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一点都不了解这个世界,而且根本就不想了解他。
“连流氓长的那么难看的人都搞对象了,这个世界真是太残酷了。”当我把流氓的事告诉赵莉的时候。而且,流氓媳妇还挺漂亮呢。然后像我一样,逻辑简单的人,都会发出一个疑问,他们为什么要分手。
赵莉接着说:“内心强大的人往往都会寻找自己喜欢的人,而内心软弱的人往往都会寻找喜欢自己的人。”那我是强大还是软弱呢?我会认为,爱情的事,要么简单,要么现实。
没有第一时间买上火车票的人,大都挤在学校外面的网吧里,没有考试,没有课程,宿舍要在一个礼拜后彻底没人时才会关闭,晚上变成了,有点寒冷的冬天,人去楼空的校园。
张家口人超乎团结的全买到了票,同一时间,20点04分,唐山西站。当赵莉来宿舍找我的时候,一屋子张家口人正挤在对门宿舍打牌呢,还商量着晚饭去哪里海吃,然后突然发现班里的张家口人那么多。本地人大都考试结束后的第一时间离开学校了,那么多人,浩浩汤汤的走在去站点的3公里路上,时常出现喜鹊飞走后留下的叫声,杂乱无序的,让你分不清是喜鹊还是乌鸦。她有点不高兴。
我:“放寒假你还不高兴啊?”
她:“怎么会!”
我:“那你这是怎么了?好长的脸,都快赶上我们老杨了。”
她:“我在想,回家要是我爸妈问我咱们的事,我该怎么说啊!”
我:“咱们不好好的吗?”
她叹了口气,接着说:“你不知道,我被夹在你和我父母的中间了,左右为难啊!”
我:“那你应该更多的倾向于你的父母,不必过多的考虑我的感受,如果这我都不支持你,还怎么好永远站在你的左边。”我自己都感觉这话,我说得特别提气。
她抓住我的胳膊,贴得更紧了。
我:“我问你,你父母是希望咱们好呢?还是希望咱们不好?”
她:“他们希望我好!”她坚定的说到。
我:“那就是说,你好,他们就好喽。”
她:“是啊。”
我:“我让你好,永远让你好。”
去或者不去,这是一个问题。
我总以为,在一起的两个人一定要让彼此快乐,如果这一切一定要建立在满是伤痕的基础上的话,就一定要分开了。
那时,我把爱情想象的过于简单了。
赵莉回家后,变得不再像以前那样殷勤了,对我老是爱搭不理的,我也知道,她还是有点小生气,或者真如她所说,我让她为难了。这一年的冬天有点冷,午休醒来时还能见到窗户上没有化掉的冰花,这让我想起了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的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从QQ上可以看出,宿舍的兄弟们都到家了,阿路用他的新手机拍的张家口大雪的照片发到了空间上,连绵不绝的大山,白皑皑的占满相片。在唯一的只有一个人的一个分组“独家记忆”里,赵莉不在线。
她几乎成为习惯性的把事情看的很远,而我永远只徘徊与眼前。
那一年爸爸还在外打工,已经记不起这是他从井下退休后的第几年了,妈妈总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这个他们唯一的儿子,而爸爸听到后总是笑嘻嘻的一带而过,就好像这就是他的责任。我是一孩化后的计划外的产物,我还有一个姐,那些年,第一胎是女孩的井下工人,破例还可以再要一个孩子,所以与我同龄的人特别多。他们特别想要一个儿子,可是在时代悲剧下却又应声扛起这带来的负担,对他们来说,随着我的年龄增长,出现的是不停的感叹,就像玛格丽特杜拉斯说的,我已经老了。
爸爸妈妈是经人介绍认识的,那时爷爷和老爷都是矿里的干部,办公室离的不远,门当户对。妈妈还说,她第一眼看见爸爸的时候,就喜欢上爸爸了,那个年代下少有的白皮肤,浓烈的眉毛,大而有神的眼睛,是那个年代下标准的帅哥。顺便查一句,我跟爸爸在同龄的时候还是很像的。倒是爸爸有点不认的感觉,可是接触的时间长了,还是在一起了。妈妈说,爸爸的脾气倔,经不起指责,高兴的时候像个孩子,倔起来谁都说不动,可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妈妈还说,结婚后只做了两件事,第一件是生儿育女,第二件是等父亲回家。那时的煤矿事故频繁,每次爸爸下班晚一点,她都会跑到外面等父亲回来,然后看着父亲狼吞虎咽般吃掉留下的饭菜,所有的烦恼都会随之烟消云散。揪心与舒心往往只在一线之间。你认定了,就要为之负责,不论他带来的是快乐还是烦恼,你都要为之承担。
这就是责任。
我开始认真的思考赵莉说的,她怕我给不了的她父母想让她拥有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
然后姐姐和姐夫周末回来的时候说我又瘦了,而且又黑又瘦。
“一定是食堂饭菜不好的缘故吧!”其实我在想,竟吃零食了,都没怎么吃饭。却是姐姐一个劲的劝我等开学了,多去他们的新家吃饭,给我改善伙食。他们在市里的新房就要下来了,繁华的路段,就是离学校有点远。爸爸说,姐姐和姐夫也闹过别扭,小打小闹的也常有,因为买新房的时候,爸爸妈妈也掏了很多钱,所以他们打架的时候,姐夫就会有所收敛,即现实又幽默的话。
然后我满脑子都在想,姐姐的爱情是什么样子的,爸妈那个年代的爱情又是什么样子的。
如果我要和她结婚,就一定是因为爱情。
我试探性的给赵莉发了一条短信,内容是:要不我还是去你们家帮忙去吧?
她回到:你真的想吗?你不怕面对我爸妈吗?你不是尴尬吗?
我回到:那我再想想吧!
然后很长时间又没音了。
电脑里的那点破游戏不知道玩了多少个轮回了,赵莉还不里我,我趁着爸爸还没回家的空荡,走到专心看韩国那些又臭又长的电视剧的妈妈旁边,看着她开始苍老的面容。
“妈,你希望我找个什么样的对象?”
她瞪大眼睛看着我,“问我这干嘛?是不是搞对象了?”
我赶紧圆谎,“哪有,我就问问,班里搞对象的到挺多的,我要是遇见喜欢的,我也谈了啊?”
“那你还是想搞了啊!别是外地的就行,其他的妈没意见,反正也是你们自己过日子。”
“哇,你都这么随便啊,这么重要的事,你就没个想法啊?”
“我有想法管用吗?到时候,媳妇就比妈重要了,我说什么都没用了。”
“至于吗。”
“儿子,你只记住一句话,千万别辜负了人家,始乱终弃的事咱不干。”
“那还用说,喜欢就是一辈子了。”
中国移动的校园卡在这个寒假空前绝后的取消了校园卡与校园卡之间的省内异地漫游费,只要不超过套餐里的时间,不做另外的收费,这倒给那些异地恋人提供了一个特别好的排解相思忧愁的好办法,说实在的那个时候的漫游费还是挺贵的。
金刚一无聊就给我打电话,有用没用的扯些实在无聊话题,等套餐里的时间一用完,却又消失的一点痕迹不留,就好像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消耗掉套餐里的那些分钟。
流氓也打过,不过他根本就是一个永远也不懂得在电话里聊天的人,有事说事,没事挂了。当张家口下雪的时候,就能明显的发现,老杨、阿路还磊哥就特别的话多,尤其在我们宿舍的群里,是啊,下雪了,都没法出去了。从放假的第一天一直到开学的前几天,你一点关于舍长的信息也看不到,他总是给人一种神秘感,不仅在学校时如此,在家亦如此。然后,突然有一天,B哥竟来敲我家的门了。
“我擦,你怎么来啦,也不打个招呼。”定睛一看原来后面还藏着刘思雯,我恍然大悟。
B哥说:“我草,没事看看你不中。”
他俩腻味的程度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B哥竟然来看思文了。
我说,“你家活不多啊?竟然有时间来这。”
B哥说,“就冬天事少,你没去赵莉家的超市啊?”
他问的我无言以对。
我带他们一览这小城之独特,一路指指点点,告诉他们以前这里是什么,我在什么地方做过糗事,在哪里打过架,在哪里撒过尿,哪里的变化最大,哪里最繁荣。
B哥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还是问我,为什么没去赵莉家的超市帮忙,我告诉他我不想去,特尴尬,然后他也告诉我,我还是应该去的。
B哥临走时告诉我,金刚已经带黑妹见家长了。
“我草,这么快,他们才好几天啊?他电话里怎么不告诉我啊?”我很惊讶。
B哥说:“他说是去找黑妹时碰到黑妹妈妈的,然后就正式引荐了,接着黑妹也去见金刚的父母了。什么都顺理成章了。”然后我想B哥来找刘思雯,她却把B哥带到我这里来。
其实我也早就见到赵莉的父母了,只是那层纸没有捅破罢了。
这么冷的冬天,小学操场上,空的让人凄寒,四周的建筑不高,却着实的把它包裹在了里面,只有对着马路的正门,能渗入一点目光,溢出一点惨光。
操场南面是一些简易矮小的设施,四五个只能孩子坐的跷跷板,一排错落有致的单杠,一座石灰滑梯还有一座铁质滑梯。
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分别坐在跷跷板的两边,明显的男孩要重一些,女孩被高高的托在上边,她一动也不动的看着男孩。男孩一对深色的大眼睛在不停的转动,一种惊慌失措的表情。
女孩说:“你怎么不说话啊?”
他变成了害怕,啊,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啊?一说出来,就感觉说错了,然后就更不知道说什么了。安静的外表掩饰不了他单纯的内心,他想做些什么来打破这种尴尬。他的脚用力蹬地,使他猛烈的被托起,而另一边,完全没有准备的女孩被这一蹬,吓得差点掉下来。他知道,他还是做错了。
女孩子撅起嘴,盯着更加不知所措的男孩。
他和她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彼此站在不远的地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从来都不说话。唯一能让男孩子说话的主题是语文课本还有英语翻译,而女孩子的主题一直放在学校里的帅哥和美女。然后,女孩子不停的责怪在信中那个健谈的男孩子去哪里了。他却羞涩的无言以对。
那一年,他们都是14岁。
往回走的时候正好路过学校正门,我站在学校门前,向南望去竟能看见跷跷板和滑梯。时间只改变了漆在外表油漆,而男孩和女孩的身影似乎还隐隐留在那里。
我给赵莉发短信:我爸妈想见你,可以来见见他们吗?其实我并没有把我和赵莉的事情告诉他们。
过了一会,她回到:这算什么啊?
我:什么也不算,就是看看你,认识一下而已。你不要想太多。再说了,我也都见过你父母了!
她:不对,可是咱们的关系没有捅破啊!
我:我也没有告诉他们,我和你的关系。
她:那还有必要吗?
我:你看,你也犹豫了,还总说我。
她迟疑了一下:我明天去找你。
赵莉进我家的时候,妈妈还在厨房做饭,我只是告诉她今天有个同学会来家里吃饭,她没料到会是女生。她放下手上的东西,不停的打招呼,脸上不停的笑,竟能感觉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热量。
我把赵莉拉到我的房间。
她:“怎么样?我表现的还可以吧?”
我:“你看把我妈给乐的,见了亲闺女都没这么高兴过。知足吧你!”
她:“你妈也太热情啦!弄的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没事,我们家人都这样,慢慢就好了。”
她:“你爸呢?”
我:“他打工去了,下午才能回来,一会吃饭了可别感动哭了,我妈可是矿里食堂小灶的,炒菜一流。”
“切。”
她坐在我的床上的时候显得有些拘谨,对她来讲那是一块敏感的区域。我用肚皮上保存的热量把她的双手捂热,她又把两只腿架在我盘起来的腿上,她说,这样暖和的快。
吃饭的时候,我妈问赵莉:“孩子,我好像见过你,咋感觉这眼熟啊?”
“阿姨,我家是二十八楼的,我爸妈在林西开超市呢,所以我们一家都在超市那边住,这几年已经很少回来了,小时候我就是在这长大的!”
“阿姨,我也见过您,从市场回家的时候,看见过您,我对您有印象。”
我妈:“这孩子多好啊?长得漂亮还会说话。”还一脸温馨的若有所思的看看我。
我说:“来,吃饭。”
“孩子多吃菜啊,阿姨我年轻的时候竟在小灶干活了,矿里多一半的小炒都是我炒的,他爸根我当年搞对象的时候,竟上我那里吃小炒去,都不吃大锅菜。”
“难怪,我爸那么白净啊,连我都收传染了。”
“你爸白净是在井下待的,太阳晒不着,跟我可没关系。”又说“他爸可不中,烙个饼还行,炒菜都会炒西红柿炒鸡蛋,我怀张帆的时候,他竟给我超西红柿炒鸡蛋了,吃的我,红里透黄。”
“难怪我这么爱吃西红柿炒鸡蛋啊!我算找着根由了。”
听到这,赵莉开始不停的笑。
冬天的傍晚黑的早,在爸爸回家前,我就打算让赵莉回去了,她都出来一整天了。
我骑车把她送到大路口,那里有一路直通她家超市的公交车。每一次我蹬快,就立刻刹车,坐在后座上的赵莉就会因为惯性撞到我的后背,几次过后,她受不了,每撞一次,就打我一次。不远的路,却走了很长时间。出汗了,腿麻了,却能体会出满身的幸福。
爸爸因为没有见到赵莉而有些诧异,是啊,为什么不让他们见见呢。我告诉他,以后有的是时间,然后妈妈不停的说着赵莉的好,然而,妈妈越说,爸爸的好奇心越强。似乎此刻的我们都明白了一些事情,在通往幸福的路上,所有人都是参与着,各自摆定各自的角度,一同体会幸福带来的温度。
想来想去,每一年回家的时候,都特别的空虚没意思,尤其时间一长,更是不知道干些什么!还好上一次暑假,去了赵莉家的超市,不仅充实美满,还挣到了钱。再想来想去,都呆了一个多礼拜了,又到了那种纯粹耗时间的日子了,也许我真该去的,起码也要看看赵莉去啊!是啊生活总要继续下去。
赵莉坐在收银台旁边的椅子上,她妈妈在收钱,看不见爸爸。天气冷的连出来的人都少多了,所以超市一个顾客都没有,冷清的要命。我感觉着,赵莉在想什么,一动不动发呆的样子,完全成了跟我那种在家似的毫无趣味的生活,看来人人亦如此。当我站在大防暴玻璃外看着这一切的时候,风在不停的往我身体里灌,好像进去啊!
短信,我:干嘛呢?忙吗?冷吗?有意思吗?
我看着她的背影,然后拿出来短信的手机,看了一眼,又放回了兜里。一连四个问号,竟一个都没回我,我竟然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了。我那么不可回吗?
短信,我:我爸昨天老后悔了没能见到你啊!
这次她回了:是吗!
然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过了一会,她妈妈起身去了后面,我借机敲了敲赵莉身后靠着的玻璃,趁她还没转身,贴在玻璃上做了个大鬼脸。
开始没认出我,认出后还有一点兴奋的表情,可马上又开始端着脸看我,她心里的戏份多澎湃啊。
她妈妈回来后,赵莉继续坐在老位置又一动不动,我继续让风往我身体里灌。
我走向不远处工商银行的门口,快进去时,回头一看,一个探出来的脑袋又快速缩了回去,是啊,我们总是这么巧。我大大方方的坐在银行的等会区,这里可暖和多了,然后一条短信,是赵莉:你要是走,就永远别再来了。她说的好强硬啊,但是我心里却笑个不停。
我:我没走啊!不信你看。
然后我起身,走出去,侧靠在银行门口。她又把脑袋伸出来,又快速缩了回去。我想,狮子座的人都这么可爱吗?
短息,我:外面冷,我进来暖和暖和。
暖和的差不多的时候,我起身往外走,隔着玻璃一个映像特别深刻的身影从玻璃后走过,是啊,总是那么巧,他不是我和赵莉摊牌那天和赵莉一起坐在教室里的那个人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出去时,距离不远处的我竟看着他进了赵莉家的超市,他怎么会来这里的?我带着疑问,守在银行门口屏息观望,时间不长,他出来时带着东西,一定是来超市买东西,但这是唯一的目的吗?
他沿着街道走,我顺着路随。直到走进小区,普通的居民楼,消失在某一户人家。他的家跟赵莉家超市距离竟然这么近。
这一年,金刚的QQ心情变成了“如果我们在同一座城市,我会把每天都变成新的开始。”
后面跟帖的有:老杨,他说“呦,还拽上文了,还押韵了。”
流氓说:开学就一个城市了,看你怎么把每天变成开始。
阿路说:我在每一座城市,每一天都会拉屎。
磊哥说:金刚这是咋啦?吃什么了?
B哥说:我草,全知道了哈!
舍长说:无语了!点点点,点点点。
轮到我时,我说:性情中人啊。
然后一个不认识的号码回复道:你们就欺负他吧,在宿舍你们就欺负他,在网络上你们还欺负他。
还是然后,我们全知道了黑妹的QQ号。
最后金刚说话了:你们给我滚犊子。
赵莉妈妈问我,为什么没有早来,我告诉她,我去张家口找同学玩了,玩了一个多礼拜,刚回来,她如有所思的应允,却也没说什么,而后一切照旧。
没错,我还是来赵莉家的超市了。
我在库房换衣服的空儿,赵莉推门进来,趁着没人,照着我屁股给了我一脚,很轻。
我为难的回道:“我这不来了吗?你怎么还。”
她又是一脚,更轻,说道:“再跟我瞪眼!为什么不早来?”
“祖宗,来了不就行了吗?”
她用手开始掐我胳膊,想把肚子里的小情绪全发泄出来。
“疼啊,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
她撅着嘴出去,我长舒一口气,总算把事情都圆上了。
我靠在货架子旁,她在她的老位置上,我们隔着四五米远的距离,我发短信,内容是:就喜欢看你生气撅嘴的样子,看来我要经常让你生生气。
她回道:你敢,再让我生气,我就使劲踢你。
我看着她笑,她故意把头扭向一旁,我们又恢复往常了。
我知道,在惹你生气的道路上,我还将一直进行下去,但这阻挡不了我喜欢你,也阻挡不了你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