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沛儿的声音听起来不卑不亢,但县官夫人还是忍不住为她捏了把汗。
见钟沛儿的脑门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水,脸色看着也有一些苍白,县官夫人想说什么,但最后却还是没有开口。
这小侯爷对三公子那么看重,定是不会容许钟沛儿回去休息的。
不过这三公子的病情也太严重了,竟然到此都还未醒,着实让人焦急。
钟沛儿对鬼医给的方子有信心,但是却不能保证这三公子到底什么时候醒来,因而只能等在房内。
此时大半夜的,房中却乌泱泱的一大群人,真不知道让人说什么好。
县官夫人跟县官大人两人毕竟是外人,明日还要当值,过不了一会就有些扛不住精神了。
钟沛儿转头一看,不知何时开始,那县官大人竟是已经在椅子上昏昏欲睡了,头一点一点的。
而那小侯爷却坐在一旁面色晦暗的沉思,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呼噜——呼——”
房中的寂静忽然被一阵呼噜声打断。
钟沛儿闻声看过去,却见那县官大人不知何时竟然打起了呼噜,声音一下比一下更响。
钟沛儿简直没眼看,县官夫人见丈夫竟然昏睡过去,还打起了呼噜,连忙推了一下。
“你干嘛?”那县官大人还懵着呢,冷不丁的被人推醒,眼也不睁的嘟囔道。
县官夫人还来不及说上一句,就听那小侯爷出声道:“县官大人想来是累了,小五,你且送他们回去休息吧,等有了好消息我再差人告诉你们。”
县官夫人后悔自己没有先开口,此时听小侯爷这么说,也只能带着县官大人先行离开。
原是还想在这里帮着钟沛儿说上几句话,但却没想到自个儿丈夫竟然丢了个大丑,着实让人生气。
见县官夫人朝着自己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钟沛儿微微摇了摇头,略施一礼,没有过去送人。
说巧也巧,这县官夫人前脚刚走,后脚那床边的小厮便惊喜的爆发出一阵惊呼:“三、三少爷的眼皮子动了!”
眼皮动了,那很有可能会醒,杭豫鸣一听立刻便冲到床边,心疼的看着自己弟弟苍白的脸,连忙喊道:“三弟、豫珏,快些醒醒,我是二哥啊。”
钟沛儿作为大夫自然而然的,被几个床边伺候的小厮让开了一条道儿,但徐沉策却没有跟上去,反倒是一直小心的观察着杭少兴。
如今的杭少兴倒是一反常态,似乎已经不打算维护自己弟控狂魔的人设了。
听到杭豫珏很有可能转醒,那杯沿被紧紧的攥住。
徐沉策余光甚至能够看到他手上的青筋暴起。
杭豫鸣连连喊了那杭豫珏好一会功夫,但却都没见自己弟弟醒来。
一时之间便有些焦急跟迁怒:“谁刚才大呼小叫的,三弟压根没有任何动静,谁在骗我!”
杭豫鸣向来是府中极难伺候的少爷之一。
那刚才说话的小厮一听,吓得立刻跪在地上:“回、回二少爷的话,我刚才明明看到了三少爷的眼皮子动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醒过来啊。”
杭豫鸣不听:“我看你就是故意耍我,三弟明明一动未动,你肯定是眼花了!”
杭豫鸣说着抬起一条腿就要往那小厮身上踹。
钟沛儿见此连忙一巴掌拉开了他:“二少爷,这小厮应当不至于骗人,还是让我先来看看吧。”
虽然提点过这傻孩子,但是钟沛儿心里却对杭豫鸣这种体罚下人的架势不太认同。
或许虽然身体变成了个古代人,但是从小到大接收到的教育还根深蒂固吧。
总而言之,钟沛儿不愿意看到这一幕在自己眼前发生,于是便去做了。
杭豫鸣如今十分相信钟沛儿的话,一听她说的,连忙道:“对啊,我竟忘了钟大夫就在跟前,钟大夫请赶紧帮我三弟看看。”
钟沛儿这才总算是看到了病人,掀开杭豫珏的眼皮瞧了瞧,又帮人把了把脉,钟沛儿觉得有些奇怪。
这脉搏如今虽然算不上苍劲有力,但也比之前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好太多了,还算是平稳,脉象如此平缓,那定是没有大碍了,但人怎么还会不醒呢?
“钟大夫,我三弟怎么样了?”杭豫鸣急切的问道,头上都渗出了些汗水,一边拉扯着钟沛儿的袖子,一边紧张兮兮的盯着她。
钟沛儿知道这小伙子十分担心自己的弟弟,但她如今却不知道该如何说明。
就当她准备要开口的时候,另一只手的袖子却明显感受到了一股拉扯。
钟沛儿此时坐在床边,身旁除了杭豫鸣再没有旁人,但杭豫鸣在自己的左手边,刚才有动静的反倒是右手边的衣袖……
面不改色的用余光扫了病床上的人一眼,钟沛儿感觉到那人的眼睛似乎睁开了,然后立即便又紧紧闭上,钟沛儿忽然有点心领神会。
“三公子的病情有些棘手,需要静养才能醒过来,时间上我也说不准,有可能是几天后醒来,也有可能是……”
钟沛儿一边说,一边感受着病人的动静,见他再没有其他的反应,这才继续放心道:“也很有可能一直昏睡病榻。”
“什么?怎么会?”杭豫鸣激动喊道,一双眼里全都是惊骇跟悲伤。
他不过也就是个小少年,想到跟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忽然缠绵病榻,久病未愈,心情自然不爽利。
钟沛儿虽然不知道这杭家三公子为何会让自己隐瞒病情,但是却还是按照病人的意志这样做了。
不过就在她说完话之后,杭少兴这个小侯爷倒是总算从桌边站了起来,急切的走到病榻跟前问道:“钟大夫说的可是真的?三弟真的再也醒不过来了?”
再也醒不过来?
这就有点微妙了,钟沛儿眼神微眯,以她还算不错的记忆力来看,她刚才明明说的是很有可能醒不过来吧。
怎的这小侯爷就仿佛是认定了一番,觉得这病人再也醒不过来了?
想到这里,钟沛儿顿时觉得心情有点复杂,侧目撇见杭豫鸣失魂落魄的模样。
钟沛儿铁了心的道:“暂时还不得而知,三公子的病情着实严重,民女才疏学浅,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还请小侯爷恕罪。”
你装我也装,钟沛儿这回倒是学聪明了,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