题,不由得有些啼笑皆非,“怎么?您这之前这么受欢迎的头牌,您说忘就忘,嗯?”
“什……什么头牌?”此时,想来只有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可以化解场面中越发压抑的气氛。
也是懒得拆穿,干脆继续话题。
温妤一脸笑意,神情恍若自言自语,眼底缓慢附上一层冰霜:“张妈妈,这里一直是您在管事,如今怎的连自己阁中事情都不清楚了?”
额头一层薄薄的冷汗,为不漏出破绽,还要强颜欢笑,努力回避着最不愿提及的东西。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微微低下头,转身。
身后,无论是寻澈亦或是温妤,神色皆蔓延着嘲讽,看来,倒是低估了她。
以眼神交流,双方即刻会意。
“且慢。”
于腰间挑起一物,温妤不紧不慢,站在距离张妈妈不足一尺的地方。
“您大可回头看看,我手里的是什么,若是见过此物,您还能与刚才的语气同我讲话,那我真是敬佩您了!”
不自觉咽了口唾液,似乎对身后之人手中的东西有些惧怕,始终不敢回过头。
如此僵持,必然不是办法,最终也只得咬紧牙关逼迫自己回头。
仅仅刹那之间,异常震惊,瞳孔紧收,时间仿佛冻结。
慕娆……慕娆初入沉芸阁时所带的发钗!
他们怎么会有?又是如何发现的?
莫非……
脑中飞快过滤了最好和最坏的结果,但似乎都不太可能。
毕竟他们昨日是第一次到访,又被自己安排给了柳儿,慕娆房间周围派遣的看守也并没有向自己汇报,那这几人又是如何能够得到这支发钗的?
疑团重重,让她自己一时半刻也理不清。
可是再怎么想也还是想不通,整个意识都被恐惧和慌乱所占据,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思绪去整理这件事。
“张妈妈。”
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就像听到什么令她惶恐的声音一般,快速望向声音的来源。
柳儿!
看清那人的脸,忽然之间没来由的有了几分胆量,声音自然也是提高了一个八度:“你这丫头来做什么?还不回去招揽客人!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柳儿没有过多的理会,只是一步一步逼近她,嘴角的笑灿烂异常,甚至有些诡异。
“呵,都到这种时候了,您怎么还是如此的飞扬跋扈?当真不怕以命抵命?”这个距离几乎与她是完全紧贴着的,眼神少有的狠戾。
下颌忽然被人挑起,不由自主,张妈妈的脸也跟着扬了起来。
左脸火辣辣的疼,回过神来才发现,那平日里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小丫头,现下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
“反了你了?!”不知是哪里来的底气,对着面前的人吼了出来,“死丫头,敢打我!”
说着,扬起手准备还回去。
仅差分毫便要落下之时,突然被人制止,是温妤。
挣扎了一会儿,没有什么作用,索性也没有了刚刚的惧怕,怒目圆睁地望着她。
“您用不着在这跟我们撒泼,还是好好去官府讲清楚吧!”最后几个字咬得非常重,用力甩开她的手,满脸的嫌弃。
听到官府两个字,地上本来还打算起来重新争辩一番的人直接吓到腿软,差点跪下。
方才的怒气消失的无影无踪,趴在地面用力磕头,导致地面咚咚作响。
“求求你们!不要……不要这样做!我……我说!我都说!”
再抬眼,老泪纵横。
匍匐在地上,爬到寻澈脚边,颤抖的声音道:“慕娆……确实是死于我手!那一日,她打翻了给客人的桂花糕,我本意只是想将她关起来一些时日,后来,那丫头每日吵得人心神不宁……”
顿了顿,蜷缩的更深。
“我不止一次去找过她,希望她能安静些,可到最后甚至半夜唱起了戏,我实在熬不过,便差人送了些掺了毒的饭菜……随后因为怕人发现,我就索性在她房里就地解决。”
事情经过终于大白于天下,张妈妈也是不打自招。
看来,终究还是个怕死的主儿。
不过,众人可不会如此简单的就饶了她,搞清楚一切,此桩命案也算是了结,始作俑者还是得到了应有的结果。
终于,一番周折过后,替那冤死的姑娘讨回了本应属于她的公道。
二人辞别沉芸阁剩余的人,启程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