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盼着她诊出大病吗?
钟沛儿心里腹诽一句,但嘴里却说:“民女只是如实说罢了。”
“那依你所看,舍弟为何会突然病发至如此严重?明明之前都是好端端的。”
杭少兴不依不饶,定是要让钟沛儿说出个所以然来。
钟沛儿淡淡看他一眼,余光不着痕迹的扫过杭豫鸣,见他正一脸沉重的看着自己。
想了想,说:“或许是季节变换所致,对于患有心疾的病人,天气交替之际会比平常人更容易生病。”钟沛儿解释道。
“哦?是这样吗?”杭少兴显然没有相信,一双眼微微眯起,紧紧的盯着钟沛儿。
钟沛儿亦然面色无惧的望着他,却听那人说了一句:“上回钟大夫可不是这么说的。”
上回?
他这是什么意思?
钟沛儿脑中警铃作响,大脑飞快的运转,面色不改回道:“上回经小侯爷提点,民女已然从盲目自信中及时醒悟,因而没有根据地事,莫不敢再乱说。”
这便是将话又绕回去了。
呵,你有本事下套,有本事接着啊。
杭少兴说那上次的事情,自然指的是钟沛儿之前诊断出杭三少爷被投毒一事。
但他万万没想到,同一种毒药此时在钟沛儿这里却是不管用了,此女用他之前说过的话来堵他的口,杭少兴也没有任何办法。
不过他到底还是不死心,见钟沛儿竟然如此不识眼色,便只好道:“舍弟是用了那外人送来糕点因而突然病发,钟大夫就不觉得这其中有玄机可说?”
这不就是拐弯抹角的,让自己直接认定那杭三少爷是被投毒吗?
若是她真的傻乎乎的诊断出那糕点有毒,恐怕那送糕点的人便会成为阶下囚。
钟沛儿认定那人定是那冤大头何公子了,当即只想叹息一声,枉她一片苦心将消息递了过去,此人竟是还着了人家的道儿,当真是活该!
不过虽然心里觉得此人活该,钟沛儿表面上却不会表露出来分毫,只道是:“那糕点可还在此?民女可否查验一番?”
杭少兴铺垫了这么久,等的就是钟沛儿这番话,当即一挥手,很快糕点便被送到了钟沛儿面前。
这糕点自然是有毒的,钟沛儿当然不能昧着良心说它无毒,只是这世间并未只是非黑即白,有时候善意的谎言却能够保人性命。
钟沛儿不后悔撒谎,当即便故意说道:“糕点无毒。”
“无毒?”杭少兴眼里闪过一丝危险,眉头紧紧皱起。
他的目光带着威压,但钟沛儿上辈子被领导跟长辈这么直视惯了,早就养成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本事,便脸不红心不跳道:“对,正是无毒。”
“怎会——”杭少兴实在忍不住心中怒火,当即便想发难。
但是那杭豫鸣却忽然站出来道:“大哥,既然钟大夫都说这糕点无毒了,那三弟的病应当不是中毒所致,咱么还是不要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了,当务之急将三弟治好才是正事儿。”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在场的人里面,也就只有这位平时看起来咋咋呼呼的杭豫鸣敢这么之间抢杭少兴的话了。
而且杭少兴还偏偏不能拿他怎么样,毕竟杭豫鸣平日里被杭少兴捧杀惯了,他这么“不懂事”的本事也是他给惯的,此时自然不会自打巴掌。
“二少爷说的是,民女这就写下方子。”钟沛儿见杭豫鸣不着痕迹的看了自己一眼,连忙接过话头,不给杭少兴任何夺话的机会。
至此,杭少兴也只能认了。
与此同时,站在一旁当了好一阵子壁画的县官大人,这才慢悠悠的站了出来,小心翼翼的问道:“既然那糕点无毒,那何家公子是否可以放出来了?还请小侯爷明示。”
那何员外是个读书人,曾经跟县官也是一同参加过科举的人,两人关系一直这么保持着。
这回因着三少爷病发的事情,县官不得已将那何家公子关进了牢房里,心中着实不是滋味,现在见钟沛儿将那人摘了出来,便迫不及待的要将人放出来了。
说来这位何贤侄也是个痴情人。
自家妻子的外甥女正当二八年华,自是与那何家公子相称,只是如今这小侯爷横插一脚,倒是给了那丫头生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想到这次的事情也跟那林家丫头有关,县官大人的心情顿时便不太美妙了。
杭少兴也没想到这县官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这回正是要个替罪羔羊来达成目的,却一次次失算,而此时这个节骨眼上,县官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将那人犯给放了,这怎么可行?
杭少兴立即拒绝:“不妥,我看这事儿还需从长计议,三弟的病症来的蹊跷,或许——”
“大哥,钟大夫都说这糕点无毒了,咱怎么能如此不放过人家?”
“我最是知道大哥仁善了,这何家那个什么人好歹也是一方有头有脸的人家,咱们初来乍到就给人家不痛快,不是显得咱不大方吗?”
“我看就给他放了吧,看那小子没出息的样子就知道没那个胆子敢下毒!”
这话自然是杭豫鸣说的了。
见他说出这么一长串的话,钟沛儿倒是有几分惊讶。
对于这位杭豫鸣少爷,说实在的,钟沛儿的感官并不是很好。
这位二少爷向来端的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行事冲动,实在是个愣头青。
但是此时钟沛儿却没想到他竟然会愿意为了那何家公子说话,岂能不让人惊讶?
县官见杭豫鸣帮衬,连忙投去感激的一眼。
杭少兴又一次骑虎难下,此时心里郁卒不已,但只能表面笑嘻嘻,心里mmp的言不由衷道:“放吧。”
这话说的这么心不甘情不愿的,还真是好不甘心呢。
钟沛儿见那杭少兴眼里闪过诡谲的光芒,只觉得此时大快人心。
这种利用阴谋算计处处害人的,她最是看不上。
看来此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钟沛儿功成身退,如今又住的近,于是这一回便没有住在府衙,当即便跟几人辞行。
那县官大人却是跟在她后面专程送她离开。
走到院子口,见四周无人,那县官大人才道:“今日还好你激灵,否则我那贤侄莫不是要被——唉,也罢,总归是无妄之灾,我替他谢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