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杨和海悦愉快地交流着,他奇怪自己在这个素昧平生的女生面前竟能敞开心扉,侃侃而谈。当然他的讲述都是从个人的眼光出发,大部分是看到的,听到的,也有极少部分是自然而然联想到的。很多场景,细节都是在回忆的时候才能串成一条线索;许多话语,表情在回味的时候才体会到了更深的含义。甚至他的感情经历,都和这个女生讲了。
海悦喜欢听别人讲述恋爱的事,觉得新鲜,因为自己还没有恋爱的经历。
她手机响了,室友发来了消息“小丫头,你开始背单词了吗?”
“刚开始,怎么你打算考研了?不准备当豪门贵妇吗?”
“你愿意的话,可以让给你,哈哈!”
海悦笑出声来,用红彤彤的脸蛋望着石杨,好像在说:“我室友真好笑,要不要听我讲一讲?”
石杨用微笑的带着问号的眼神回答了她。
肖海悦所说的室友叫傅诗敏,跟她同岁但比她大几个月,因此被她呼作“敏姐姐”。
傅诗敏不仅长得漂亮,还是个校园活跃分子,文章写得好,经常在校周刊上发表;还参加了校赛艇队,在一年一度的校赛艇比赛中,作为鼓手戴着红帽的她永远是赛场的焦点。
这么优秀的女生自然有一大帮男生追。可她一个也没看上――她对海悦说这些男生太轻浮――直到遇到那个小老板。
“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年纪不大,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长得倒挺帅气的;他是个富豪的儿子。敏姐姐是在一次学校组织的实践活动时认识他的。那个人对她一见钟情,此后经常来学校找她。我印象最深的一次,诗敏过生日,我们几个室友在校门外聚餐,他给她打完电话,驱车从北郊赶到我们学校门口。当他左手捧鲜花,右手拎着礼盒被他几个不知是朋友还是保镖簇拥着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我们都惊呆了。”
“她呢?”
“她当然也很感动,不过她没有收礼物,只把鲜花收下了。小老板手下的人都叫诗敏嫂子,诗敏脸都红了。”
“后来呢?”
“那个人让诗敏出去玩被拒绝了,诗敏说还要陪我们一起去唱歌呢!后来那个人经常给她带礼物,甚至把一张银行卡给了她,不过她没要。”
“她应该不喜欢那个男生,为什么不拒绝呢?”
“唉,师兄,你不懂吧,女生大概都很难拒绝一个对你死心塌地好的人,尤其像诗敏姐姐这么心软的人。她拒绝了很多次,但是那个人还是会手捧鲜花出现在她面前。有一次,诗敏半个月没理他,也没回他电话,他找到她,跪在地上,眼含热泪,求她不要不理自己。不知怎的,那个人竟然认识了诗敏的妈妈,把阿姨哄得开心得不得了,妈妈很满意,经常在诗敏面前夸他。”
“诗敏同意了吗?”
“没有!本来阿姨给她规划的是本科毕业就去工作,和那个小伙子相处一年半载就结婚,可是她坚决反对,坚决不同意妈妈说的‘女生学得好不如嫁得好!’为此还和她妈妈大吵一顿!这不本来她没打算考研,经过这么一闹她反而下了读研的决心,刚才还在问我开始复习了没。”
石杨赞赏地点点头。
“师兄,你读研还是工作?”海悦好像刚想起问这个问题。
“我读研。”
“去哪读?”
“向城大学!”
“哇,我也想报向城大学啊,师兄多多指教啊!”
海悦边加石杨微信边问:“你是保研吧?”
石杨摇摇头。
“师兄不会也有挂科吧?”海悦开玩笑地说。
“挂科倒没有,不过挂了也无所谓,”石杨顿了顿,“大学的考试本来就那么回事,保研也就那么回事……”
“要好好听讲,别考试前再抱佛脚!”这是每周一上课前,老太太来教室“巡视”时,常说的一句话。可在当时听来就像耳旁风。
可到临时抱佛脚时,她说的另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被大家奉为圭臬:“去找找老师!”
这天下午,教量子力学的李老师办公室门前排起了长队。队伍中的学生手拿教科书和笔记本,回忆着老师上课时的讲解,准备后天的考试。
李老师是个额头大,头发少却很考究地梳向脑后,眼戴两片巨大的棕色玻璃片,微胖的中年人。他讲课从来不用PPT,而是不紧不慢地写板书。每当看到同学们迷惑和倦怠的脸庞,他总能用富有魔力的话语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使课程不至于太枯燥乏味。
“大家跟随我的镜头……”
“我知道大家喜欢上网,网上有声有色……量子力学就是一场探险”
“杨氏双缝干涉实验,超级恐怖!”
这个老师超级可恨,最后一节课竟然不画考试重点。大家都是考试的有心人,很自然想起了老太太的话,于是一连好几天李老师的办公室都被长队堵着。
进去的人出来以后,表情更加疑惑了,还直摇头。有的说:“啥题也没透漏,又讲了一遍!”终于有个出来的同学说:“大家别排队了,考试说明天再加一节课。”大家垂头丧气地解散了。
第二天晚上熄灯后,大家还在宿舍楼道的走廊上打着手电背书,讨论。这门课的例题超级难背,似乎没有逻辑性,也许考试只能出这几道题,只能考评大家的记忆力。第二天的考试证实了大家的猜测,试卷上全是课本上的例题。
出了考场,石杨对康明说:“后天还要考《复变函数》,明天一起复习吧。”
“咱们还是提前去找找老师,没准能偷到几道题。”
“不用吧,老师不都画考试重点了吗?”
康明现出鄙夷又怜悯的神情,“你呀,都大学了,考试还这么死板啊!你没发现咱们系有几个认考试成绩总是那么高?你以为都像李雅洁和春雪那种天天泡图书馆啊?”
“找老师透题?”
“那就要看你的情商了!有些人书都没看过,就能考过!”
“那又怎样?靠这种方式考的比别人好又怎样?自欺欺人!我真没想到还有这种人!不找老师难道就不能过吗?”石杨大声说道。
“有些时候就是不行的,比如那些刚出道的女演员,为了一个角色,要牺牲色相的,这是各取所需,”康明说,“这是我在网上看的。”
“各取所需?好吧,难以理解!”
“好了,不说这些,明天去问问老师问题总可以吧!”
第二天下午,他俩跑到办公楼,咦,没有排着的队伍!他们敲响了王老师办公室的门,进去发现,里面只有几个学生。康明一眼看到了陈思。她的旁边是车晓晓。
王老师冲他俩点点头,继续看一本杂书。另外几个学生正围着另一张书桌看教材;还空着两个凳子,似乎是专门为他俩预备的。康明坐在了陈思旁边。陈思用调皮和高傲的神情瞟了他一眼。
屋里静悄悄的,没一个人说话。
到了吃晚饭时间了,大家才结伴出来。
陈思笑着对石杨和康明说:“你们一节课都没落下,还有问题来问?”
“你每次都考90分,还来问呢,我们更得问了。”康明说。
“不要说我,人家晓晓每次都考第一还来呢!”
吃过晚饭,那几个同学又去老师办公室上自习了。石杨不想再去了,想去图书馆。
“还是去吧,有什么问题,也好随时问。”康明说。
他们走进老师办公室时,发现春雪和雅洁也在。他们默默翻书。康明有个问题问春雪,雅洁和石杨也凑过来加入讨论,最后又请教老师。石杨有好几次忍不住又仿佛无意间看向雅洁。她眉头微蹙,眼里透着严肃和单纯,白皙纤细的手指捏着签字笔在草纸上不住地写着,她玲珑剔透的耳朵边上有个黑痣。“如果能天天这样自习该多好!她和别的女生不一样,她是特别的。”
康明大概是困了,趴在桌上,埋起头。春雪带着好气又好笑,深知他聪明玩世不恭又不知如何劝说的表情看看他,轻轻叹了口气,用胳膊肘碰碰他说有个问题问问他。
等第二天上午拿到考卷的时候,大家都感到一阵紧张,不仅题量大,而且有些并没有在所画的考试范围内。
走出考场,大家都抱怨题目太难。
“要挂科了!”
“挂了挂了!”
“题目好偏啊!”
“最后三道大题我一个字不会写!”
康明用狡黠的眼神看着好朋友石杨,“多亏昨晚多待了一会儿,走,上网去!”原来昨晚,老师给他们四个人重新给画了重点并详细讲解了几个题目,可是没想到真就是那几道题。石杨心想要是之前的考试也这样“及时”请教的话,估计能门门满分。
石杨脑海里萦绕着昨晚和李雅洁讨论问题的情景,想着她的样子,她说话的表情和声音。他想了很久,并沉浸在这种想象中,忽然感到心里倏忽一下,脸竟然红了。
同学们一个个大骂王老师,成心跟大家过不去。
老桑比较沉稳,“别着急,他也不希望大家都挂科,否则不但学生骂他,领导也会找他谈话。”
很快,老太太便听到了同学们的苦衷,当天下午,马不停蹄赶到王老师办公室。
据说,老太太当初和王老师在一个办公室,在后者面前就是个老大姐,她说话当然分量十足。
老太太从办公室出来,马上给各个小班班长打电话集合。
“我让你们要提前找找老师,有几个听话的?”她开门见山地批评道,“要多和老师沟通,沟通能力最重要!”
“我和王老师沟通过了,这次出题是有点难,不过大家不用担心,最后两道题不算分数。”
大家爆发出雷鸣般的响声和喝彩声。
“下周还有考试,希望大家好好复习,别老想着上网,校门外的网吧害了不少孩子,希望大家严格要求自己。还有,也不要老想着谈恋爱,先把成绩搞上去,起码不要挂科。”
散会后,老太太把车晓晓叫去了办公室。金泽宇悄悄尾随着到了门外。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晓晓才出来,满脸怨气。
“她找你说啥了?”小金迫不及待地问。
晓晓把他的胳膊甩开了,冷冷地说了一句:“以后不要和我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