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她的话不可全信
这里是盛金宫最偏北的一个角落,都只知道这里曾经死过一个娘娘,之后就没有什么人会来这里,一来是怕死人,二来,这里自从那以后渐渐的衰败,除了湖边的梅花,在这个冬天开得特别的盛。
婉怡走得有些急,娇小的身子在梅林间穿梭着,并没有过多注意脚下,直到感觉踢到了一根什么东西,身子失去平衡往前倒去,她才“哎哟”一声,就在她闭上眼睛,准备和白雪来个亲密接触的时候,一股力道环在她的腰间,生生把她拉了回来。
直到感觉自己已经站稳,她才慢慢睁开眼睛。眼前的人含笑的看着他,依旧是一袭白衣,外面罩着一件白色的披风,脸上蒙着半指厚的面纱,这是她第二次见他,第一次见他笑,虽然她看不到那面纱下是什么样子,但从他的眼睛里,她知道,他在笑。
婉怡的脸感觉像是在火烧一样,几下挣脱他的手,怒嗔道:“国师请自重。”
国师府从前几日才开始修建,估计半年之内都修不完,在修建期间,他便住在盛金宫里,婉怡心里奇怪,他的住所偏向中心,这里这般偏北的角落,就算坐轿子也要不短的时间,可是为何这么早,他却出现在了这里。
秋凤梧像是没看见她生气一般,右手伸手一摘,一支粉色的梅花落到他的手上,然后,那支梅花在一瞬间就别在她的青丝间,她本能的就伸手去摘,可没想到,那手却被紧紧的抓住,婉怡一阵气恼:“放开我。”
“不摘,我就放。”这口气,跟大街上的地痞,小混混没多少差别。
婉怡又挣脱了好几下,见还是没有挣脱,妥协的点了点头。他放开她,她也如答应的那般,没有摘下那支梅花。她看着那双眼睛,澄澈的眸子,像是有魔力一般,深深的吸引着她,她突然瞪大眼睛,甩了甩脑袋,心里吃惊:刚才,那心里的悸动是怎么回事?
她微微屈膝,“天气严寒,国师还是回宫歇着的好。”转身准备离去。
“既然知道天气严寒,你一个女子,又为何在这里走动?”
婉怡娇躯一震,停下脚步,却是没有回头,她淡淡的说道:“自是有事要办,就不劳国师操心了。”
话音刚落,她就觉得身旁有一股凛冽的寒风吹起,带动着她的青丝也随风舞动,那五步开外的翠心亭里,秋凤梧已经坐到了凳子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怕是来会情郎的吧!”此话一出,婉怡心中大骇,他是如何知道的?
她震惊的看着他,道:“你……”
他微眯着眼睛,面纱下传来声音:“昨夜我那六个舞姬,皇帝全部赏赐给了他,只怕现在的他还躺在温柔乡里。”
婉怡轻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这些鬼话?”鞠轩是什么人,她自认比谁都清楚,就连自己成为了皇上的女人,他也没有嫌弃她,还把张雨生送到她身边帮她。
他依旧保持着那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那你如何解释昨晚,你那般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他却只顾着自己喝酒,一点回应都不给你?”
婉怡仔细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特别是他的那双眼睛,她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都还是一个神仙一般的人物,对这人世间的一切充满着漠然,任何事物都无法引起他的注意的一个人,到今天就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变了个人,这前后还没有一天的时间呢!
听到他的这番话,她并没有恼,她对鞠轩的情,早就已经深埋心底,无论谁说什么对他不利的话,她都不会相信,除非鞠轩亲口告诉她,他已变心。“那国师能告诉婉怡,为何你与昨日的你判若两人么?”
秋凤梧见她并没有生气,对她的兴趣倒是多了几分,喃喃道:“原来你叫婉怡。嗯……是个不错的名字。”
婉怡一阵懊恼,她怎么就把自己的名字给说出来了?都怪平时与人说话,总把自己的名字挂在嘴边,这样会显得更加谦虚,也更显得尊敬人,但现在的情况却非她所愿。她语气一冷,“请国师回答我的问题。”
“哈哈哈哈……”见着婉怡生气的样子,眉头都皱成了一团,那双眸子冷冷的瞪着自己,凤梧并没有生气,反倒是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婉怡几步走进了亭子,立在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面纱,他瞪大眼睛看着那只已经抓住面纱的手,想阻止,已然是来不及了。
只见婉怡轻轻一抓,那块白色的帕子便落到了她的手中,她也不敢相信的看着帕子,只觉得突然有一股寒气把自己给冻住了。她不敢相信的抬头,只见这眼前的人,不喜不怒,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上,黑色的双瞳,透明的看不到一点情绪。
有些微风掠过,吹起了他如墨玉一般的黑发,以及宽大的白色衣袖。上好的丝制长袍,穿在他的身上让他像花瓣一般飘逸不凡。此时的他,太过于安静,安静得几乎融入了空气中。
婉怡抖了抖身子,直觉中,她似乎犯了一个很大很大的错误。而眼前的这个人,恢复了他昨夜的冷,以及,漠然。她颤抖着手,把面纱递到他的面前,期期艾艾的说道:“对……对不起。”
她的手僵直在空中,不知如何是好。尴尬的把手帕放在桌上,她退出了好几步,微微屈膝:“婉怡告退。”她不可能直直的说“我告退”,也不可能说“臣妾告退”,最后选择了这样的话。
就在她走入梅林的那一瞬间,一个白色的身影从身旁掠过,婉怡心知是谁,认命的闭上了眼睛,他这是要杀她了吧!
等待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倒是耳垂像被针扎了一下,她轻哼了一声,慢慢睁开眼睛,只见眼前的人手里拿着她今早佩戴的耳环,她顺手往耳垂一摸,似乎是一只耳钉,她本能的就想把它取下来。
纤手再次被他抓住,他冷冷的说道:“它只要离开你的身体,你立刻就会死。”
婉怡哪儿会信他的话,还是想挣脱他的手,可是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是无济于事。最后实在气恼,嘟囔着说道:“我又不是衣架子,怎么什么东西都往我身上挂?”就像小孩子耍小脾气一般。
冰冷的容颜逐渐褪去,换上的就是淡淡的微笑,连她都觉得不知为什么,心中的害怕全部都不见了。
“记住,这耳钉不能离身,否则大祸临头。”他又恢复了刚才那副流氓地痞的摸样。
“知道了知道了。”呆会就把它取下来,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他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不要想着呆会回去的时候取下它。”他顿了顿又道,“要不然,你戴这耳钉,就当是对看见了我容貌的补偿。”
婉怡不知道她戴不戴这耳钉和她看到他的容貌有什么关系,但回想起刚才他那冷冽的感觉,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算了,她犯不着为了一个耳钉而丢掉自己的性命,于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见她这般乖巧的答应,他放开了她的手,转身,“是老八叫我来的,临时发生了一些事,他来不了。”那个身影逐渐消失在了梅林间……
婉怡败兴而回,一路上都遮遮掩掩的,因为她并没有带一个宫女或者太监,要是被别人撞见,肯定会往什么其他的地方想。
刚走到门口,冰兰就附在耳旁道:“王才人来了。”
婉怡对于王傲君,自从那次借皇上之手把陈可人杀了那天晚上见过,之后就一直没有见过她,她一直都很忌惮这个女人,除了她会武功之外,她那幕后的人恐怕更加的可怕。
她取下披风递给冰兰,果见大厅里,王傲君正在品茶,笑着说道:“今天这是吹的什么风,竟把妹妹给吹来我这晴香阁来了。”
若鸢已经把茶奉了上来,婉怡小啜一口,就递给了她。“去把皇上前几天送的大红袍拿来泡着,也好款待妹妹。”不待回话,她便向王傲君说道:“妹妹今天就在这里用膳吧!我们姐妹俩好久都没有坐在一起了。”
王傲君点了点头,朝身后说道:“你们都下去吧!”婉怡见她是有事要和自己谈,也朝伺候的人点了点头,那些人会意,慢慢退出了屋子,把门也带上。
哪知宫人们刚走,她一把跪倒在了婉怡的面前,道:“我有罪。”
婉怡大惊,立马蹲下身子扶起她。但她却不肯起身,眼角的泪已经滑落下来,道:“姐姐,我对不住你,我有罪啊!”
“有什么事,起来慢慢说,你这样叫我怎么好好听你说话?”婉怡真的被她搞懵了,她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王傲君才慢慢起身,婉怡扶她做在了炕上,自己也坐了上去,“好妹妹,别哭了,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了便是。”要不是这场景是在皇宫,旁人还真的以为她俩是相亲相爱的好姐妹,只是,在这个宫里,就说不准了。
她点了点头,用手帕擦了擦眼泪,抱住婉怡的手说道:“我们姐妹俩也有近一月没见了,你可知我这一月是怎么过的么?”说完,她轻轻把袖子挽起,冬天的衣服都比较厚,所以她也没有挽多上去,只露出了下面的一截手臂。
婉怡见到她的手,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摸了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鞭狠,对,这是用鞭子鞭打留下的痕迹。
“是贵妃!”
听到“贵妃”二字,婉怡明显得瞪大了眼睛。
“不信?我这身上,没有一处是好好的。”说完,她便准备脱衣裳,婉怡一把握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动作。其实她早就看清楚,在那脖颈之下也有红色的鞭痕。
王傲君轻笑了一声,道:“没有想到吧!”
婉怡知道她还有话说,并没有说话,静静的坐着。
“那****之所以用力的推贵妃,都是受她指使,她根本就没有怀孕,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是想借我之手,把你扳倒。以你的力量,根本就接不住她,这样,只要她摔倒在地上,一来,她假怀孕的谎言就没有人能揭穿,二来,你也顺利的就会被处死。”
“第二日,众人都知你摔断了手骨,她便把身边的思引派到你的身边,目的就是想看看你的手骨断掉,到底是自己摔到的,还是在那一晚为了接住她而断的。”
“你仔细回想,那思引是不是没几天就寻了个理由回去了!”
婉怡听着王傲君一条一条的数出来,说不震惊,那绝对是假的,她成功摆脱“假婉怡”事件之后就曾经去找过贵妃,贵妃对她的态度没有以前好了,说话不冷不热的样子,自己当时还以为做了什么错事惹她生气了,现在想想……
可是,这也不对啊!照理说,贵妃以前对她这么好,还把昭阳公主带出来跟她亲热,这都足以证明她是想拉拢自己,又为何想要除掉自己呢?就算是她想除掉自己,这就更不应该在之后都对她不冷不热的样子,这样只会引起自己的戒心,那她想除掉自己不就难上加难?
婉怡在那一瞬间就想到了很多事情,脑中也有了结论:王傲君的话不能全信,而贵妃对自己态度的大转变,里面肯定也藏有什么端倪。
她假装愤怒得握紧了手帕,余光瞟到王傲君焦急的看着她,道:“好妹妹,你受苦了!”想到那些鞭痕,婉怡心中暗想:这苦肉计做得可是太真了,那些鞭痕可都是真的。
王傲君也注意到了婉怡的小动作,她也不指望婉怡能听了她的话便相信她,不过还有后面的工作!那抹眼中的精光,婉怡没有错过。
“姐姐,妹妹真的错了!你原谅妹妹吧!”说完,拿起手帕又开始擦泪。
婉怡拿起自己的手帕在她的脸上擦拭着,温柔的说道:“谈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能这般坦诚的告诉姐姐贵妃的阴谋,姐姐感谢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呢?”
说完,她担心的又说道:“只是,你这般告诉了姐姐,这宫中到处都是贵妃的眼线,不久她就会知道你曾来过这里,她不会轻易饶了你的,这可如何是好?”
说到这里,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王傲君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姐姐或许还不知道,妹妹的爹爹在前几日已经告老还乡了!妹妹根本就不是他的女儿,只是他放入宫中的一颗棋子。”
说完,她凄凉的一笑,“在这深宫中,我早已是孤身一人,也没什么好怕的,只是担心姐姐还受贵妃的蒙蔽,到最后……”
婉怡握住她的手,佯装生气,“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不是还有我么?”她沉默了一下,接着又道:“可是……要怎样才能让她消除对你的怀疑呢?”
其实办法婉怡倒不是没有,只要从自己这里拿一件对自己不利的东西给她,她交给贵妃,肯定就没事了,可是关键的就是,这王傲君说的话,她还不能全信,她没有必要犯这么大的风险来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