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越想越气,不过是出门逛逛,怎么就遇见这么个杀千刀的玩意儿呢?
若非今日处于众目睽睽之下,非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刚进房没一会儿,耳边传来轻轻的扣门声。
“谁啊?闲来无事到我家走访?也真是有闲情逸致。”喃喃自语着打开有些年久失修的木门,待看清来人,心中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再次复燃。
“怎么又是你这厮!不是跟你讲过以后别让我看见你吗?”转念一想,忽然诧异万分,“不对啊,你怎么知道这里的?难不成……你跟踪我?!”
那人脸上满是笑意,微微将手中提着的物什抬高了些:“别误会,鉴于刚刚打翻了你的酒,我便去买了些。至于你的住处,也并非太过偏僻,找人打听一下便知道了。”
温妤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提着的两壶酒,心道算他还有些自知之明,漫不经心地打趣:“怎么?上门赔罪啊?”
接过酒壶,置于桌上。
正欲启开一壶畅饮,转头见那人还立于门前,临近秋天,穿得如此单薄,必然还是会冷的,索性招招手:“愣着干嘛?打算冻死啊?看在你还有些自知之明的份上,进来坐吧。”
“这……不太好吧?”虽是如此说,那人仍旧迟疑。
见他支支吾吾的模样,温妤眯起眼忽的笑了。
将剩余的一点酒饮尽,起身抵在桌前:“你我同为男子,还怕我对你有非分之想不成?让你进你就进,婆婆妈妈!”
确实如此,温妤很清楚,就算自己是个女子,对这种人也不会真正有什么非分之想。
毕竟像这种做什么事都要犹豫不决,婆婆妈妈的男子,放大街上估计也没几个人会喜欢的。
不对,自己想这些做什么?
用力甩了甩头,将脑中那些本不该出现的想法通通抛诸脑后。
忽闻身边之人轻声询问:“敢问这位仁兄姓甚名谁?”
话音一落,她饶有趣味地挑起了眉:“难道你不知问别人的姓名前,要先报上名来吗?怎的如此随意。”
一壶酒喝完,稍有些许醉意,酒壶置于一旁,撑头看着他。
“是在下疏忽了!”那人略显尴尬地笑着,“在下名为寻澈,有幸相识。”
想到自己方才同他讲二人同为男儿身,如若告诉他自己现如今的名字,岂非是要被嘲笑,思索片刻,道:“烬尘。”
“那……若是不介意,往后唤你阿尘可好?”
不知为何,见他第一眼起,寻澈总有种异样的感觉,此人虽为男子,可那双眸子却是出奇的清澈,胜过他所见的任何女子。
莫非……是一见钟情?
想法一经出现,立即被否决。
不,绝不可如此想,他怎可钟意一个男子,况且,自己并没有龙阳之好。
“随便你,爱怎么叫怎么叫,”在碗中斟满醇香的桃花酿,轻轻推了推,“喏。”
脑中思绪万千,越理越乱,此时见他递过一碗醇香不已的酒,也没多想,放在唇边轻轻抿着。
屋内二人饮酒攀谈,城中在不知不觉间乱作一团。
“听说了吗?城里最有名的怡红院又死人了!”
“什么时候的事啊?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吗?”
“据说刚发生没多久,好像是因为怡红院里那头牌犯了什么错,被管事的老鸨责罚后自尽的。哎呦,那做的叫一个神不知鬼不觉啊!”
“什么?发生这种事,没通知官员们吗?”
“他们哪儿敢啊!估计是私下了事。”
“真是可惜了,咱城里那怡红院头牌可是数一数二的绝色美人,没想到……唉!”
众人口中议论的,正是城中美人云集处:沉芸阁。
说起来,那地方建了两三年,各路的倾城绝色,纵使世家公子见了,也未必把持的住。
其中,最是出众的当属那的头牌,那女子名唤慕娆,正值碧玉年华,出落的亭亭玉立,温婉可人,凡是目睹其真容的人,皆是赞不绝口。
但不知怎的,这令人见之不忘的姑娘莫名自尽,就此香消玉殒。
对此,并没有过于准确的答复,只是含糊其辞的概括了事情经过,甚至连那姑娘的尸首都没来得及处理。
此时,街道繁华尽处,平日里本就十分热闹的沉芸阁被人群簇拥的水泄不通。
几个女子身着华服,妆容精致,但依旧掩不住面上的急迫。
“张妈妈,这该如何是好?”其中一人心急如焚,围绕着被称为张妈妈的人身边来回踱步。
女人坐在位子上反复揉着太阳穴,年过四旬,已不再年轻,由于胭脂水粉的遮掩,倒也没有显现出老态。
“莫慌,”许是受不了身边一群人吵吵嚷嚷,沉默半晌的她终于发话,“我们扪心自问,未曾做过对不起她的事,仅仅是当日斥责几句,她自己承受不住,与我们何干?”
“可她毕竟是咱们沉芸阁的头牌……”几人异口同声。
“呵,头牌又如何?”张妈妈眼中透露一丝不屑,“咱这沉芸阁的姑娘除她之外,就你们几个,随意出一个都是可以当头牌的姿色,又何必在意她?”
“这……”听得这一席话,姑娘们心下安定几分,不似初时那般慌乱不已。
就这些时日的情形来看,无论是城中百姓还是沉芸阁的常客们皆对这头牌之死感到惋惜与意外。
不过,自己到底经营了沉芸阁这么多年,虽说这次关系到人命,但也养成了遇事丝毫不慌的性格。
一味的慌乱只能让事态越变越糟,倒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她倒是好奇,人已经死了,就算再严重,他们又能把自己怎么样?
送去官府偿命?那不大可能,只是区区一个青楼女子罢了。
古往今来死于怡红院中的女子早已不知有多少位,无非是出的银两多一些,私下了结。
毕竟也是年过四旬的人,很多事看得可以说已经很透彻,早就褪去了那些小姑娘才有的青涩。
尔虞我诈,世态炎凉。
如今的世道本就是这样不公,根本没有任何抱怨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