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是远哪能不明白巢老爷子的心思?他应道:“哎,我知道了。”
邹素清作为这个家唯的一女人,对于巢窚范的“出走”,显然还是没法接受。她无法理解巢窚范为什么一定要搬出去,为了这个事还跟巢老爷子僵持了那么长时间。但是,比起无法接受,更令她难过的,是她的不舍得。习惯了一日三餐事无巨细地照料他,习惯了看着他在这个大宅里进进出出,突然间,他就搬走了。
只不过是少了他一个人,怎么感觉这栋大宅瞬间就空荡了?
三个年过花甲的老人缓缓往屋子里挪,巢齐背着手,言语之中尽是失落:“搬走好,搬走了,我们还能轻闲几天。”
没有人答话。
比起三位长辈的失落,巢窚范的心情却是无比愉悦。年少时和母亲住在鱼龙混杂的院子里,后来,父亲入狱,母亲过世,他寄人篱下,亲戚家人多,没有丝毫真正所于自己的空间,每天都在吵闹中度过,犹如打仗一般。那时候,他常想,如果能一一间属于自己的小房间,该有多好?
再后来,父亲出狱,东山再起,买下了这座独门独户的大宅子,他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无比宽敞的空间,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说不上为什么,他一直梦想着脱离那种深宅大院的生活,不希望一早醒来就有人准备好了早餐,不希望每天回家有人恭敬地开门等着,扬着一张慈祥的的笑脸。
路上有些堵,若是在往常,他一定会狂躁地拍打方向盘,但此刻,他却没有一点儿不耐烦。
巢窚范的新居位于闹市区,离他的书店比较近。房子是他自己定的,当然,花的是老爷子的钱。巢窚范目前没有正式的职业,但也算不上无业游民,他给两家杂志社当兼职摄影师,经常出外景,自己也开了一间个性化书店,请了专人打理,偶尔也会到店管理。
巢窚范还在上大学的时候,曾经很有骨气地发誓,毕业以后,绝对不会再动用父亲一分一毫。
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是他想得太天真了。
这些年来,他早已形成了非一般的消费习惯,他赚到的钱,根本不足以支持他的各种爱好。摄影装备,旅游经费,健康器材、车费油费交友……每一笔支出都堪称庞大。
后来他就彻底堕落了。“堕落”一词出自好友林和平之口,林和平说,你看你,前一刻还信誓旦旦不沾你爹的光,后一刻就心安理得了。
林和平是巢窚范的大学同学,他的父亲是江陵政要,这也是老爷子没有像拆散他和其他朋友一样拆散他们的主要原因。
商人都是势力的。巢窚范曾在和父亲吵架时说过这句话。
不过老爷子在这件事情上势力与否,并不关林和平的事,他和林和平是在不知对方身分的时候结识的,学生时代常混在一起吃喝玩乐,很合得来,毕业以后走动得也有些勤。不过,巢窚范不得不承认,林和平并没有说错,眼下的自己,就是一个心安理得挥霍着父亲资产的纨绔子弟。
正想着呢,林和平就来电话了,问他搬家进展得怎么样了。聊了几句,林和平提提议晚上叫上一帮好友来替他庆祝,暖暖居什么的。巢窚范果断拒绝,好不容易脱离深宅大院,他可不想让一帮聒噪的人来破坏这份难得的宁静。
车辆渐渐往前挪,半个小时后,终于到达小区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