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四十七,太阳已经西下,落日余晖洒在一栋破旧异常的教学楼,斑驳的墙面张满了爬山虎,一阵风吹过叶子晃动之间还混着白灰脱落,阳光透过黑黝黝的窗口照射出,让空气中弥漫的细小颗粒一下子暴露在人眼中。教学楼前有一片花圃,只不过现在花圃里杂草丛生,野花开遍,一道锈迹斑斑的铁门将花圃和教学楼与世隔开,铁门上的锁早已腐朽,只需用力一拽,就会被扯下。
三个学生并排着站在废弃教学楼前,从低到高,信号良好。
最矮的黄毛道:“大哥,我们真要进去?”
被叫大哥的也就是中间那个叼着根烟的冲哥看了看教学楼,抬了抬下巴,右手一伸招呼在黄毛的后脑勺上:“咋了?怂了?”
黄毛咽了口口水,点了点头:“毕竟里面闹过鬼,大哥,我怕……”
最高的那个高个儿不屑的哼了一声:“闹过鬼又不是真的有鬼,就算有,怕什么,来一个我打一个!”
黄毛萎缩的挪着步子到了高个儿身后,揪着他的衣摆:“二哥保护我。”
高个儿就是喜欢这种有人求保护,让自己有种老大的感觉。他用力拍了拍他的肩,以示没问题。
三人拿出书包里藏着的水果刀,一小节钢管和一把锅铲……
冲哥傻眼了,照着黄毛的屁股就是一脚:“你大爷的!就不能整点像样的武器吗?”
黄毛委屈极了:“像样的都太大了,书包装不下,会被老师发现的……”
冲哥深吸一口气,压着自己想就地锤死他的怒气:“回头我再跟你算账!”
高个儿来到铁门前,伸手用力一拽,将门上的锁扯了下了。
“嘶”高个儿松开手里拽着的锁,看向自己的手心处那个被锁划出的口子,血不断的往外冒,血珠子一颗连着一颗往地上滴落,汇成一条蜿蜒的小蛇。
黄毛注意到了高个儿的伤,凑上前来问道:“二哥没事吧?”
高个儿皱着眉,冲地上静静躺着的那把沾上血迹的锁吐了口口水:“真倒霉!”随后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纸巾将受伤的手给包了起来。冲哥见状拿出自己经常备着的纱布,示意黄毛给高个儿包扎。
“做事毛毛躁躁,挂彩都是自己活该!”冲哥抬手推开铁门。
“吱——呀”。像是转动时空的齿轮,面前这栋教学楼在斜阳里显得越发冷清落魄,苍老斑驳,毫无生气,与楼前生机盎然的花圃形成对比。
冲哥看着愣在原地的两人,扬手招呼:“还不快进来!”
黄毛和高个儿忙不迭地的点头:“来了。”还没迈出一步,身后就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收回停在半空的脚,一脸想要去世的绝望表情:完了,被发现了……
待看清来人后两人顿时松了口气,不认识,但却绝对不是个老师。
来人冷着一张脸,紧抿着唇,十分严肃,但一双漂亮眼睛里却透着玩世不恭,说白了就是有点欠的感觉,这种感觉和他清冷的声音不是很符合。蓝白校服穿在他身上松垮垮的,袖子被卷到了臂弯处,顺着手臂往下,书包被他随意拎在手上,样子像是刚打完架,诚然,他嘴角正有一个口子在冒着丝丝血迹。
不是老师就好办了,黄毛呸了一声:“你谁啊,我们干什么需要你知道吗?”
这少年抬眼看了黄毛一眼:“连我都不知道,还敢往里面闯。”说完,嘴角一扯,露出个讥讽无比的笑。
太挑衅人了。
高个儿拉住要上前揍人的黄毛,示意他不要冲动。
黄毛不解:“二哥,你拦我干嘛!”
“他,你惹不起。”高个儿忌惮的看着这少年那一副事不关己,但如果你要进去就揍死你的模样开口问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余枕吧?”
黄毛傻了,余枕,不就是学校里传说中那个被称为冷酷杀手的校霸吗!
少年挑眉,从鼻子里极其傲慢的“嗯”了一声。
冲哥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左手搭上黄毛的肩,右手往下压了压示意高个儿蹲下来点儿,然后搭上高个儿的肩,一个滑稽的三人组就呈现在余枕面前。余枕抬手捏了捏眉心骨。
智障。
三人组。
“校霸怎么了?!我看也就这样!”冲哥吹了声口哨,讥笑着说,“管得够宽呢!”
余枕叹了口气,心想我什么时候管你们了,现在的高一新生都这么狂了吗?
高个儿紧张的用胳膊肘轻抵了几下自己老大,悄声道:“老大,我们惹不起他,快走吧!”
冲哥松开自己的小弟,几步来到余枕面前,仰视着他,然后觉得这个角度不太适合自己,又往后退了一步再退一步,差不多平起平坐,甚至还觉得自己高他一等的时候,冲哥开口了:“他一个人,我们三个人,一打三还打不过吗!”
余枕放下书包,两手插兜,迈开自己的大长腿来到冲哥面前伏低上半身,直视着他的双眼:“你还知道是一打三啊!”
气势上,明显智障三人组就输了。
被余枕这样看着,冲哥的腿肚子不争气的抽筋了,没站稳的他,跌倒在地。
余枕瞧着他这个怂样,不由得嗤笑,直起腰绕过这三人,走进铁门又回头看向面面相觑的三人,抬了抬下巴:“一起?”
冲哥见状自是乐意得很,他巴不得有人打头仗,要真出了事自己也跑的快点。他借着黄毛的力,从地上猛地站起,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又恢复了之前那副二百五的劲儿,跟在了余枕的身后。
黄毛迟迟不动,冲哥皱眉,对着高个儿道:“把他给我赶进来。”
于是黄毛就愁着一张脸被夹在了冲哥和高个儿之间,想着自己有腿可以跑,但不代表自己有那个能力可以跑。
教学楼底层是一个大的礼堂,偌大的空间内不见一丝光亮,借着手机的光略微打量了一下四周,观众席破烂不堪,布满灰尘,蜘蛛网挂满了各个角落,时不时有不明的细小昆虫爬动。
突然有一只圆滚滚的黑色物体从四人面前的不远处一闪而过,眼尖又胆小的的黄毛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慌乱的跳了起来,那一瞬间各种血淋淋的人头在脑海中出现,转过身去就一把抱住高个儿大叫。
走在最前方的余枕加快步伐往前走了两步,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拿在手中看了两眼,不禁开口嘲笑:“一个皮球而已。”
冲哥反手就给了黄毛一巴掌:“眼瞎啊!丢脸不?”
被骂的黄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向着丢了面子的冲哥认错,可是当他抬头看向余枕手中那所谓的皮球的时候,差点直接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那就是一颗人头。
张大的瞳孔里布满血丝,额头处一个五厘米的伤口,被用线缝成蜈蚣状,整张脸血红,像是被血泡胀似的,仔细看还能辨认出那张脸是被指甲挠花的,杂草般毫无章法的头发贴在脸上,配合着因为极度恐惧而张大的嘴巴,而嘴巴里是满满当当的头发。
黄毛傻愣地伸出手拽了拽人头嘴里的头发,没想到那头发竟然还在往外伸展,缠上了黄毛的手,他大叫一声,将头发挣脱,撒脚丫往前跑去。
冲哥和高个儿一脸懵逼的看着跑掉的黄毛,又一脸茫然的看着余枕手中的皮球。
马勒戈壁,不就是个球吗?!整得跟撞见了鬼一样。
“追!”
暮色渐沉,漆黑的夜空看不见一颗星子,连一丢丢的月色也没有。
林殊独自一个人走出校门,在跨出校门的那一刻,几乎是将脚伸出的同一时间,身后不远处的老教学楼里突然传来一声毛骨悚然的尖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