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聂明宇一睁眼,突然发现蕾蕾正静静地坐在自己床前。他吓了一跳。“怎么了,蕾蕾?这么早干吗?”
蕾蕾盯着他,不答反问:“你怎么不和嫂子睡一起?”
聂明宇怔了怔,坐起身子,倚在床头。“小孩儿别管那么多?她忙!”
“哥,我看你们两口子……怎么说呢?不正常吧!”蕾蕾摇摇头。“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想干涉。我现在关心的是我的事。”
“你的事?”聂明宇有些愕然。
蕾蕾注视着他。“那个人怎么样了?”
聂明宇马上明白了。他长叹一声,抚摩蕾蕾的头发。“我打听过了,刚刚刑满。可能已经放出来了。”
蕾蕾垂头思索。
聂明宇套上睡衣起来,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坐下,冲了一杯速溶雀巢咖啡,用汤匙轻轻搅动,问道:“说吧,蕾蕾,你想怎么办?”
蕾蕾抬起脸,咬紧嘴唇说:“你知道的……”
聂明宇抿了口咖啡。“我让张峰去办。你准备怎么处置他?”
蕾蕾对哥哥的明知故问有些不满。“振汉哥在调查你走私的大案,我已经问了他。哥,既然你能干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处理我这点缠绕了十几年的小事,反而畏首畏尾缩手缩脚了呢?”
“别说了,蕾蕾,这能是小事吗?”聂明宇咕咚灌了一大口咖啡。“你总得让我想个万全之策。”
“那我就不说了。”蕾蕾恨恨地道:“最后一句,我要这王八蛋死,千刀万剐!如果你不动手,非要我来的话……”
聂明宇挥手打断她:“别再废话!我刚刚帮你找了个画室。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办展览,笑着和客人说话,带朋友去野餐。你走之前,会有结果的。你不相信哥哥?”
蕾蕾吁了口气,脸上阴转多云,又有些忐忑不安地问:“振汉哥和你之间不会有什么事吧?虽然他已经答应了我,可我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聂明宇作出很轻松的神态。“我们到什么时候都是兄弟,能有什么事?你就别瞎操心了。快回去换套鲜艳点的衣服,也换换心情,到街上走走。咱们天都变化还是很大的。你看你,像个小老太婆,不是从非洲灾区来的吧?连我这个董事长哥哥都觉得没面子。”他说着站起身。“好了,我还要去公司,下午让孟琳带你去看看画室。”
蕾蕾多云转晴,终于笑了。
丽丽把早餐端到床头柜上,轻轻坐在床边,摇了摇熟睡的张峰。张峰睁开惺松的眼,搂住她。“昨天一夜没敢合眼,实在是困极了。”
“又在天都酒店寻花问柳了吧?”丽丽撅起了嘴。
“寻花问柳是别人,还轮不到我。我在陪几个朋友打牌……”
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张峰的话。他拿起听筒:“喂……我是张峰。哦,什么事?”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张峰,那两个女孩被发现了。尸体已经运回了刑警支队。”
“什么?”张峰眼睛睁大了。
“早作准备吧,再见!”说着,那边挂断了电话。
张峰重重地跌坐回床上,愣怔了片刻后,突然火冒三丈地猛捶床垫,嘴中骂着:“妈的,全是废物!”
丽丽看着他穿衣服,叹了口气。“你成天干些让人提心吊胆的事。峰,什么时候你能安安稳稳就好了……”
张峰系上领带。
丽丽眼巴巴地看着他。“离开那里,好好过日子行吗?”
张峰一言不发,转身冲出门去。
丽丽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泪水慢慢流出。
张峰火烧火燎地赶到公司,进了总经理室后,就召来了小茜。小茜一见他猴屁股失火的样子,就估摸着可能是出了大事。还没等他开口问,张峰便把王芳和周玲玲尸体被刑警发现的事讲了一遍。小苪脸色煞白,小腿肚子直哆嗦。
张峰问:“赵志刚人到了广州没有?”
小苪摇摇头。“我催过他几次了。媳妇缠得要命,不舍得。”
张峰跳起了脚。“这个不知命短的王八蛋,看他老婆的裤衩里能不能藏住他?真他妈废物!”他平息一下怒气,冷笑笑。“那他也别去了。你要把他给我严密监控起来。另外,找一个和公司没有瓜葛的无赖地痞,钱给足,也候着。你知道该怎么办!”
小茜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转身要出去。
“等等!”张峰喊住他。“正好有个叫肖云柱的刚放出来,是个强奸犯。这小子见血就眼红,见钱就没了爸妈,可以考虑是个人选。原来他玩菜刀队那会儿……”
小苪接上:“您正在工厂里造反呢!”
张峰横了他一眼。“这个人反正要除掉,不如用他!”
小苪想弄清楚。“明白了,张总。我多嘴一句,为什么要除掉他?”
张峰又横了他一眼。“你还真是多嘴!”
小苪不敢再问了,咧嘴笑笑,转身快步走出门去。
2
技术室的暗房里,一位身着白色工作服的技术人员正在精心检验着匿名信。激光束在信封上反复扫描,电脑光屏上开始逐行显示结果。
王明低头问操机员:“小路,结果出来了吗?”
小路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屏幕上显示一连串的数据。“出来了!”小路说着站起身来。“经过对比,有十一组指纹是同时出现在信封和信纸上的。说明有十一个人同时接触过信封和信纸。”
王明问:“匿名信作者的指纹肯定是这十一组指纹中的一个吗?”
小路笑了笑说:“那可不一定。我要弄一封匿名信,绝对让你查不出我的指纹。我还能把你的指纹弄上去呢!”
王明捶了小路一拳。“犯罪分子都是你这样的,我就别干了!”
小路摆弄着电脑说:“不过,还有点线索。你看测试各组指纹在信封和信纸上出现的频率和时间,就可以发现最为陈旧的一组指纹和出现频率最高的一组指纹吻合。”
王明顿时来了精神。“这组指纹很有可能是这封信的作者留下的!”
小路点点头道:“不错。如果他不是个有反侦查经验的人,这组指纹便很可能是他留下的。”
王明兴奋地问:“指纹找到了,怎么找人?”
小路诧异地看着他。“老大,找人不是我的工作,那是你的事。再说,你调查信的内容就完了,非要查人家写匿名信的人干吗?这可不符合规定。”
“上边就这么笼统的一句话,我怎么查呀?”王明恳求的样子。“拜托给找找,找到写信的人,我就可以让他多提供点线索了。”
小路道:“老大,跟你实说吧,我早就给你查过了,没有!”
王明一愣,有些不相信。“指纹摆在那里,你还查不到?”
小路讥讽的语气说:“美国大片看多了吧?咱们可不是美国,生下来指纹存档。我这库里只有罪犯的指纹记录,好人的指纹可没有。”
王明沮丧地摇摇头。“你早说不就齐了,白忙活一场!”
小路笑道:“你呀,别投机取巧了,干正经的吧!”
王明走出技术室,边走边闷闷地琢磨:找写匿名信人的路看来是走不通了,目前惟一的办法就是直接查龙腾公司。可是说说容易,真要实施,就不那么简单了。聂明宇是个人精,又是市委常务副书记的公子,碰这只老虎,他似乎还没有武松的胆量……直到这时,他才有了一种被刘振汉绕住的感觉。不知不觉,他走到了支队长办公室旁。他赌气地看着那扇窗子,心中恨恨地道:你让我查,我就查,大不了也去扫马路。我看你最后怎么收场!
此时的刘振汉端着个大茶缸子,在给自己那棵丑陋不堪的虎刺梅浇水。透过窗子,他发现王明在对面不远处对着这边跺脚,然后气味味地转身走进了大案队办公室。他猜想这小子肯定是对匿名信的事无从下手了,不禁哑然失笑。继续细心地浇他的花。
庞天岳悄悄地走了进来。
刘振汉听到了脚步声。他猜肯定是王明来找他了。停住手沉声道:“都不长记性是不是?先敲门,再喊报告!我告诉你,别拿我这豆包不当干粮!我整死你这个小王八……”他转过身看见是庞天岳笑眯眯地坐在他的位子上。“哟……局长!”他的脸噌地红了。
“想整死谁呀?”庞天岳话里带点嘲讽。“够清闲的,心情也不错呀!在这当园丁了!”
“嘿嘿,怎么劳您大驾过来了?”刘振汉弄不清庞天岳的来意,便把话岔到自己的虎刺梅上。“幸亏我这花耐旱,要不早让这帮懒虫给弄死了……”
庞天岳并不搭腔,只是带点玩味的意思看着他。
刘振汉被局长看得心里直发毛,拖过椅子坐下。“有什么吩咐?说吧,庞局!”
庞天岳用审视的眼光盯着他道:“我说刘振汉,我让你回来是干什么的?不是让你当园丁浇花的吧?你的案子呢?”他抬腕看看表。“这会儿你应该在外面工作呀!而不是在这里坐办公室!”
刘振汉马上明白局长是兴师问罪来了,于是,“嘿嘿”一笑道:“庞局,原来你不放心,亲自监工来了。您放心,按照您的指示,我们正在抓紧调查。我弄了个专案组,还没给您汇报,是让王明牵的头。”
“这个主意不赖。”庞天岳语调冷冷的。“那你自己呢?”
“最近又冒了几件重大刑事案,我抓这些。”刘振汉有点心虚。
“既不得罪聂明宇,又把事情干了,真有你的!”庞天岳晃晃腿,话语里不无揶揄。
刘振汉忙解释说:“我不是怕得罪聂明宇,主要是脸太熟了,查起来不好办。”
庞天岳站起身。“你小子别给我耍滑头!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懂?我就给三个星期时间,到时候你不给我东西,我让你到山里看林子去!”
刘振汉也忙站了起来。“庞局,我一定督促王明……”
庞天岳不耐烦地打断:“我就找你要东西,其他的你弄七个八个专案组我都不管!”说罢气呼呼地背着手走了。
刘振汉呆呆地站在那里。他很明白局长这并不是压他,而是市委和省里到时候是要报结果的。想到这里,他顿觉心里沉甸甸的。
这时龚静走了进来,问:“局长来干吗呢,刘支队?是让您查聂明宇吧?我说,要不咱就干吧。你实在为难,不还有我吗?”刘振汉使劲拍了拍她的头。
琥珀苑是天都新落成的高档住宅规范化试验小区。一幢幢古色古香的小别墅楼依河而建。一排排公寓楼高高矗立,十分整齐。
王丽敏身着环卫工制服,和几个女工一起,跟着一个领班式的人物。领班似乎要区别与王丽敏她们的身份不同,虽然也穿着环卫制服,却和她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头也比她们昂得要高些。
领班在十字路口站住,等她们走近之后,很严肃地交待说:“这一片物业每天要清扫两次,每天都有人检查。第一次不合格罚百分之三十的工资,第二次不合格就要辞退。”
王丽敏和几个女工毕恭毕敬地听着。
“工作的时候看到业主过来,一定要站到路边。像这个样子……”领班示范。她拿了个笤帚扫地,假装看见来人了,忙恭恭敬敬地站到路边,垂手站立,并嗲声嗲气地轻声说:“先生好。”
几个女工都笑。王丽敏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领班板起脸。“不许笑,这是规矩……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稀稀落落的声音响起:“听清了。”
一个男人从远处偷偷地窥视着这边。
他正是肖云柱。
3
庞天岳背着手,在办公室里慢慢地踱着步。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钦点的刘振汉居然在消极怠工。对聂明宇和他的龙腾公司,他已经关注很长时间了。那张以聂明宇为中心织起的黑网,已在天都形成了很强大的势力,说是黑社公,一点都不为过。作为公安局长,他无法置之不管,任由他们中饱私囊,胡作非为。可是,鉴于自己位置的特殊和案件的复杂,他无法直接出面调查。于是,他想到了视法律为生命、一身正气的刘振汉。起初,他曾有些犹豫:刘振汉同聂家的关系非同一般,和聂明宇更是情同手足,他下得了手吗?考虑再三,他认为刘振汉会站在正义一边,在这种大是大非问题上,一定能站稳立场,便把宝押在了他身上。可现在,他为开始的选择后悔了。看来,刘振汉并不像他认定的那样无私无畏,能跨过私情这道坎。
恼怒失望之余,庞天岳又在想:刘振汉怠工的原因也许是因为他并不真正相信聂明宇有走私等犯罪行为。可让他为难的是,他又无法向他露底。
他慢慢走到靠墙角的保险柜前,费力地蹲下身子,嘴里念叨着密码,然后轻轻地把密码盘对准位置。“啪!”里边发出一声响动。他一拧把手,密码柜开了。
他从密码柜中拿出一个绿色的圆片,随后用力地关上了柜门。
他走到办公桌后坐下,仔细地端详着手中和大衣钮扣般大小的圆片……
贺清明沿着长长的走廊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贺处长,怎么今天晚了?”有人向他打招呼。
“有点不舒服……可能感冒了。”他点点头掩饰着不安。
当他走到秘书小溪身旁时,小溪站起来说道:“贺处长,上面通知下午传达文件。”
“什么文件?”贺清明看着小溪。
小溪答道:“好像是中央关于严格海关检查会议的精神。”
贺清明心头一震,匆匆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他反手关上房门,想把锁扣上。但他稍稍思索了片刻,终于又把手放了下来。他神态诡异地听了听走廊里的动静,然后径直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慢慢把手中的黑色皮包放在桌子上。
当他早晨在天都酒店客房门前从张峰手里接过自己的皮包时,情急惊惶之中并没有太在意皮包有何变化。上了车后,他才发现皮包沉重鼓胀了不少。他凝视着桌上的包,鼓足勇气轻轻把拉链拉开,里面露出簇新的好几沓人民币。他抖索着手拿出来,粗粗地点了点,竟然有整整十万!他脸上不觉沁出了汗水,赶紧又把钱塞进了皮包。
就在这时,门猛地被人推开了。刘建义探进头来。“小贺,你在呀?”
贺清明魂飞魄散,双手忙捂住皮包,结结巴巴说:“刘……刘关长,您……您有事?”
刘建义站在门口,似乎并没有进来的意思。“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昨天咋能那么喝酒呢?”
贺清明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没,没问题。我……还行。”
“昨天晚上休息得还可以吧?”刘建义脸上露出暖昧的笑容。
“还行,还行!”贺清明巴不得他立刻离开,连手带胳膊盖住皮包,生怕被他发现什么。
但刘建义居然慢慢走了进来。他往沙发上一歪。“小贺,考虑得怎么样了?那批车该怎么办?”他悠悠然点上烟,看来,一时半会儿没有走的意思了。
贺清明心都快蹦出来了。“我想……还是听您的指示吧……”
刘建义笑了笑。他的眼睛像无意似的扫了下贺清明面前的包。“皮包不错,是马萨奇的?”他起身走到办公桌前。“让我看看!”说着伸出了手。
贺清明额上冷汗直冒。“假的。仿造的。不值一看!不值一看!您还是说说您的处理意见吧……”
刘建义拿起包端详着,又掂了掂。
贺清明几乎就要窒息了。眼球鼓得圆圆的,像是随时都可能滚落出来。
刘建义道:“我想就不要立案了。因为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关系,又是政府行为。真把脸皮撕破,对大家都不好。咱们毕竟在这里工作,很多事情还要靠地方的支持和协助。”
贺清明紧张地盯着他的手。“但是……这个案子已经出来了,能抹得过去吗?”
刘建义摸索着包。“只要你这边守住口,其他的工作我来做。你看如何?”
贺清明看着他,艰难地说:“好吧,我同意不立案。”
刘建义笑了。“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走了,你今天早点回家休息吧,我看你的脸色可是非常不好。”他放下包,转身走向房门。
贺清明如释重负,不由偷偷喘了口气。
刘建义拉开门,突然转过身。“小贺,以后贵重的东西不要摆在桌子上。咱们这里人来人往,容易让人产生误解。”他说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关上门走了。
贺清明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但对他如此直露的嘲弄仍感太过分,羞愤不已。他慢慢垂下头去,不禁愕然:桌子上竟然还剩一沓百元钞票!他呆呆地看着桌子上的钱,终于伸出颤抖的手,把钱放进了抽屉……
这天上午的十点三十五分,贺清明作出了一个重要决定:龙腾集团走私的三十六辆奔驰车,不予立案调查。
4
白色的浪花从遥远的天际涌来,冲刷着海滩。阳光下,金黄色的沙砾闪闪发亮。海边横躺着一条木船。远处,巨大的客轮停泊在天都港码头,高高的吊塔映衬在蓝天白云下,颇为壮观。
王明从海堤上快步走向海边,在木船旁停住脚步,四处看着。
“你迟到了。”一个声音从木船另一边传出。
王明吓了一跳。绕过去。只见一个男人把脑袋紧紧裹在风衣里,贴着木船坐在沙滩上。
“队里有事情,走不开。”王明说着,紧挨那人坐下。
这个神秘的男人显然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戴着防风帽不说,鼻梁上还架着副大墨镜,整个脸都遮住了。
王明问:“捞到点干货没有?”
那人点点头。“钓到大鱼了!”
王明惊喜。“真的?”
那人又点点头。“真的!”他说着,从衣服兜里掏出个纸条,递给王明。
王明接过来急切地看,脸色立刻沉重起来。
赵志刚在家里窝着快一个星期了。他没有按张峰的旨意直接去广州。老婆可以不见,但小儿子可是他的心头肉啊!他回到家后,老婆哭哭啼啼不让他走,儿子又在发烧。他想,人已经在海边深埋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至少暂时这段时间不会追到他这儿,等一等看看情形再说吧。于是,就没走。他没敢直接跟张峰讲,只是告诉了小茜。
门不出楼不下,就这么闷在家里,的确不是个滋味。老婆怕他偷偷溜了,不分白天黑夜地在家守着他。
有人敲门。赵志刚透过“猫眼”看门外,发现是小苪和阿三。媳妇过来紧张地问:“谁呀?”
“没事。自己人。”赵志刚打开了门。
小苪和阿三跨进门,又赶紧把门关上。小苪道:“志刚,公司决定给你换个地方。”
赵志刚一愣。“我准备这两天就去广州。怎么?出事了?”
小苪笑笑说:“没什么事。怕你去广州也不安全,换个僻静的住处,把嫂子也带上。”
赵志刚心里一凛。“明白了。我能见见峰哥吗?”
“有机会的。”小苪催促。“快收拾东西吧!”
赵志刚向媳妇点点头,他们一齐动手,阿三也跟着帮忙,将东西打包装箱。
小苪掏出手机,拨通了张峰的电话。
正在董事长室的张峰听到手机响,掏出来看看来电显示,摁下了接听键:“怎么样?小苪,顺利吗?嗯、嗯。好、好。办完后马上回来!”他合上手机,对聂明宇道:“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估计刑警队动作不会这么快,单单查身份就够他们折腾一阵子的。”
“我不想再看你做亡羊补牢的事!”聂明宇阴沉着脸。“也好,刘振汉不用拐弯抹角地找麻烦了。遮遮掩掩的我们都难受。”
张峰面露不安。“董事长,是我工作不力,考虑问题不细,我会尽量把所有的漏洞堵上。”
聂明宇面部神色缓和下来。“摆平贺清明你还是立了大功的。这样,我们就掌握了主动权。再把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处理好,我想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行了,你去吧!”
“还有件事。”张峰嗫嚅着。“您交代的那个肖云柱,能不能缓两天?他对公司有用。我想等用完了再……”
聂明宇想了想,点点头说:“可以。但是你要记住一点:我不想感觉到这个人任何存在的信息。而且,我妹妹在天都。”
张峰胸有成竹的样子道:“您放心,我不会让他瞎折腾!”
5
海关大楼造型独特。上宽下窄,如同一把没有展开的折扇,气宇轩昂地挺立在海滨。
汤文军和马荃仰头看了看,羡慕得直顺嘴。马荃说,还是海关有钱。汤文军耸耸肩回应,那还用说。二人边欣赏赞叹边走进了旋转玻璃大门。
他们办了会客手续,没能找到主持工作的代理关长刘建义,于是,在秘书小溪的引领下径直进了缉私处办公室。
过了不大一会,刘建义夹着几张报纸从洗手间慢慢腾腾走了出来,正好碰见从缉私处走来的小溪。小溪喊住他。“关长,刚才我到处找您。”他问有什么事。小溪说:“没事情了。就是来了两个公安局刑警支队的同志。他们拿了介绍信过来调查龙腾集团的什么案子……”
刘建义心里一沉。脱口问道:“什么?人呢?”
小溪答道:“我没找到您,就带他们去贺处长那儿去了。”说着就要走过去。
“啊!你怎么能把他们弄到贺处长那里?”刘建义差点要叫起来,随即他意识到失态,对小溪挥挥手。“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吧。”
小溪吓了一跳,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刘建义匆匆忙忙朝贺清明的办公室走去。
马荃和汤文军正在和贺清明交谈。
马荃道:“贺处长,我们这次来是调查龙腾公司的一些情况,想请你们海关能协助一下。”
贺清明紧张起来,连忙说:“能帮助的,我们当然要帮助。可是,不知道是哪方面的问题?”
汤文军接上话:“是这样,我们想了解一下龙腾公司对外贸易方面的一些资料。”
“这……”贺清明怔了怔。“我还是不太明白。对外贸易方面的情况?”
马荃和汤文军对视了一眼。“贺处长,实际情况是这样的:我们接到了一封群众举报信,说该公司涉嫌走私……”
贺清明一抬手,差点打翻手边的茶杯,吓了马荃和汤文军一跳。
“对不起!对不起!”贺清明边红着脸道歉边拿纸巾在桌子上擦拭着。
马荃发现这位缉私处长似乎有些慌张。他禁不住看了看汤文军。
“请您继续说。”贺清明总算忙利索了,把纸巾丢到废纸篓里。
马荃道:“我们这次来就是调查有关这方面的情况,希望能得到你们的支持帮助。”
“这个么……”贺清明斟酌着。“你们需要什么帮助?”
马荃正要说话,突然传来两声敲门声。没等贺清明作出反馈,刘建义便推门一步跨了进来。
马荃和汤文军愣了一下。
贺清明呼出一口气,忙站起来介绍:“这是我们主持工作的副关长刘建义,这二位是……”
刘建义打断。“我刚才听说了。二位辛苦了,我有事出去了一趟,对不起。”他拖了把椅子坐下。“请问什么事?”
贺清明坐下。“我刚才跟这两位刑警同志说了。我刚来时间不长,一些业务上的事情不太清楚。他们来是想要调查一下龙腾集团走私的情况。”他说完注意着刘建义的表情,发现他的脸上也掠过一丝不安。
刘建义沉吟片刻,道:“龙腾集团走私?我怎么没听说呀?按正常情况,应该是我们先发现走私问题,然后再移交公安部门。现在怎么反过来了?变成你们先知道情况然后再查我们。是不是对我们不信任?”
汤文军没想到刘建义会这么说。他连忙解释说:“刘关长,您误会了。因为有一封群众来信,举报龙腾公司走私。我们是受上级委派,来核实有关情况的。”
刘建义问道:“信中有没有说龙腾集团走私什么货物?什么时间走私的?”
马荃只好据实回答说:“信里没有具体点明。”
刘建义和贺清明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刘建义有些为难地道:“这就不好查了。”
马荃、汤文军露出失望的神情。只得告辞。
刘建义和贺清明送两位刑警出来。刘建义热情地说:“有些情况你们可能不了解。我们人员有限,货物一般只能抽查部分,能达到百分之二十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所以,我不敢说龙腾公司没有走私的事情。但是,在我们这里,的确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查到过他们有瞒报谎报以及走私闯关的现象。”
贺清明附和说:“这个情况是没有。今后我们会对龙腾的货重点审查。请你们放心。”
马荃和汤文军向他们表示了谢意,沮丧地进了电梯。
贺清明转身欲进自己的办公室。刘建义拉住了他,有些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门道:“小贺,今天下班后,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贺清明愣了愣,惊疑不定地问:“什么地方?”
刘建义咧嘴笑了笑。“一冷你没有去过,但去了还想去的地方……”
孟琳开着她的红色奔驰300在宽阔的街道上中速行驶,旁边坐着冯蕾蕾。录音机里在播放着小提琴协奏曲《梁祝》,如泣如诉的小提琴声在车里回旋。孟琳很是有些伤感的样子。
蕾蕾侧过脸问她:“嫂子,你跟我哥……”
孟琳挤出笑。“怎么了?挺好的呀!”她把话岔开。“你看,前面就快到了。”
红色奔驰停在美院的一幢红楼前。孟琳和蕾蕾跳下车。蕾蕾环顾四周,问:“我哥怎么没来?”
孟琳挽住她的胳膊。“你不了解。他忙得连家里人见都要提前打招呼呢!不过,到底是妹妹,他给你找的这间工作室,可是全市最棒的!走吧,去看看。”
门打开了。一间宽敞的工作室展现在蕾蕾面前:约一百个平方米面积,阳光从顶棚天窗中透射下来。地板是木质的,显然又刚刚油漆了一遍,闪耀着琥珀色。
“还是你哥哥对你好啊!”孟琳不无嫉妒地叹道。
蕾蕾认真地注视着她:“嫂子,他对你呢?”
孟琳顾左右而言他。“你那些作品运回来之后,准备先放在哪里?”
蕾蕾见她回避,也就不再勉强,随口道:“我想放到哥哥的公司去,他们那些装饰太灰暗了。”
孟琳说:“他不一定会同意,试试吧。你的雕塑,也许你哥哥能破例。”
蕾蕾很诚恳地道:“嫂子,我哥这个人我了解。他有什么事不太愿意和别人说,自己想定了就去做了。如果家里人都不帮他,恐怕……”
“蕾蕾,你愿意帮他是吗?”孟琳咬了咬嘴唇。“我也愿意,我是他妻子啊!我最近总是觉得挺迷茫。你知道吗?和他在一起时,我多想做个男人!”
“嫂子,你这种想法不好。”蕾蕾对孟琳想要表达的意思很清楚。从她昨天到家之后,就发现哥嫂二人之间隔阂很深,却又问不出缘由,现在只能劝说她。“我这么说,你别生气。就我对他的了解,你应该好好做你的女人。”
孟琳抬头望着天窗,阳光晃得她眯上了双眼。她幽幽地道:“你真的了解他吗?蕾蕾?”
6
王明推门走进支队长室时,刘振汉正在看材料。他见王明进来,忙把材料收起来。
“我找您有重大情况汇报。”王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发现刘振汉对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反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本来想说的话又不说了。变成:“那个匿名信,能不能宽限几天?”
刘振汉没好气地道:“我原来给你几天来着?”
“四个礼拜,一个月的时间。”王明回答说。
“那好。”刘振汉对他翻翻眼。“现在我给你两个礼拜、半个月时间。”
王明吃了一惊。“啊?怎么……”
刘振汉瞪着他。“再哆嗦我就一个礼拜!”
王明起身,急步后退。“我走!我走还不行么?我看您恨不得就给我一天时间!”
“回来!谁让你走的?”刘振汉声音很严厉。
王明撇撇嘴道:“您欺负人,我不走行吗?”
“局长欺负我,我只有欺负你。”刘振汉笑了。“我说,进展怎么样?这一天天的过去,也没个动静可不成!”
王明又在沙发上坐下。“我让马荃和汤文军去海关了,还没消息。”
刘振汉点点头。“他们两个回来后,把你们专案组的人叫过来,我得给开个会。这种节奏可不行。刚才局长来了,发了一顿火。唉!”他不由叹了口气。
王明不无幸灾乐祸地笑。“怎么了?”
刘振汉又叹口气。“还不是批评咱们办案不力1”
“谁能一口吃个胖子呀?信上就说了一句龙腾公司走私,也没有别的线索,怎么查?”王明叹起了苦经。
“好查我还让你去?其实,我不是非要你查出个子丑寅卯。不管有没有料,结论很重要你懂不懂?”刘振汉半是教训半是开导地说。
王明眨巴着眼睛。“不懂!”声音很冷。
刘振汉站起身。“成,你不懂,我让你懂懂!”
王明看着他。“什么意思?”
刘振汉从办公桌后出来。“走,去拳击室!”
刘振汉和王明在拳击室里不紧不慢地对打着,偶尔传出几声“扑通、扑通”的闷响。李冬和龚静在门外偷偷看着。
刘振汉指点王明:“聂明宇是个人精。你要不用心,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王明忙不迭地点头。“是啊是啊!还是你了解他……”
刘振汉接着道:“你要是给他张了网,他往往不向里扑了。对他,你要先揪小头,发现疑点后,快刀斩乱麻。”
龚静看看李冬。“行呀,有点意思!”
刘振汉转脸对着门外喊:“别在那儿偷偷摸摸瞎咕叽,进来吧!”
李冬和龚静有些不好意思地走进来。龚静对刘振汉道:“刘支队,我看您夹在聂明宇这个案中间,实在有点别扭!”
王明说:“你不知道他和聂明宇从小是怎么过来的。局长让他查,能下得了手吗?”
刘振汉默然无语。
李冬很郑重其事的样子道:“刘支队,我斗胆问您一句:您觉得聂明宇有问题吗?咱都是屋里人,您要实话实说!”
“这个嘛……”刘振汉挠挠头。“我觉得他好像……”他有些很难启口的样子。
王明和李冬、龚静都睁大眼睛,期待着他说下去。
刘振汉苦着脸。“嗨!要说他的问题,我就是觉得他有点过于聪明了。”王明他们似乎并不明白他的意思,脸上都有些困惑。
“我的意思……一个太聪明的人就不会太遵守规则。”刘振汉憋了半天,终于说了出来。
龚静快嘴快舌。“我明白了!”
刘振汉摇摇头。“你肯定还没完全明白我的意思。在这一点上,我们很相似,都不太愿意完全把自己的行为放在一种规则中。”他说出了郁积在心中的话,显得轻松了许多。“我惟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明宇不是坏人。但是他做任何事情,都追求速度和效率,追求捷径。而过于追求捷径的人,必然都会违背规则。所以,匿名信的事一出,我便隐约感觉到,他或多或少会干这类的事情。我觉得他内心深处总有一种向社会制度和法律规则挑战的冲动。”
王明默默听完刘振汉的陈述,觉得可以把那个重要情报向他汇报了,于是,很严肃地道:“现在,刘支队,我要告诉您一件事情。希望您听了不要吃惊。”
刘振汉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什么事大惊小怪?别给我故弄玄虚啊!”
王明一字一句道:“我今天得到了一个绝对可靠的情报:聂明宇的一批走私车,现正被查扣在海关!”
刘振汉大为惊骇。“什么?”
王明沉静地说:“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刘振汉双眉紧锁,问:“你的消息来源?”
王明有些戒备。“请原谅,暂时我还不能告诉您。”
刘振汉明白王明是对他不放心,也就不再勉强,转问其他问题:“什么车?多少辆知道吗?”
“奔驰。三十六辆。”王明冷静地回答。
刘振汉慢慢脱下拳击手套,转身去拿帽子。
王明问:“您干什么去?”
刘振汉精神有些恍惚。“去海关。”
王明也脱掉手套。“我跟您一块去。”他说着转向李冬和龚静。“你们俩守家。”
刘振汉和王明快步走出拳击室。
龚静有些惴惴不安地对李冬说:“看样子事情闹大了,刘支队被架到油锅上了!”
李冬表情沉重地点点头道:“显而易见,刘支队认为聂明宇的小问题应付应付处罚一下就完了的想法,现在行不通了……”
王丽敏穿着制服,骑着垃圾车来到了自己的工作段。她跳下三轮车,从车上拿出答帚和簸箕,开始清扫路面。
她顺着路面,边扫边慢慢往前走。突然一个男人骑着自行车从后面撞倒了她。她倒在地上呻吟。那个男人正是肖云柱。他忙上前扶起王丽敏。“对不起对不起,要不,咱上医院吧!瞧我这个破手表,光顾看时间了!”
王丽敏抬起脸,见是一个陌生的男人,长得黑粗高大,正冷眼盯着自己。她忙低了头不再去看肖云柱。“没事没事,不厉害,歇会儿就好了。”
肖云柱拦出租车,嘴里嚷着:“那哪儿行啊!走,上医院。我这人就这样,撞了别人不负责可不行!”
王丽敏推脱着说:“不用,这点小伤,你别太客气!”
肖云柱把自行车放到出租车屁股后边,然后不由分说,就把王丽敏拉上了车。
医院里,王丽敏坐在门诊前的条椅上。肖云柱跑前跑后地拿着单子。王丽敏喊住他说:“哎,我说同志,你别忙了。我这身子骨苦惯了,没事。你看已经好了。”
肖云柱躬身道:“还是看看,咱心里踏实!”
王丽敏颇感动。“这年头,碰上你这号的可真不多见!”
肖云柱笑笑。“您过奖了。一会儿看好我送您回去。”
“不用不用!”王丽敏赶紧推辞。
肖云柱显出义气的样子。“一定要送的!”
王丽敏很快便检查完了。肖云柱扶着她走出医院大门,正要上出租车,阿三过来拍拍肖云柱道:“过来一趟,有事!”
肖云柱有些奇怪地看着他,问:“什么事?”
阿三很神秘地样子道:“想挣一大笔吗?”
王丽敏连忙开口了:“哎呀,有事你不早说。去吧肖同志,我没事了。改天到家里做客,你不是知道我住哪儿了吗?”
肖云柱只好无奈地点点头,看着王丽敏乘的出租车开走。他愤愤地盯着阿三。“你他妈谁呀?毁我的事!”
阿三一指对面的胡同。“哥们儿,走,那边说!”
肖云柱疑疑惑惑地随着阿三走进了胡同,在一处阴暗的角落里停住。他还没站稳,几条大汉便突袭上来,把他一阵好揍。肖云柱在围殴中奋力反抗着、叫骂着。但双拳难敌四手,没过几个回合,他便被放倒在地上。当他再次努力站起时,一支手枪顶在他脸前。他捂着青肿的头,不禁浑身一哆嗦。
张峰这时出现了,阴沉地说道:“你会死的。因为你做了不该做的。法律对你太好了,现在你没那么运气!别动!这里的地痞小流氓在我面前都不会动!”
肖云柱揉着脸。“他妈的你放开我,有种咱们单练!”
张峰笑笑说:“真是幼稚得可笑!不过,也许你还有救,就看你是否听话了!”
他说罢一挥手,阿三把几沓钞票扔到肖云柱怀里。肖云柱不由呆了。
张峰又道:“什么也别想,好好玩。记住,需要你的时候,我们会找你。你没有别的选择,兄弟!”几个人扬长而去,留下肖云柱莫名其妙地傻站着。
7
红色奔驰车驶出美术学院大门。蕾蕾问开车的孟琳:“嫂子,咱们现在去哪儿?要不,去哥哥那儿吧?”
孟琳侧身道:“现在?现在可别去惹他。据我所知,这时候是他最烦躁的时间。这样吧,我们去见另外一个你肯定很想见的哥哥。”
蕾蕾马上明白了孟琳的意思。“你是说振汉哥?行行!看来,你对我和哥哥都开始关心了……”
奔驰车慢慢驶进公安局大院,向旁边一拐,来到了挂着刑警支队牌子的一个小院子,在三层楼前停住。这时,刘振汉和王明正走出楼门,匆匆走下台阶。刘振汉看见了奔驰车,停住了脚步。王明也站住了。孟琳和蕾蕾微笑着从车里走了出来,注视着刘振汉。刘振汉紧绷的脸顿时柔和了许多,下了台阶走向孟琳和蕾蕾。
“哥!”蕾蕾笑盈盈地迎过去。
刘振汉习惯地伸出手要摸蕾蕾的头,想了想又把手放下了。他感慨道:“蕾蕾是个大姑娘了。这是大中队长,王明。这是我妹妹,蕾蕾。”
王明和蕾蕾相互看了一眼。
刘振汉对王明说:“我妹妹是艺术家,搞……搞什么来着?”
蕾蕾嗔了刘振汉一眼。“雕塑!我再说最后一遍!”
刘振汉略有些尴尬地搓着手。“对对,雕塑,看我这记性!”他转脸问孟琳。“明宇呢?”说着看看王明。
孟琳颇有意味地笑笑说:“他?来这里不太方便吧?主要是蕾蕾想找你。”
刘振汉当然能听出她的话外之音。他把蕾蕾拉到一边,说道:“蕾蕾,还是那个事?我回来再说好吗?有急事……”
蕾蕾拉着刘振汉的胳膊。“振汉哥,你就给我说一句:怎么放他出来了?”
刘振汉拍拍她的手。“哎呀,蕾蕾,刑期满了,怎么能不放人呢?”
蕾蕾冷冷地凝视着他。“不怕他再害人?”
刘振汉道:“再害人,再抓。蕾蕾,我知道你恨他,我也是。他毁了你一次,可不能让这么个小混混毁了你一生呀!”
蕾蕾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振汉哥,行了,我明白了,你先忙你的正事吧!”
孟琳走过来道:“振汉,多关心一下嫂子。她也挺不容易的,别光顾了忙!”
刘振汉点头,送她们走向奔驰车。这时正好有一辆警车从外面驶进来,汤文军和马荃从替车上跳下,有些惊讶地看着支队长笑容满面送两个漂亮女士上奔驰车。他们走到王明身旁。马荃问:“嗨,怎么回事?那是哪来的女士?红奔驰,挺派的!”
王明沉着脸,冷冷地说:“聂明宇的老婆和妹妹。别问了,回去!”
奔驰车驶出。王明一直阴沉着脸观望。
蕾蕾透过车窗望了望王明。“那个大队长好奇怪,一直这样看着咱们。好像咱们是妖魔鬼怪!”
孟琳加快车速。“感觉到了吧?这种不友好说明……”
蕾蕾忧郁地接口道:“我知道,都是因为我哥。”
孟琳一打方向盘,车子驶出公安局大门。“所以,振汉很难。”
蕾蕾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闷闷地把目光投向远处,眼前一片迷茫。檀山山脚下,是一片新开发的别墅区。天都市的商贾名流,大都在这里购有房产。保安措施在这里相对要严格得多。
赵志刚一家就被张峰安置在靠别墅群最里端的一幢小楼里。赵妻送儿子上学刚回来,就听到外面有汽车驶进来的响声。赵志刚看看窗外,低声说:“峰哥来了。”
赵妻道:“问清楚,怎么还不让咱回家?”
赵志刚无奈地耸耸肩。“能问清楚就好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来吧!”
夫妻俩正嘀咕着,张峰一脚跨了进来,关切地问:“还好吧,志刚?”
赵志刚替惕地盯着他。“峰哥,有什么直说吧!我为公司也是尽忠尽孝,别到最后让我弄个不明白?”
张峰伸手人怀。赵志刚紧张地看着,面露惊恐之色。
张峰从怀里掏出烟点燃。“你说什么呢?你要不是闹着见我,我根本就不该来。案子是发了,可我已经给你找好替罪的。”
赵志刚疑疑惑惑地说:“如果公安局真查到了咱们这儿,我可以去。你了解我,峰哥,打死我也不会连累你们的。”
张峰猛抽一口烟。“胡说!不让你去,就是因为这案子不能和公司扯上任何关系。你是公司的保安队长,这点事都不明白吗?让你去广州不走,婆婆妈妈的,像个什么男人?”
赵志刚垂下头。“对不起,峰哥!”
张峰道:“行了,好好在这儿住段日子,公司已经够麻烦了。等需要你的时候,我再通知你,以后需要你出力的地方还多着呢。广州就不用去了,也许这样更稳妥些。”
赵志刚有些感动。“谢谢了,峰哥!”
张峰拍拍他的肩膀道:“兄弟,咱们是做正经生意的,迫不得已为了保护自己,才做了点出格的事。你我是多年的生死弟兄,别电影看多了瞎想。”
赵志刚神情轻松下来,不由对着张峰笑了。
8
正是午休时间,市委办公大楼静悄悄的。聂大海仰躺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眯着眼睛小憩。脸上遮着一张报纸。
庞天岳走进外间秘书室,黄盛拦住他说:“别,庞局长,刚歇会儿!”
庞天岳示意他别出声,蹑手蹑脚进了里间办公室。他站在沙发前,看着熟睡的聂大海,欲在旁边椅子上坐下。
聂大海盖在脸上的报纸动了一下,下面发出声音:“老庞!”
庞天岳道:“您瞧,睡觉还这么警觉,到底是在朝鲜战场上打过仗的老兵呀!”
聂大海坐起身子。“我说你这么大岁数了,也为一方长官,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别贫,有什么事?”
庞天岳在椅子上坐下。“要不,您先休息会儿,我坐这给您当警卫。请书记谅解,不赶这会儿找不到您啊!”
聂大海摆摆手道:“行了,有你这样的下属,不累死才怪!”
庞天岳从包里拿出笔记本,言归正传说:“汇报一下,龙腾走私的事正在查,还没个结果……”
聂大海严肃起来,点点头道:“接着查。我表过态,儿子和我没关系。他要真有违法乱纪行为,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如果他的公司垮了,我带他回家养着,这样也很好嘛,我等孙子都等急了。”
庞天岳笑笑,突然问道:“还有,咱们市府是不是财政有点困难?”
聂大海警觉起来。“什么意思,老庞?你知道咱天都市有些赤字。怎么了?有人钻空子?”
庞天岳忙道:“不是。我琢磨着会不会有人借这个发挥。当然,谁也不会把钱往自己腰包里装,也不敢不是?我只是想了解了解,对我们办案也许会有些帮助。”
聂大海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说:“老庞啊,你这个老狐狸。你不明说,我还真是一身冷汗。以后我会多留心的。”
庞天岳宽慰他:“您太忙了,市委和市政府两大摊子,真是千头万绪。方方面面千根线,都要从您这个针眼里过,不可能没有些小疏漏。您现在该吃吃,该睡睡,没那么严重。”
聂大海故作不悦地瞪他一眼。“怎么照你这样一说,我跟得了癌症要死差不多?”
两人都笑了。
聂明宇坐在董事长室里,抱着手风琴在仔细擦拭。然后他轻轻拉了起来。音乐很是悦耳动听,能看出他还是有些基本功的。
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聂明宇皱起眉头,对着门沉声问:“谁?什么事?”
小苪抖着嗓音在门外道:“董事长,快开门,了不得了!”
聂明宇一愣,放下琴,连忙上前把门打开。发现小苪正一脸紧张地站在门口。问道:“什么事?”
小茜嗫嚅着说:“董事长,您别生气,其实也没什么事。”
聂明宇大怒。“你混蛋!你不知道这时间不应该打扰我吗?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活够了?平常让你没脸没皮的开玩笑,开到这份儿上了!”
小茜吓坏了,结结巴巴说:“董事长……真的……您别生气。不是我……”
聂明宇还要训斥,蕾蕾从一旁笑着闪了出来。“哎哟,这么厉害呀?和人家小孩儿没关系,是我硬闯进来的!”
聂明宇怔了怔,看着她笑了。“鬼丫头,改不了你!行了,小茜,你去吧,没事!”
小茜闷闷而去。
蕾蕾走进屋。“哥,画室真好,比我在国外的还强。还有,嫂子不来,好像不敢来。”
聂明宇瞪了妹妹一眼。“别胡说!”
蕾蕾在沙发上坐下。“她说,你就对我一个人好。哥,是不是?我怎么看好多人都挺怕你的?”
聂明宇道:“蕾蕾,你刚回来,这几年国内的事不了解。不过,反正你办个展览就回去,不了解也好。展览准备得怎么样了,我的艺术家!”
蕾蕾回答说:“这两天我的前期作品就能运回来。可没地方放。”
聂明宇道:“不是给你找了个画室吗?”
“画室是创作用的,怎么能放东西。”蕾蕾解释。
聂明宇递给妹妹一瓶矿泉水。“那简单,我再给你找一间库房就是了。”
蕾蕾打开瓶盖,喝了一口。“你怎么那么笨呀?看不出我这是找借口么!我就是要放你这儿。你看你这里,跟农民差不多。”
聂明宇笑了。“好好,我就先睹为快,看看我们的蕾蕾出息到什么程度。”
蕾蕾不由叹口气。“说是筹备着,其实缺的就是钱。几个同学还在四处化缘,照你的话讲,穷酸艺术家,难啊!”
聂明宇被她逗乐了,问道:“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