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延只觉救星天降,连忙朝那个声音奔去:“翼哥哥!”
洛玄翼看着脸蛋通红的居延,再看着旁边那个风骚艳丽的女人,眸中闪过一丝冷意,脸上却仍是邪魅妖娆的笑意:“我们要找绿萝姑娘,麻烦带个路。”
如烟在风尘中谋生近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洛玄翼一个眼神,她便立刻明白眼前这个风流魅笑的公子绝对不是个好惹的主,于是收了调笑的心,立刻乖乖在前面带路。
看着如烟服服帖帖的模样,居延撇了撇嘴,心中郁闷。挑眼偷瞄身边男子,怎么如烟见了他就立马变成规矩的女子了呢?真真想不明白。
“此处不是居延该来的地方。”洛玄翼淡淡开口。
“那翼哥哥为什么能来?”居延抗议,大家都能来,为什么自己难得来一次,而且还是来找人的都要被人说。
洛玄翼侧过脸来,看着居延红云未退的脸蛋,语气夹着戏谑:“居延可知此处是做什么的?”
“我当然知道,不就是……就是……那个。”居延低了头,嗫嚅着说不出口。
“哪个——”洛玄翼拖长的尾音惑人心智,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凑到居延跟前问道。
居延被逼急了,脱口而出:“不就是找姑娘!”说完之后,凝视着洛玄翼水波流动的桃花眼,一脸豁出去的无畏表情。
洛玄翼“扑哧”一声笑了,漂亮的桃花眼中泛着盈盈水色,明艳动人。居延看着这样的洛玄翼,脸又不争气地红了,索性走快一步,跟在如烟身后。
“绿萝妹妹,有两位公子找您。”如烟在一间朱红绣门前轻叩。
里面悠婉的声音淡淡传来:“绿萝有客,不便相见。”
如烟看着洛玄翼,面露难色。洛玄翼勾唇一笑:“绿萝姑娘,林二公子可好?”
里面的琴音断了,朱门打开,一粉蓝罗裙女子浅笑开门:“不知是易公子前来,是绿萝之失。易公子请进。”
洛玄翼领着居延进去,居延睁大双眼,瞧着这位让二哥求之的女子。唇含朱丹,凤眼点漆,流纨素腰,凝脂纤手。莲步裙裾随风,回眸云鬓微落。一个抬手,一个眼神,自有一种清淡雅致的气质。
绿萝淡笑望着居延:“这位是?”
洛玄翼还未接话,就听得居延唤道:“二哥!”
居端有些惊讶:“居延,你怎么来了?”
绿萝微微笑道:“原来是林三公子。绿萝眼拙,方才未能认出,还请林三公子包涵。”
居端仔细看着眼前的美丽女子,淡定清雅,不卑不亢,举止优雅,进退有度。真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连忙道:“绿萝姑娘过谦了。”
两人落座,绿萝执起酒盏替洛玄翼与居延斟酒,然后浅笑道:“方才绿萝正为林二公子抚琴,若是二位雅兴,可要绿萝继续?”
“绿萝姑娘的琴艺,听之难忘,此刻良辰美景,自是要麻烦姑娘抚琴一曲了。”洛玄翼对着绿萝魅然一笑,妖冶的桃花眼风情无限。
“易公子谬赞,绿萝受之有愧。如此,绿萝便作一曲‘佳人’献丑了。”绿萝抚琴而坐,仪态娴静。纤指微拨琴弦,粉唇微启,音调婉转,悠扬动听。
南国有佳人,容华若桃李。朝游江北岸,夕宿潇湘沚。时俗薄朱颜,谁为发皓齿。俯仰岁将暮,荣耀难久恃。
揽衣出中闺,逍遥步两楹。闲房何寂寞,绿草被阶庭。春思安可忘,忧戚与我并。佳人在远道,妾身独单茕。
欢会难再遇,芝兰不重荣。寄松为女萝,依水如浮萍。束身奉矜带,朝夕不堕倾。傥终顾盼恩,永副我中情。
吐字如青烟袅袅,曲调若纤云巧浮。情时自零落,朱室复芬芳。
歌声丝丝缕缕地钻入耳际,居延顿时想到那个在深宫中看尽繁华的女子,心中忧伤漫溢。拿着面前酒杯,一饮而尽。酒的烈味充斥口中,浓稠而醇香,像极了诱惑无比的罂粟,大朵大朵地在心田肆意开放。
拿起酒盏,蓄满一杯,正想往唇间送去,一只有力而修长的手挡在了自己面前:“居延,你不胜酒力,这般喝定会醉了。”
居延抬头,对上一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眼,悠然轻笑:“翼哥哥,居延没有醉。”
听得居延这般说,居端微微蹙眉:“居延,怎得一杯就全喝下去了?这酒喝时醇香,后劲可是不小。”
洛玄翼拿过居延手中酒杯,笑道:“居延没醉,可是这一杯,却是不能再喝了。再喝的话,定然会醉了。”
绿萝一曲完毕,莲步慢行,走至居端身后,对着洛玄翼盈盈拜下:“绿萝献丑了。”
洛玄翼回笑:“绿萝姑娘曲妙情切,居延听了都悲怀了。”
绿萝淡然微笑,静怡不语。
居延对着绿萝笑道:“绿萝姑娘蕙质兰心,出尘脱俗,难怪二哥为你倾心。今日一见,果然非寻常女子。”
绿萝轻扫居端一眼,浅笑道:“林三公子这般说,让绿萝羞愧了。”
居延扯扯居端衣袖:“二哥,你的决定居延支持你。可是爹娘忧虑,伤心落泪,居延看着难受,相信二哥也定不希望如此。所以二哥,可不可以换个方法,娘这两天,憔悴了好多。居延不想爹娘伤心。”
居端看着这样的居延,心疼无比,轻拍居延双手,柔声道:“二哥明白,居延不用担心。”
居延点头,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随手拿起手边酒杯,又是一口下肚。身旁两人正各有所思,待得发现,那一杯已是空了杯底。居端不禁哑然,居延这样喝了满满两杯“荼桂”,不醉已是不可能的事了。偏生当事人还仰着一张无辜的小脸,没心没肺地笑着。
居延眨了眨眼,只觉脑中朦朦胧胧一片,肚内好像有火在烧,看着眼前的人也开始摇晃。居延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握住身边绿萝的手,喃喃道:“绿萝姑娘,我二哥……二哥他是很好的人,外面或许传他……传一些坏话,你不要相信。二哥他,是世上最好的二哥。你……你一定要让他幸福。”
绿萝凝视着握住自己右手的少年,清丽的面容,有着最真挚的眼神,这样一个少年,握着自己的手,不是寻常公子的调笑,更不是蓄意的轻薄。而是恳切地对自己说——请让二哥幸福。
幸福,是世上最虚幻的遁词,可是面对这个少年,绿萝忽地觉得,也许幸福,是世上最美丽的遁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