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做乐器的老头
太阳明亮却不耀眼,照在身上感觉不到一点温暖,路边的雪还没有化净,太阳照不到的地方还残冬天的存着片片斑白。
寇玉兰抬头看看天,刺眼的光照在她姣好的面庞,懒得遮住这刺眼的光。这大概是许久以后才能见到的外面的阳光吧。
囚车缓缓的走到了教坊司的门口。车辙带着些许的泥泞。“下车,都下车。”公人叫道。
以往呵护自己的母亲也身形憔悴,可能再也不能钻进她温暖的怀抱了。不由悲从心来。昨天还在享受家庭的温暖,谁知道??????。
公人笑着对门口汉子道:“老肖,又是你当班,今天的人可少多了,你们又该轻松了。”“可不是,前一阵子可把我们忙坏了,今天又是谁的家眷。”看着俩人淡然寒暄,难道他们不知道又是一个被毁了的家吗。
空旷的院子,办事倒是挺快,分开的母亲,好在一个院子还能见到。泪眼相看无语
一个婆子领着寇玉兰走到里院。带到一个学堂,对教习示意新来的。转身离去。
教习唤来一个小姑娘,“小红,她交给你了,好好教她。”“好的”
仙女,仙女出来了。是吗,学堂一阵乱。寇白兰看道教习也在踮脚张望。小红拉着她的手跑到窗前,只见空旷的学堂外只有一个人走在路上。普通兰色粗布衣裳,青春逼人的脸上明动的双眸,和善的笑容与众人打着招呼。
“仙女?”“是夜紫”小红道:“跳舞极好看,可惜经常看不到。下棋也厉害,嗓子又好,写字好看,除了拉琴不好听,真的是仙女呀。”“跳舞就连教习都得向她学习呢。”
“哦,”看着那个让小红推崇备至的仙女,心里亦有点好奇:“怎么她不用上学堂吗?”“她还用上学堂?谁能教得了她呀。没看她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小红她们一脸小迷妹的表情。
夜紫走在路上,这些姐妹好像越来越热情呢,走路上又不是走红毯。还打什么招呼。怎么提前享受明星待遇吗。
远处那个小楼上,一个头发半白老头,腰背笔直,有神的眼睛看着路上的夜紫:“这就是你推崇的人喽。”旁边赫然是林教头:“嗯,在这些人中无人能出其右。”“欧,你就这么看好她,所以你就给她最大的自由?”“是啊,她绝对值这些东西。”让你这么一说,我也来了兴趣。”“过几天,你办一个比赛吧,也正好激励一下她们。好看看有没有什么人才。”“是,不过这比赛是不是就得有点奖励?”“那还不简单,拿吃的和沐浴,去外面玩一天。都可以作奖励嘛。”“这个她们一定会喜欢的。”
林教头暗酎,这要是办比赛可是个挺麻烦的事。场地倒是有,人员都没问题,不过也要有个章程,还是回去再说吧。打算集思广益,听听大家的。
夜紫练舞蹈基本功的时候,基本上是左右没有人的,还是有点惊世骇俗,毕竟开度,柔度有点吓人,现在关注的人有点多,不好低调啊。
顶着一路的目光,来到琴室,仅有的几个爱好,还被天天盯着,好郁闷。没看连曲子都不敢练,只练基本功啊。这就是出名的烦恼吧。想低调就这么难吗。
“什么,笛子吹不好?那你想学啥。啥也学不好。让我帮你想,你想不出?”—————“你可真是个人才。”
小七手捻着衣角惴惴的看着夜紫。
“我跟你说过,乐器就没有简单的。”低头沉吟了一会:“要不————练鼓?”
“可这鼓也不是好练的,鼓可是乐队的灵魂,要求更高。”
“打鼓呀,打鼓好,这个好”夜紫扶额,还有你说不好的吗。还是随便玩玩这个大鼓去吧,最少能打响。
咚咚锵,咚咚锵,咚咚隆冬锵锵锵,“嗯?还不错。”鼓点带劲,有力。还别说这丫头看来是真有一把力气。
小七一上手就感觉不错,嘻嘻,这就跟漿洗衣服用得棒槌似的。我砸,我砸,我砸,砸,砸。
我不认识你啊,你也别说认识我,我可丢不起这人呐,哪来的这个傻丫头,真是被你打败了。
就是琴房也挡不住这鼓声啊,我服,我服还不行吗。
惹不起我躲,揉着被震的嗡嗡的耳朵,夜紫跑出了院子。
其实教坊司是很大的,她们新来的被安排在较为封闭院落,只能看到那一片天,在她心里一直以为京城寸土寸金,房屋狭小。可她忘了这是几百年前的京城,不是现代被房地产荼毒的时代。
林教头的宽容,让她的活动空间大了很多,感受这里的宽敞,随便走走,其实她很早就想找到那个乐器坊。
问明了路,一直来到一个颇为嘈杂的院落,各种乐器调试声,锯木声,打磨材料的声音不断传来,这里就是乐器坊了呗。
推开半掩的门,杂乱的院子堆放着各种工具和材料,沿着青砖铺就的路,前面一颗大树下摆放着石桌,石凳,可以想象,在盛夏浓荫蔽日下小憩多么舒坦自在。可现在是冬天那,石桌上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老头,八十,九十比比皆是。而这里五十岁以上都是老头。想想老话‘人过七十古来稀’活过七十都非常稀少,再上摆着什么图纸似的,一个老头正在那里刻苦钻研。怎么到哪里都是老头,就没有别的形容词啦,夜紫翻翻眼皮,你以为我想啊,古人生活水平差,寿命短,哪像后世,不到七十岁以想想后世天天抱怨又是雾霾,又是垃圾食品,又是环境污染,又是转基因作物。好像都快活不下去一样。可他们忘了人寿命的延长。生活的自在。
夜紫走到近前,轻声叫了声老丈,居然没听见,最佩服科研人员了,搞科研时经常物我两忘,两耳不闻窗外事。
怀着敬意,随意看了下,好气呀,好气。老头在那里研究的明明是黑红相间的象棋呀。嘟嘟嘴,他也不怕在外面冻着。
老头聚精会神的看着象棋,嘴里不停的叨咕,这么走,这么走好像不行。手也在比比划划。
夜紫看了一下,好像就是普通的江湖残局,这种残局她这里一抓一大把。这种残局最大的特点就是让人看上去好像很简单就能赢,其实只要你下棋就是上当,不管你选黑或红,只有你走错一步就是个输。走得最好也是个和棋。
不由道:“别研究了,下到最后你也赢不了。”
豁然回头,没人,再低头,原来是个小丫头,不禁吹胡子瞪眼:“去去去,小丫头片子懂啥,在那乱说话。”
“嘻嘻,谁说小丫头就不懂了,这么简单的棋谱可有啥研究的。”“简单?”“口气可挺大,不与你一般见识,该干嘛干嘛去。”“呵呵,不相信,不相信走两步,不是,下下看。”
哎呦,老头也是个棋痴,本来就嫌屋里嘈杂,不顾外面冷嗖嗖躲个清净。没想到来个小丫头要来下棋,呵呵下就下。
小丫头居然问他选红还是选黑。黑棋看着一步就能将死,可红棋也是步步杀招。还赢不了你个小丫头片子,我选红。
哎哟,居然输了。不由打起精神,选黑,哎哟喝,居然又输了。怎么回事?
看着洋洋得意的小丫头,不由气馁,自己拿过这个残局研究了好几天居然不如一个小丫头看两眼。真是天纵奇才,不过,眼珠一转,这要是学会喽,就可以与老友吹嘘。嘿嘿。
转身谄媚笑,小丫噢小姑娘,真是天才,老朽研究了很久都不如小姑娘随手一点,甘拜下风,甘拜下风。不知那个,那个。终究是不好厚着面皮向小丫头讨教。
夜紫看他前倨后恭也不以为意,想学呀,我教你。拿起棋来从头详细讲解,深入浅出,各种变化,娓娓道来。让老头茅塞顿开,恍然。心里就像吃了大补药一样浑身舒坦。受教了,不由让老头心生佩服。
心急得抓耳挠腮,心痒难耐,恨不得马上找老友杀上两盘。
夜紫看老头爱棋,不禁想拿出几个残局给他研究,可是看着半白的头发,飘然的胡须,粗大的手,疑问,他咋就这么禁冻呢,我都快冻僵了,他像没事一样。
看着搓手跺脚的她,老头赫然,自己粗手大脚在外面冻惯了。人家小姑娘可没有,再冻鼻涕都快出来了。
让到前屋,烤着温暖的炉火,可缓过来了。老头这才想起问她干什么来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看看这里能不能做琴。”“看你说的乐器坊不能做琴,就像说豆腐坊不能磨豆子一样嘛。”
“不是,我说的不是一般的琴。”“噢,什么样的?”
“那个普通的筝不是十三弦,或十一弦嘛,我想给它增加几弦,五音之上再跨几度。达到二十一弦。”
“哦,”老头没有因为她年纪小而轻视,颇有兴致,与她讨论起来,加几根弦看着容易,可要牵扯的东西很多,琴箱,琴弦,尺寸变化带来的种种问题,可是越探讨越发现这个小姑娘不是拍脑袋瞎想的,而是有理有据,完全可以实现的。要说这天才的心咋就长得不一样呢。
“还有那个阮,能不能多加两根弦?然后音箱加大。”连说带比划。
这个是什么样的乐器?这个好像有点难,没见过。
这个嘛现代人都知道,就是吉他嘛。
夜紫早有准备,吉他的尺寸,参数一一按照现在的说法说清。连说带画。老头总算是搞清了。
这个女娃可真是不简单,不光是棋下得好,乐器造诣一样不凡,心里大大敬服。
夜紫也颇为佩服老爷子,乐器,乐理相当精通。后来一问才知道这老爷子就是乐器坊的坊主,从小制作乐器到现在得有近四十年。能不精通吗。自称姓段,名乐理。
当然是快乐的乐,不是音乐的乐,理是道理的理。夜紫给个白眼,要是做乐器就叫乐理才是没天理。这个时候也不知有没有乐理这一说。