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螳螂捕蝉
“他来得,不是时候。”女子的耳边,不断的响起这句话。泪,早已不再流,因为,它已经被苦干了。
她可以为梦见他在花海中与他相拥而开心一整天。
她可以为梦见他在战场上受伤而悲伤得许多天都不吃饭。
她可以为梦见他抱着自己看天边美丽的落日而发呆的看着他的画,一直到深夜。
面对失去的孩子,他竟然说:“他来得,不是时候。”
这,就是她心爱着的男人!
这,就是她朝朝暮暮都思念着的爱人!
这,就是她一直以来的念想,她在这个吃人的后宫中生活的唯一念想!
感觉有人坐上了床沿,她以为是他,立刻转身,看见的,却是另外一张脸。她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只是有一个念头:他可以保护她。所以,她坐起身来,抱住了男子的腰。在他的怀中哭泣:“他变了。”
男子轻抱住她,温柔说道:“孩子流掉,是件好事。”
女子听到这话,一把推开了他,冷冷说道:“是他叫你来的?”
男子摇了摇头,“不是。”
她指着外面,愤怒的吼道:“你走,我不想见到你,你走。”
男子握住她的手,顺势把她搂进了怀里,她在他温暖的怀中自是不依,拼命的挣扎,最后实在无法挣脱,她一口咬上了那宽广的肩膀,并且紧紧的咬住。男子吃痛得皱了皱眉,却没有丝毫的放开。
待那白色的布料上微微可见一丝红色,她才放开,渐渐平静了下来。他握住她的肩膀,看着那双充满着悲伤与失望的眼眸,“不是他变了,是现在的局势不容许他。”
她像着了魔一般,喃喃道:“他说,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女子突然瞪大眼睛,紧紧抓住他的衣裳,“那是他的孩子啊!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男子抱住那张小脸,柔和的说道:“你想过没有,若是这个孩子平安降生,他看到自己的儿子,却要叫皇弟,而皇上看到自己孙子,却是喊着皇儿,三人如果在一起,受伤最深的,是他,他会怪自己没用,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
女子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男子把她扶着躺了回去,继续说道:“接风洗尘的那次夜宴,他一直喝着闷酒,就是因为他看着你坐在那一堆妃嫔里,他觉得自己没用,没有办法让你离开这个后宫。”
“他有想过带你走,可是,这样一来,面临的就是要带你离开天和,一边是爱人,一边是他一直都敬爱这的父皇和母后,他也无法选择。”
见她的眼球微动,知道这些画她都听了进去,凤梧点了她的睡穴,一阵风掠过,人,已不见。
婉怡醒来,皇上一下朝便来探望。问到这次她为何自己一个出去的事情,她推说想趁着晚上的时候去看看贵妃,听说她最近瘦了不少,胃口也不好,没想到……
这样的借口,无论是谁都知道,肯定是编造的。但,后宫也许就是这样,皇上见婉怡不想多说,也不作追究,把在这里伺候的宫人们都放了出来。临走时要她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
依旧没有冰兰的消息,婉怡不得不叹一声。
这日,正值傍晚。鞠轩上完朝便去探望母后,往回走的路上遇到了婉怡,两人默默一路走到了翠心亭。
亭中的两人,一人穿着黑色的裘皮大衣,一人披着水蓝色的披风,相对坐着。婉怡把自己的手缩回衣袖里,两手握着。看着对面已经刮干净了胡子的鞠轩,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男子似乎没想到她会道歉,微微睁大了瞳仁。女子把头转到一边,无法接受他的正视。“那日是我没有好好想通那件事,误会你了。”
他忽然起身,几步走到婉怡面前,蹲下身来,轻轻抱住她的手,道:“穗儿,能等我么?等我坐上那个位子。”
她微微点了点头,是的,凤梧说的对,他没有变,他依旧爱着她。
得到她的点头,他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梅林,微微叹了口气。
“怎么了?”婉怡见他似乎依旧不高兴的样子。
“今日早朝在谈论立储之事,我与老十的呼声最高。”
“十皇子?”她似乎不知道有这号人物。
“他是贵妃之子,八岁从军,从一个士兵做起,如今已过十年,他凭借自己极高的谋术与不凡的身手当上了将军,一直在臧江守卫。过几日便会回宫。”
婉怡心里道:怪不得自己没听说过,十年的时间都在战场上打拼,这后宫的宫女十年都能换好几批了。她不知道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所以,你是怕他一回来,你便会失势?”
鞠轩点了点头。
“我倒是想到了个好办法。”
一路回晴香阁,婉怡都在盘算这件事,她的心里一直记恨着黄木槿,要不是她怂恿她去找皇后,她的孩子或许就不会掉了。
虽然这样的理由是牵强了一点,但对于一个深宫中的女人,只要有那么丝毫的借口,她便可以恨一个人,千方百计的会想要除掉她。
回到晴香阁,婉怡吃了几口小菜便放下了筷子。擦拭着嘴角,她问道:“依旧没有冰兰的消息么?”
小全子摇了摇头。
“小主,你再吃点吧!刚伤了元气,不多吃点怎么补回来啊!”
“嬷嬷,我真的吃不下。”
曲曲折折的回廊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一人,他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巧妙的烘托出一位贵公子的非凡身影。古铜色的肌肤,下巴微微抬起,杏子形状的眼睛中间,星河灿烂的璀璨。
他是一国战将,战场上的他是人人闻风丧胆的罗刹,他经过的地方,没有一个敌方之人能存活下来,他就是一个神话,一个不可能战胜的神话。
但此刻的他,身上没有丝毫战场上的煞气,反倒是有种说不出的亲和。
忽然从远处飘来悠扬的琴声,他循着声音走去,只见那竹林间,女子披着白色大氅,静静的坐在那一片稀疏的的翠竹旁,手下是一把黑色的古琴,一头还有一块白玉挂坠。
青葱般的玉指在琴弦上不停的弹奏着,一曲带着点点柔美,点点轻快的曲子环绕在林间。
一曲终了,女子抬起头来,发现有人,立刻站起身来,躲到了树林之后。鞠海连忙伸出手,“夫人莫怕,在下只是仰慕夫人的琴音,循着琴音而来,并无其他之意。”
夫人?婉怡笑了笑,今日特地叫王嬷嬷给她化妆化得老气一些,没想到技术竟是这么的好。她走了出来,微微朝鞠海施礼,“皇子吉祥。”
鞠海嘴角挂上一抹微笑,走近了几步。“夫人如何知道我是皇子?”
婉怡轻笑,回到古琴旁,抚摸着琴弦说道:“这宫里有如此阳刚之气的,除了皇上便是皇子,而皇上,恰好老身见过,所以,您肯定是皇子了。”
“夫人说得不错,我是十皇子。不知夫人……”
“老身是教公主们抚琴的老师。”
鞠海对于眼前的这个琴师,心里倒是有些敬佩,她没有一般人身上的谄媚与世俗。听到他是十皇子的身份,她也没有显得过于紧张。
婉怡又开始弹奏,鞠海自然选择仔细聆听。余光瞥见他极其享受的样子,婉怡心里翻了翻白眼:这两首曲子她可学了不短的时间,下的功夫也不少。
一曲终了。婉怡看了看天色,抱起古琴,施礼道:“今日天色已不早,皇子不如去老身那儿坐坐。希望教兵法奇计的周夫子能有机会与皇子畅谈一晚。”
鞠海欣然同意。他是行军布阵的将军,对于那些兵法奇计自然兴趣颇深。
这是个四合院的院子,鞠海听婉怡说那几个老头结伴出宫去逍遥了,现在如果他不嫌弃的话,只好她来陪他。其实一般教导公主们的夫子都是从朝廷官员中,或者是官员的儿女中选拔出来,再赐予不同的官位。但他一想眼前这个琴师身上没有诗人的俗气,定是那种费尽千辛万苦找来的隐士,也没做多想。
几杯酒下肚,鞠海便发现自己有些醉了。“这酒……果真……后劲足。”话音刚落,人便倒在了桌上。婉怡拍了拍手,从门外进来两个太监,把醉倒的鞠海搬了出去。
另外一边,黄木槿接到今日侍寝的消息,任随着太监的摆弄,光着身子被裹在棉被里,兜兜转转,她的眼神有些模糊,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芙蓉帐内,两具充满着欲火的身体交织着……
今日文武百官启奏的事情较少,所以早朝只上了一会儿就退了。婉怡带着亲手熬制的参汤去书房看望皇上,皇上见着她一片善心,倒也乐意接受。
女子在旁边细细的磨墨,男子翻阅着奏折,美人相伴,他今日的心情不错。
就在他享受着这久违的静谧时,一个太监慌慌忙忙的冲了进来,见到皇上黑着张脸,连忙跪地,哀求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到底发生的何事,如此惊慌?”这个太监是伺候他的,平日里伺候得不错,不是个毛手毛脚之人。
太监抱着双手,小声说道:“刚才有宫女来报,说看到……”
好看的浓眉忽然皱了起来,“快说!”
太监身子一抖,战战兢兢的说道:“看到黄贵人与十皇子……”“看到他们睡在一起。”
“什么?”皇帝勃然大怒,婉怡也顿时被吓得跪到了地上,“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声,婉怡顾不得害怕,起身在他背上顺了顺气,又端起参茶递到他的嘴边,他抿了一口茶,稍微好了一点。
“摆驾!”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听月阁赶去。
虽然现在是冬天,地上也铺满了厚厚的一层雪,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喀吱喀吱”的声音,但太监们抬着皇帝与婉怡走在雪地里,速度依然不减,没一会儿便到了目的地。
皇后明显早一步得到通知,门外是她的随行宫人,一行人见到皇上,都跪下身子行礼,皇上没有说话,直接走了进去,看到的就是黄木槿与鞠海衣衫不整的跪在地上。
“逆子……你这个逆子……”他原本以为只是场闹剧,在他心中,老十一向都是个安分守己的人,虽然十年之间只回来过几次,但凭借着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他的眼光不会错,甚至他都有过把皇位传与这个儿子的打算,可是现在……
“咳……咳咳……”婉怡连忙递过手帕,李海明已经端来了宫中备用着的参茶,对皇上的身子很好。
皇上稍微平息了一下呼吸,坐到太监们搬来的椅子上,“李海明,给朕把戒尺拿来,朕今天就要好好的治治这个逆子。”
皇后坐到他身边,微微拍了拍他的手,道:“皇上,有什么事情,等弄清楚了再罚也不迟啊!”
“还有什么可说的,事实都摆在了眼前。”瞥见李海明根本就没有动,朝着他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朕拿来。”
李海明被这一吼,慌忙的退了出去,没多久便拿来了一块半米长的戒尺。皇上一把抓起戒尺,走到鞠海的面前,戒尺抵着他的肩膀,“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上好的衣料被粗鲁的撕破,露出那欲火之后的吻痕,他闭上眼睛,道:“儿臣无话可说。”
木槿的妆早已经被哭花,好不容易等到皇上就站在面前,她一把抱住了皇上的大腿,歇斯底里的喊道:“皇上,臣妾,臣妾冤枉。”
“冤枉?”男人用戒尺把那尖细的下巴抬起,看见的便是那红肿的薄唇,“难道你是想说朕的日子强要你的?”
那鞠海身上到处都是吻痕,任何人都看得出来昨晚上两人肯定是缱绻缠绵了很久。
“把这个女人给朕乱棍打死。”“是。”侍卫们把她押出去,不一会儿便是揪心的惨叫声,棍杖没落几下,惨叫声便停止了,太监来报人已经死了。
后宫的女人,死在杖棍之下的不在少数,而行刑的人,早已练就了非凡的技术,有的人五棍就能被活活打死,有的人被打了几十棍,没几天照样可以下床走路,而对于一个身居宫中的女人来说,二十棍就足以要了她们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