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倒也顺风,没有发生什么意外,青无悔也慢慢转醒,但浑身无力,他感觉自己在被那女人击中瞬间,灵气被打泄了,此时浑身没有半分灵气。
再加上,他之前为了给连明儿报仇,也花了不少气力,此时浑身上下都极其酸痛。
好在连明儿好像没什么事,此时正在酣睡,自己正处在温暖如春的木辕内,心理的防备也是慢慢松懈了下来。
他闭目养神,头靠着连明儿的手臂,运起心经默默地恢复着体力。
一旁的老药头依旧在呼呼大睡,而霍小郎则跟棉儿继续在车厢后边谈天说地。
霍小郎竟是跟她聊起了自己的上一世,虽然她表情十分惊讶,但显然不是特别相信,毕竟这种死而复生,然后来到这个世界的事情说出来,有谁能信?
虽说如此,但她也是非常认真地听着,并没有笑话他,反而对他之前的经历表示同情,后边她也跟霍小郎谈起了自己到陈府后的经历。
她叔叔将她卖给陈府的时候收了陈家一大笔钱,陈老爷子夸她长得温文尔雅,很有大家小姐的气质,想让她成为潜香阁的一员。
但因为事先叔叔并没有告知老爷子她是个哑巴,所以直到潜香阁前列队点名才被发觉,老爷子人也很好,并没有因为被她叔叔坑了钱而刁难她。
她后来也就在入雨楼当了普通的女仆,这一当就是八年,生活朴素简单,也不用像潜香阁的女仆一样,还要去出卖色相。
平日里她就干干杂活,偶尔也会去照顾陈老爷子的生活起居,生活算是轻松自在。
当霍小郎问起她为何会被选为赠物时,她却表示她是自愿的。
她说,因为先前的打斗把陈府搞得一团糟,各个楼阁的姐妹都死的死,伤的伤,像她们这种毫发无伤的所剩无几,女仆那自是从她们里边挑选。
剩余的姐妹谁都不愿意下半生伺候这个老爷爷,互相推脱,我不想看到她们争吵,所以就自告奋勇…
霍小郎看到棉儿比完手势后,神情隐隐有些失落,也是,她才年方十六,把自己的大好年华搭上,来陪这么一个瞎眼老头,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
莫说这老药头只是个穷鬼,即便他是个富甲天下的富豪又怎样?在这个世上,并非所有女人都是那种为了金钱就可以出卖身体和灵魂的婊子。
霍小郎用手势问她,既然这么不情愿,为何还这样做,明明有机会可以继续留在舒适的陈府…
她却一把捂住了霍小郎的手指,然后用另外一只手比划着解释道。
反正自己是个哑巴,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到哪都没差,她的小姐妹们基本都亲人健在,她们虽然为仆,万事都得听主家的,但还有工钱可以拿,以后有机会她们还可以嫁人,还可以干些其他事。
但自己不同,她是一次性卖给陈府的女仆,这一辈子都归属陈府,牺牲这样的自己,能换来她共事这么久的小姐妹们的未来,她觉得挺好的…
比完手势后脸上的阴霾也一扫而空,竟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看着那眼前这没有一丝杂念的笑容,霍小郎心有所思。
有钱有身份的人遍地都是,小人恶人坏人也不少,但像棉儿这样的一万人里边挑不出一个,敢于牺牲自我,具备善良品质,富有同情心,最重要的是还跟自己有缘。
霍小郎决定将她拽出泥沼,他紧握棉儿刚刚伸出的手,一根规则之线将她和自己连了起来,这是一条命理之线,自己逍遥天道之外,那跟自己连结之人必定相同。
虽然他可以用不锋一刀切断所有天道对她的控制,就像切断操纵木偶的丝线一般,但这样做可能会引来天怒。
他如今实力尚浅,没必要冒这样的风险,所以他才选择了另外一个办法。
棉儿的手被霍小郎捏痛了,发出了咿呀的声音,她没想到这么小的一个小孩子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她在陈府打杂力气活了干了不少,此时居然被一个小孩子捏得生痛,而且无法挣脱。
霍小郎看她痛苦的表情,连忙松开了手掌,只见她的玉手已是被捏得通红,但棉儿不知是怕发出声响吵到车上的人还是其他原因,只是发出一声后便用手捂住了嘴巴。
看她杏眼圆睁,蛾眉倒蹙,忍痛咬着嘴唇的模样,霍小郎竟觉得格外可爱,不觉还笑出了声。
棉儿似乎也没有真的生气,只是轻敲了几下霍小郎的脑袋后,又开始问霍小郎一些老药头的事情。
老药头的平时都干些什么,喜欢吃些什么,口味偏甜还是偏咸,喜不喜欢喝酒,会不会发酒疯啊,喜欢什么物件,性格怎么样,平日里怎么对你啊,一堆问题。
看这棉儿真是打算死心塌地的服侍老药头,霍小郎心里那可就万分不乐意了,这么好的女孩子哪能被这糟老头子糟蹋。(吃白食:那谁才不算糟蹋,你这是想自己来吧?)
看得棉儿瞪大了双眼,手捂住嘴巴,喉咙咽了一大口口水,慌张地用玉手挥舞道,这世间竟有如此变态之人。
霍小郎丑陋的脸庞尽力掩饰,为了不让自己不经意露出的笑容被看到,还斜眼看了一下老药头,接着用手势继续“解答”棉儿的疑问。
没错没错!你知道这药山为何少见飞鸟嘛?并非是那什么传说中的妖兽泣灵蛇所为,都是这老头干的…
比完手势霍小郎还愣了一下,思索着自己这样表达到底是在夸他呢,还是在夸他呢。
棉儿对霍小郎说的似乎深信不疑,此时看向老药头的眼神中都带着恐惧,老药头睡梦中轻微的动作都让她往车厢后头靠一点。
不仅如此,他还对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做过,说什么雨露均沾,连路过的小山猪都被他吓得屁滚尿流…
说起这老药头喜欢吃的,那就多了,什么生啃兔头,硬咬树皮,还喜欢抓一大把沙子放嘴里嚼,说什么磨牙,所以他每次都不跟他一起吃饭。
棉儿已经被吓傻了,本来灵动秀气的脸都生硬了起来,霍小郎虽然内心笑翻了,但表面依旧冷静,继续比着手势。
说起喝酒,那可是这老头最大的爱好,他每天都会喝酒,不喝酒就会打人,见人就打,我也曾经被打过,你看!
霍小郎有龙纹面具,什么不能变出来?只见他把裤腿往上一撸,皮肤上密密麻麻的都是伤痕,竟是看得棉儿挤出了泪花。
不喝酒只是打人还好,喝了酒那就跟头疯驴一般,抓着砖头见人就招呼,边打还边喊着什么,你可真他妈耐打这样的话…村里人都被他发酒疯打死好几个了。
说起这老药头喜好的物件,那可就太变态了,他就喜欢收集各种兽鞭,自己用药材腌制后放在屋内,每天都要摸一摸,嘴里还念念有词…
但那些兽鞭都是一些小形兽类的,大型的他也买不起,都是大概一两寸长这个样子。
正当霍小郎还想继续胡乱掰扯下去时,棉儿抓住了他的手,表情竟是带满了决绝。
她用手势告诉霍小郎,既然她是这个命,她也认了,让霍小郎以后别再跟老药头来往,不管她发生了什么都不要管她。
表情格外认真,霍小郎裂开了,实在没想到这样她都能忍,要是老药头真如他形容的这般,她是要跟他一起余生共吃沙子,陪他弯腰将漫山的鸟都射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