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沛儿见此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反而觉得大户人家就是讲究。
这锦衣小公子前几日原也苍白,但跟如今的面色惨白却还是有些区别的,看来这几日着实是被病魔折磨的不轻。
钟沛儿沉下心,打算速战速决,于是等小厮拿开手之后,便立即为病人把脉,只是把了一会脉之后,却觉得这其中隐隐有点奇怪。
“之前令弟有调养过身体吗?“钟沛儿将手缓缓放下,转头问道。
“舍弟自幼体弱,自然一直有人调养,多年以来因着调养身子,病情不再反复,只是不知为何,那日却忽然又病发。”杭少兴缓缓道。
钟沛儿闻言便立刻想到了他们那日点的菜,那几道菜色都是自己的食谱,里面放了些蒜、辣椒、牛羊肉蹬性热的东西,再加上几味药草,都是大补之物,但这大补也是得分人的,这位小公子在此就不适合。
正当钟沛儿在心中想着事儿,那人却忽然又问:“自那日回来之后,我前思后想,只记得那日舍弟是用了那家的药膳之后才突然病发,钟大夫,依你所见,可是如此?”
“什么?他们竟然敢给我弟弟下毒?实在是太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行如此不轨之事,县官大人,你可要立即将那酒楼的人抓起来!”
杭豫鸣是个急性子,人家说什么就听什么,对杭少兴的话也是言听计从,此时一听,更是着急的不得了,生怕自己的弟弟会出了什么事。
这种一言不合就要抓人进大牢的性格是怎么养成的?钟沛儿真是佩服他们的父母,想来这兄弟三个好歹是一家人,怎的竟是如此不同。
县官大人闻言也不知该怎么办,刚才听他们那么说,既然是药膳馆,那必定就是自家夫人那好姐妹开的馆子了。
若是换做其他的酒楼,他还能给个面子走个过场,但自家夫人的闺中密友,他实在是不想得罪。
更何况,他也偷偷摸摸的借着夫人的名头入了股,自家的产业自然是要小心维护了。
正想着如何作答呢,那头钟沛儿却道:“确实跟那日所食药膳有关。”
“钟大夫,慎言。”县官大人闻言连忙大声道,他并不知道钟沛儿就是提供药膳食谱的人,否则此时也不会这么紧张了。
钟沛儿也不知县官大人怎会如此急切地打断了她的话,只当是县官大人为了维护自家夫人闺中密友,于是赶紧说道:“虽然跟那日药膳有关,但这并不能怪罪在药膳馆上头。”
“如何不能?他们做的菜弄的我弟弟现在卧床不起、怎的就不能怪他们了?”杭豫鸣一脸愤愤。
钟沛儿看着他这幅孩子气的模样,倒也不恼,只说:“药膳馆的每一样菜色下头都有药性介绍,小二也会跟客人解释每种药膳不宜食用的人群,那日应是也不会例外。”
“小公子患有心疾,既然治疗许久,那自然有大夫说明注意事项,怎的还会点不合时宜的药膳?”
钟沛儿这番话说的委婉,但是意思却很清楚————这明显就是在说他们自己不注意,所以才把人给吃坏了,怪不到人家药膳馆头上去。
杭豫鸣皱了皱眉,听完这话又要炸了:“小五,你在豫珏身边那么久了,竟然连这点事都看不出来?要你何用?”
“那日在药膳馆,你怎的不提醒我们,若非今日查清楚,我都不知道竟是那药膳出了问题!”
那名唤小五的,正是那床上躺着的小公子的贴身小厮,此时正一副惊慌神色,诚惶诚恐的立刻哆哆嗦嗦的跪了下来,头也垂得低低的,似乎非常害怕的模样。
“少、少爷,那日我也一直盯着啊,但专门给三少爷点的菜色明显都没有辛辣和大夫说的那些食材,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少爷出事,我罪该万死,但、但这件事真的和我无关啊。”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还敢狡辩!大夫都说了,是药膳出了问题,你竟然还不认账!来认为,给我拖下去打到承认为止!”杭豫鸣怒不可遏,指着那小厮就骂。
钟沛儿没说话,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她没有任何置喙的余地。当然了,他们也并不会给她这个小大夫说话的机会就是了。
只不过看着一群人上来要将那小厮抓下去的情形还是让钟沛儿心中不舒坦罢了。
这样的情形并非少数,只是如今她身处乡野之地,所以才少了这些烦忧,但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日后她定不会一辈子呆在钟家村,届时她是否也会被人如此对待呢?
在场的所有人心思各异,就在钟沛儿为那小厮捏了把汗的时候,那个杭少兴却忽然又说话了。
“二弟,这小厮在豫珏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三弟也一直被他伺候的好端端的,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想来也许并非他的疏忽。这药膳里面用的药材种类繁多,他不过就是个下人,如何能辨别清楚?”
杭少兴说的话不假,但这其中有个前提,那便是小二没有告知这药膳不宜给患有心疾者用。
钟沛儿眉头皱了皱,果不其然听到那杭豫鸣又咋咋唬唬道:“那定是药膳馆的人有问题!没有说清楚就敢给人吃,这样的酒楼简直就是害群之马,县官大人,这种害群之马难道不该抓吗?”
钟沛儿眼皮跳了跳,见县官大人冷不迭的朝着自己看,钟沛儿默默叹了口气:“这位公子,你可能不懂医理,病人发病是有很多种原由的,虽然是药膳出了问题,但不能说明药膳馆有问题。”
“顶天了只能说是病人的身体情况比想象的还要更加复杂,或许其中有使得病人发病的其他原因没有找出来罢了。”
“第二,听你们的口音应当是外地人,来到这应是会食些特色菜,或许药膳里的特色菜也会导致小公子病发,只是你们之前不了解罢了。”
钟沛儿好歹是医者,几人听她说的头头是道,心里也有半分相信。
不过那杭少兴却是一脸游移的看着钟沛儿道:“县官大人也道姑娘仁心仁术,只是我见那掌柜的与姑娘交好,姑娘这番话在此时说就有些……”
钟沛儿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冷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