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呀!
不过也好,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欧元初玥的眼神瞬间坚定。
看着欧阳铭将下人都挥退,欧阳初玥这才跪下来。欧阳铭吃了一惊,急忙扶起女儿,可是却被拂开了手,“父亲,来不及的,二公子救不了霜凉郡,远水救不了近火。为今之计只有一个。用女儿做献祭品复生风知乐。”
欧阳铭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休要乱说这种错话。”
“父亲。只有这样才能就霜凉郡。”
见女儿执迷不悟,欧阳铭震怒,“去祖祠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才能起来。”
“父亲。”欧阳初玥见父亲神色不变,怒气容容地看着她,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直到一时半会儿父亲也不会改变主意,只好起身离开。
欧阳初玥跪在自家祖祠外面,背影倔强的让人心疼。旁人送来的水和饭食也是滴口未尽,只让人放在一旁。
她在逼欧阳铭做决定。
百人突围还是失败了,亦或者也谈不上失败,毕竟还是有一个突围出去了,只是重伤,也不知道能不能搬回救兵,或者能够活着到云梵之境。
云鬼将死的人都派人抬回了大殿外,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地上,以示警告,让他们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欧阳铭睡不着,也不能睡。有救兵来救霜凉郡,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只是这霜凉郡数百年基业全部毁在了他的手上,他不甘心啊。
欧阳铭要去祖祠给欧阳氏的列祖列宗告罪。走到了祖祠却看到他的女儿笔挺挺地跪在祖祠面前,旁边的饭一点儿未动。
欧阳铭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他快速走到女儿面前,“你这是做什么?逼我就范么?”
欧阳初玥抬头看着父亲,“女儿不敢。父亲,留给霜凉郡的时间不多了。父亲就同意女儿吧,这是女儿自愿的,也是女儿唯一能为父亲能为霜凉郡做的事情了。”
欧阳初玥知道这样对父亲来说很残忍,可是她只想所有人都好好的。
欧阳铭叹了一口气,他一生磊落坦荡,怎么就落下个这样的下场。
“你当真执意如此?你可知道你这样做会有什么样的代价?”他问。
不等回答,他又说,“这代价我霜凉郡承受不起,你…更承受不起。十多年前的仇,风知乐会放下吗?她不会!若你执意如此,那么从今以后,你再不是我欧阳铭的女儿,再不是霜凉郡的大小姐。”欧阳铭气极,竟连断绝父女关系的话都说了出来。
“如若这样能为霜凉郡解困,不是就不是吧。”欧阳初玥看着欧阳铭,鼻头泛酸,眼里泛红,说的坚决。
“你!”
欧阳铭生气抬手就打了欧阳初玥一个耳光,响彻了祖祠,声音震得两个人都痛。
他痛自己无能,护不了霜凉郡上下,也护不了自己的女儿。
欧阳铭用的力气很大,欧阳初玥被打得歪倒在一旁又迅速直起身子跪好在欧阳铭面前,抬头看着欧阳铭,“女儿可以当着欧阳家列祖列宗的面发誓,她不会为难欧阳氏不会为难霜凉郡。”
欧阳铭见欧阳初玥还不放弃,心中的愤怒更加深了些。
他说:“可是她会为难整个修界。若是要用修界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来换霜凉郡的周全,我宁可霜凉郡就此覆灭。”
欧阳初玥脑中突然闪过风知乐的笑颜,鼻头更是一酸,眼睛便充满了泪水。
心里的不平和对所有人的不满这一刻突然就爆发了,猛烈,冲击强,波动大。
原来她一直为风知乐不平不甘着,这股情绪一直在她的心头缠绕,如同小溪汇入大海一般一点一点地积少成多,如今爆发出来犹如海啸一般,汹涌,激烈。
欧阳铭以为欧阳初玥要认错放弃的时候听见欧阳初玥说:“父亲这般维护修界,可知修界中多是自私虚伪的人?”
欧阳初玥连连发问。
“怎么?父亲也认为她是邪道?”
“父亲也觉得她不该报仇?”
“父亲似乎忘了修界中多的是人,可不止那些人呢,死了他们,修界照样好好的。或许修界还更干净了呢!而父亲口中的那些人他们死有余辜。”
“啪”
欧阳铭扬手又给了欧阳初玥一巴掌,“混账!”
欧阳初玥眼中的恨意刺痛了欧阳铭的眼睛。
她心痛地看着欧阳铭,脸上眼中都是泪水,“父亲觉得女儿说错了?当年若不是她,长生殿上仙门百家早就被谢氏一族一举覆灭,今日何谈修界安稳?”
“害怕就害怕吧,那些人还找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对她下手。她是留了谢氏遗孤,可那又如何?”
欧阳初玥的声音哽咽着,“那孩子才不过三岁,稚子无辜。更何况他们不是口口声声地说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吗?可为什么又要赶尽杀绝呢?”
“是,那孩子是无辜的,那谢蕴之呢?”欧阳铭咄咄逼问,似乎想将欧阳初玥逼的无路可退。
欧阳初玥听到谢蕴之这三个字却笑出了声,笑得眼泪又流了出来,笑得刺伤人心。
即便过了十二年,只要想起来,那个清风朗月,温润如玉,纯善良厚的青衫公子的身影在她的脑中依旧恍如昨日一般清晰可见。
“谢蕴之啊,他又做错了什么呢?他不过是投错了胎,姓错了姓。他从未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他资质愚钝,结不了丹,他无法继续修行,可他痴迷于医术,行医救人,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好事。可是呢?你们却没有放过他,他最后就连转世投生的机会都没有。”
欧阳初玥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哭得厉害,说到后面就连声音都有是颤抖的咬着牙说出来。
“明明该感恩图报的人却恩将仇报,她不该报仇吗?凭什么啊?该死的人是他们,可是他们却还活着,还得意洋洋的活着。不仅如此,他们还不停地往她身上泼脏水以章示他们的正气凛然。”
“他们不该死吗?凭什么他们还能好好的活着,她却死了都不得安宁。她不该报仇吗?入了邪途又如何,她从未想伤害任何一人”
“那枫岭谷又怎么说?”
“那也是被他们逼的,”欧阳初玥突然激动了起来,她大声地喊道。
她喊完深吸了一口气,她平了平心中的不满和不平。
“若他们不逼,她又怎么会血洗枫岭谷,从始至终错的都不是她,是他们,是他们对不起她。她从未做错,却承受了不该承受的。”
欧阳初玥的声音突然就平静了下来,语气也平静了下来。
“父亲,如若换了您,您会放下吗?”
“女儿平生最后悔的事就是眼睁睁地看着她业障缠身,倘若当年女儿能再苦修一些,能再将修为提升一些,就不至于被拦住了就束手无策,连帮她一下都是奢望。”
欧阳铭被欧阳初玥的话震住了,张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欧阳初玥闭上眼平复心情,这十二年来她每夜梦回都是风知乐的笑容,都是风知乐教导她如何修习的场景。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这叠起来的愧疚将她淹没,让她无法呼吸。
风知乐成了她的心魔。
欧阳初玥半晌才睁开看着欧阳铭,“父亲,她不会为难霜凉郡,女儿可以当着欧阳家列祖列宗的面发誓。留给霜凉郡的时间不多了,女儿求父亲成全。”
欧阳初玥给欧阳铭重重地磕了一下头。
欧阳铭沉默不语,好久,声音有些干哑,“你这么做只是为了就霜凉郡?”
欧阳铭知道他的玥儿对风知乐很愧疚。他的玥儿一向重情,风知乐带着谢氏遗孤来霜凉郡求助的时候,他怕欧阳初玥会收留谢蕴之他们,怕给霜凉郡带来灭顶之灾,便将欧阳初玥软禁了。
后来在枫林谷,他怕他唯一的女儿会被卷入,让人拦住了她。再后来,风知乐的死讯传遍修界,也传到了欧阳初玥的耳里。从那日起,欧阳初玥虽依旧尊他敬他,却再未与他像之前一样无所不谈,他们之间立起了一堵无法推倒的墙。
过了一会儿,欧阳铭才听到他放在心上疼的女儿说,“这是我们欧阳家欠她的,我们得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