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启太子被黎皇后叫到正阳宫。
方启太子的生活从小就被黎皇后安排的明明白白,五岁便被安排宿儒执教,熟得经史文章,九岁熟练习得弓马骑射,虽然年纪小,“课外班”堂堂不落,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封得亲王,十五岁时黎皇后纠结母家势力“逼迫”皇帝立自己儿子成为东尚储君。
到现在皇帝因为之前黎皇后的诡计对她耿耿于怀,对她唯一的牵念也变成了中间还有个“争气”的儿子撑着对彼此的颜面。
但是黎皇后的儿子再争气,一想到现在宠冠六宫的惠贵妃和他那个心机阴诡的儿子,他们就像一根刺深深的扎进她的心里,深知自己的安稳富贵,还勿用操心的一天远远没有到来。
而方启太子对自己这位乾纲独断的母亲,更是内心况味杂陈,一言难尽。
单单在前几年,因为方启太子袒护一位漕运官吏,但是最终被查出来那位漕运官吏渎职枉法,草菅人命,证据确凿,被夺职下狱,没想到只过了一天,狱中传来消息,那人畏罪自杀。
此事虽小,但是朝中一些人,拿着太子为罪臣辩护,袒护奸佞为由,大做文章,慢慢的演变成方启太子才是罪魁祸首,最后到了皇帝都难以控制的局面。
而那前几年,方启刚被封为太子,对朝势大局懵懵懂懂,只凭一腔少年热血,触碰了一些老贵族的利益,更有一些隐藏暗昧之心的人从中作梗,一时之间,所有矛头齐齐对准初出茅庐的方启太子。
就在局面异常沉闷凝滞之时,黎皇后力挽狂澜,游走周旋于各宗室皇族之间,再凭借着母家赫赫扬扬的势力,才稍微平定下来。
到后来皇帝也想借此事对黎皇后进行打压,更是借此机会翻出黎皇后怂恿亲贵重臣立太子一事,说实话,黎皇后个性强势,一贯端肃不讨喜,这次皇帝的态度也很明确,你要向我服软,我才放过你儿子。
黎皇后站在太极殿外一宿,那可是寒冬腊月天,夜又长,朔风凛凛,侵肌裂骨,那一夜,过的太漫长.......
最后事情终于压了下来,黎皇后的腿疾就是那一夜落下的。
好在自己的儿子没事,一切都值!
方启太子对自己母后百依百顺,但是选太子妃一事,却令他头大如斗!
纵然知道一位母亲对自己孩子的爱,是断筋折骨的付出,但是就太子妃这件事,他清楚的知道,要遵从自己的内心!
“母后,您叫儿臣来有什么要紧事吗?”方启太子看向上首母仪天下的黎皇后。
“没有要紧事,你就不能来看看哀家吗?”黎皇后丢一记白眼过去,而后声音变的温柔,“儿啊,母后前些天给罗家备了些聘礼送了过去,罗家很是高兴,母后也高兴,你这婚姻大事得赶紧办,免得以后有什么变数”
方启太子看着笑意盈盈的黎皇后,内心一阵哀叹,他向她说过,终身大事不想与政治捆绑在一块。
可是她这个母后强势独断的很,愣是不听,最后面容悲戚道,“你看你母后,没有这政治婚姻,哪来的母仪天下,又哪来你的储君之位,不要小孩子心性,意气用事”
方启太子想辩解什么,黎黄后大袖一拂,脸色冷下来。
“今天是个好日子,母后请了罗家小姐罗露过来,你们从未见过面,今天彼此了解了解”黎皇后道。
方启惊咦一声,目瞪口呆,这就又安排上了!
“母后您这也太着急了,儿子还有要事要办,先告辞了”方启说完正值转身。
“你今天要走,以后别再叫我母后,我也没有你这个儿子”,黎皇后声音微哑的喊道,声音凄厉。
方启无奈的垮下双肩,凝住了脚步。
黎皇后走过来,和颜悦色道,“儿啊,本宫知道你的性子……今天先看看这个罗露,万一你看上眼了呢,岂不是皆大欢喜”
方启看到黎皇后对自己刚柔并济的态度,不禁哑然失笑道,“好,儿臣那就依着母后看看这位罗家千金到底有多好”。
一个太监躬身进来,恭谨的欠了欠身子,“娘娘,殿下,人来了!”
黎皇后转身走到上首位置,端正好坐姿,“让她进来吧”
只见罗露一身明亮的红衣,娉婷的体态,优雅轻盈的步姿,红黄相间的流苏腰带,莲步轻移间衣袂飘飘,一双盈盈秋水的明眸微微轻漾。
罗露在厅前锦毯上站定,提裙盈盈拜倒。
礼毕,她微敛眼目,娴静美好。
黎皇后上下打量了一番,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轻轻颔首。
黎皇后和善的招了招手,示意罗露坐到她身边来。
罗露莲步间款款来到黎皇后身前,低眉敛目,眼神微荡间,甚是娇媚。
黎皇后伸手拉过罗露的手坐下,一脸慈祥的姨母笑。
方启太子不以为意,拿起桌上的白瓷茶杯,指尖轻轻晃了晃,头转向一侧,看着大殿之外。
“真是个标志的美人儿啊”,黎皇后定眼看着罗露满意道,脸上依然挂着姨妈笑。
罗露适时的低下头,脸蛋微现红晕,一双美眸像盛了一汪碧湖的水,氤氲一片,有意无意的看向方启太子这边。
黎皇后蓦然回神,“露儿,这就是太子方启,你们先认识一下,早晚是要成为一家人的.......”
罗露抬头娇羞的看了一眼方启太子,眼波潋滟,像熏了一池的桃花,微微点了点头。
方启太子面上清韵似雪,眼神冷淡,让人想起崖岸之巅的冰雪,唯有一线唇色薄而鲜明。
黎皇后见方启没反应,尴尬的笑了笑,沉声道“今儿天气不错,御花园的花开得艳,启儿你带着露儿去御花园走走”
方启瞟了老母亲一眼,正想开口。
就在这时,鸿仁急急的跑进来,感觉到场面异常尴尬,脚步慢下来。
方启太子故意冷下脸来,“慌慌张张的有什么事啊?”
鸿仁瞧了瞧黎皇后不怎么愉悦的容色,顿了顿,没有说话。
黎皇后突然意识到可能有紧急的事情,沉声道,“有什么事说吧,哀家能吃了你不成?”
“回皇后娘娘,回太子殿下,前朝正商议如何对付蠢蠢欲动的西番,皇上为此事正发愁呢,听说北平王也被召进宫了……”,鸿仁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方启太子。
方启太子会意,声音低沉,“父皇这几天寝食难安,就是为了西番之事”
方启太子幽幽一声叹息,转而看向黎皇后,“母后,此事非比寻常,儿臣是否要过去看看?”
黎皇后脸色微暗,方启是国之储君,理应善修德政,孜孜尽责,更何况,前朝还有北平王方璟,不能让他得了先,黎皇宫思及此处,看看了罗露的神情。
罗露刚才欢喜雀跃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本来有一个能和方启太子单独相处的机会,就这样被“朝事”耽误了,而现在也不是耍小性儿的时候,要体现大家闺秀风范,万不能给未来婆婆和丈夫留下不识大体的印象。
“既然太子殿下有要紧事,那我们改天在约吧,国事要紧”,罗露莞尔道。
“好,罗姑娘真是识大体之人,那本宫就先去父皇那”,方启太子躬身退下。
方启太子想象着,后面的两张苦瓜脸.......
方启太子走在汉白玉广场上,蹙紧眉头,“鸿仁,今天救驾有点迟啊”
鸿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